第9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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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那天晚上文珂因為和付小羽的交流而有點小興奮,他在床上翻來覆去想著明天的活動,一直都沒法好好入睡。 熬到了半夜,文珂自己也覺得有點著急,但是失眠就是這么回事,越著急反而還越睡不著,這么半睡半醒地折騰到早上,起來之后感覺渾身都很不舒服。 他渾渾噩噩地洗了澡之后才感覺好些,然后匆匆從穿上之前準備好的深藍色西裝。 懷孕的omega能穿的正裝其實選擇很少,即使是特殊的款式,設計的核心目的也是為了要掩蓋隆起的肚子,盡量往干練收攏的方向靠。但是這樣的衣著穿起來對于孕期中的omega當然是很不舒服的。 文珂對著鏡子審視著穿著西裝的自己。 他當然早已不是第一次見藍雨科技時那個穿西裝都穿得很局促的omega了,現在的他衣柜里總是掛著幾套精心熨燙好的西裝,配飾柜子里擺著幾款得體的領帶和袖扣。 這段時間以來,他整個人都在飛速地向職場omega靠近,無論是心態上還是外在,他都是緊繃的、干練的、一絲不茍的。 但是這一次,他看著鏡中那個自己竟然有些別扭。 只見隆起的小腹被緊緊地束縛著,雖然看起來很筆挺,但是卻總有種刻意的感覺,像是隔著布料,也能感覺到寶寶在腹中委屈地蜷緊—— 肚子里的小家伙一定也很不舒服吧。 文珂忍不住再次回想起付小羽的話,就在馬上要出門時,他忽然果斷地把身上緊窄的西裝脫掉了,換上了一套孕期omega穿的休閑毛衣。 穿上寬松衣服的那一瞬間,他整個人都輕輕呼了一口氣。 這是韓江闕特意給他買的,前面隆起的小腹部位,還織著一只正在睡覺的卡通長頸鹿,這當然是看起來不夠正式的穿著。 但文珂看著鏡中的自己,卻終于微微笑了一下。 在臨行前,他對著鏡子,認真地戴上了那只韓江闕送給他的勞力士腕表,表帶內側那一串小小的“timeless love”緊緊地貼著他的脈搏,仿佛帶著一種綿長的溫暖。 …… 韓江闕留給文珂的司機叫蔣潮,這是個少言寡語的中年alpha,但是即使是文珂,也能看得出他的來頭不小。 他的站姿筆挺,一雙眼睛總是在銳利地觀察著周遭的環境,無論是開門、還是跟著文珂時,永遠保持著兩步距離,這種尺度絕對精準的保護,一定是韓家最專業的保鏢的水準。 蔣潮把奧迪停到了b大禮堂旁邊的地下停車場,他們倆剛一下車,蔣潮就因為人潮洶涌的程度而警惕地瞇起了眼睛。 乍一眼過去,周圍都是三五成群的大學生,文珂和其他學生一起坐電梯向上,在電梯里學生們吵鬧著互相推搡的時候,有一個alpha正好就被朋友推得往文珂身邊一倒,他“啊”地驚呼了一聲,卻馬上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倒在了一根鐵焊的欄桿上。 他一轉頭,正好和蔣潮漠然的雙眼對視著,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倒在了這個男人的胳膊上。 蔣潮用手臂給文珂在擁擠的電梯間里隔出了一個小小的空間,然后平靜地看著大學生alpha說:“麻煩退開一點?!?/br> “哦哦,好、好?!贝髮W生嚇得往后彈開了一步。 蔣潮身上無形的氣勢讓整個嘈雜的電梯都不由安靜了些許,以學生們的眼光,雖然看不出他的身份,但是顯然也能感覺到他這樣的人出現在大學校園里,是很格格不入的。 文珂轉過頭沖蔣潮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說:“沒事?!?/br> 走到大禮堂門口時,文珂對蔣潮輕聲說:“咱們稍微拉開點距離,沒事的,你也不要太緊繃,會場上你這樣緊跟著我,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這樣會讓學生覺得太有距離感?!?/br> 蔣潮眼睛微微瞇了起來,沉默了一會兒,終于勉強點了點頭。 推門進去之后,文珂赫然發現,能容納1700人的大禮堂竟然是人滿為患,甚至有些后排的學生直接就坐到了走廊的臺階上。 這樣的場面,讓他這個組織者都不由大吃一驚。 許嘉樂坐在大熒幕前的講臺旁邊,他本來就在國外做過助教,再加上今天帶著大家做的問卷部分,都是他主要負責的,所以來得也最早。 此時大投影屏上正在放著lite做的末段愛情宣傳片,片頭正好是文珂之前在藍雨放ppt時,那一片金黃色的麥田里,一縷微風輕輕吹過的圖景。 b大的何老師悄悄走了過來,給文珂和蔣潮一人遞了一個胸牌:“給你們的人和媒體都安排了第一二排的座位,時間你們來安排吧?!?/br> 他說著,指了指最前面的座位。 但蔣潮沒有選擇坐在第一排,而是轉過身,身板筆直板正地站在禮堂前方右側的大門邊,眼睛鷹隼一般往上掃視著整個禮堂里的人員。 這是他的習慣,他永遠要處于能看到全局的地方,第一排意味著要背對著其他人,意味著巨大的視野盲區,所以他不可能坐在那兒。 “cao?!?/br> 偷偷坐在大禮堂左后區的卓遠險些就和蔣潮的眼睛對視,他身子猛地往后縮了一下,緊接著把頭頂的鴨舌帽壓低了一點,忍不住狠狠地罵了一句。 …… 文珂抬頭看過去,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一排媒體記者旁邊的付小羽。 付小羽也在看著文珂,他的神情仍然有些憔悴,但只要出現在公共場合時,付小羽永遠是光彩照人的,他穿著深灰色的粗呢大衣,里面是白襯衫套著黑色馬甲,腳下踩著一雙暖棕色的長皮靴,顯得雙腿更加修長漂亮。 兩人對視的時候,付小羽的目光上下迅速地掃了一遍,看到文珂的穿著時,忽然心領神會地淡淡微笑了一下。 文珂的心里忽然暖了起來,他知道,在那一瞬間他是和付小羽心有靈犀的。 如果要違背著懷孕omega的生理特性穿得正規板正,那么又怎么能顯得自信呢? 自信不該是緊繃的,而恰恰應該是松弛的。 一個懷孕的omega,本就應該坦然地以最舒適的狀態去進入工作。 文珂抬起頭,大步走向了大熒幕前方,和許嘉樂站在了一塊兒。 就在這時,宣傳片的放映也結束了,燈光重新打開,整個禮堂里很嘈雜,顯然是高校學生們也都很興奮地在議論著這款app的事。 文珂很平靜地面對著這些各異的目光。 他沒有著急,而是選擇耐心等待著,直到整個禮堂漸漸安靜下來。 “大家好。我姓文,這位是許教授,這次是我們倆來給大家展示這款約會交友app?!?/br> 文珂站在最前面,他的手很穩當地握著麥克風,并不隱藏自己懷孕中高高隆起的肚子,也并不在意臺下那些在他身上掃視著的驚詫目光,還有四下里細碎的交頭接耳聲。 他微笑了一下,很認真地道:“其實我是真的沒想到今天能有這么多同學來參加今天的預熱活動。這倒不是我對我們團隊的產品有多么不自信,而是我沒想到,今年的情人節都快到了,原來b市還有這么多單身同學。這么一看,我們的大學教育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 坐著的高校學生們紛紛露出了笑容,比想象中幽默的氛圍讓他們迅速放松了下來。 “所以我現在的假設是在場的近兩千人中,全部都是單身人士——告訴我,我的假設對不對?有沒有處于戀愛關系中的?舉手讓我看看?!?/br> 還真有人舉手。 “第七排最右邊穿灰色毛衣那位,”文珂隨便點了一個,問道:“你是alpha?beta,還是omega?” “omega?!?/br> “所以你有對象?!蔽溺娲_認道。 “有——”那位男性omega顯然很活潑:“我有alpha?!?/br> “那你來干什么?”文珂故意板著臉說:“出去?!?/br> 那位男性omega用手比作喇叭狀,大聲喊道:“因為我想換一個!” 整個禮堂里頓時爆發出一片歡樂的大笑聲。 “不要笑,不要笑。這是多么正常的訴求??!” 文珂也笑了,他舉起一只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然后慢慢地說:“好了,花心的omega,你可以留下。讓我來告訴大家,今天我們要討論的,不只是我們的app。多么奇怪啊,你們是成年了的大學生,每個星期四十個小時的課時,專業課24個小時,輔修課16個小時,但是其中沒有哪怕一個小時,能夠讓大家一塊坐下來,來聊聊這件明明和我們的生活最息息相關的事——愛情。所以今天很不一樣,讓我們來談談愛情這回事?!?/br> 文珂繼續道:“在座的有沒有大三大四的學生,一個問題,你們一個星期之中,會花多長時間去尋找畢業后第一份工作?當我問花多長時間的時候,不僅是包括你們去投遞簡歷的時間,也包括你們思考未來方向的時間?!?/br> 底下的回答亂成一片,有回答七八個小時的,也有多達二十多個小時的。 “那么第二個問題,當你們處于單身又想要談戀愛的時候,在一個星期之中,你們會花多長時間去思考,你們真正喜歡的是什么樣的人?他的樣貌應該是什么樣,他的談吐如何,他的愛好會是什么?” 臺下變得不那么嘈雜,比起前一個問題的熱烈回應,這個問題回答的人顯然少了很多。 文珂毫不意外地看著禮堂里的學生們,輕聲說:“那我現在不限定一個星期內的時間,再問一個問題,你們當中有多少人——思考過自己是什么樣的人?你們靈魂里渴望的是什么樣的愛情?浪漫的、狂野的,還是要有安全感的、穩定的?有沒有面對過自己藏在心中最深處的幻想,對愛也好,對性也好,那些美好的幻想究竟是什么樣的面貌?” 整個禮堂忽然漸漸安靜了下來。 這些問題,分明一個比一個更接近了內心,可是卻甚至沒有一個回答的人。 “你們看,人可能會跳槽很多次,在這個時代,哪怕待在一個公司五六年都算是長情,但是我們愿意花一個星期中的十幾二十個小時去琢磨、研究,當然,我認同,這是當代大學生很負責、也很成熟的做法?!?/br> “但我這里想要提出的問題是,為什么厚此薄彼?難道我們不明白,我們這一生中最重要的誓言是什么?絕對不會是對一家公司說:我愿意一輩子在這里做牛做馬。我們這一生最莊嚴的誓言,是終有一天,我們會在父母親友的見證下,牽著愛人的手,對著彼此說:無論生老病死、至死不渝?!?/br> “我們明明知道,我們要找的是一生的伴侶?!?/br> 文珂停頓了很久,他的眼神掃過禮堂里所有稚嫩的面孔,一字一頓地問:“那么為什么,我們究竟為什么認為愛情不需要鉆研、不需要試錯、不需要思考?” 坐在后排的卓遠幾乎是窩在座位里,他用手按著帽沿,但仍忍不住一直用有限的視野去看著站在禮堂前方的文珂。 他感到無比陌生,卻又仿佛似曾相識。 那個幽默地侃侃而談的文珂,那個神采飛揚地掌控著全局的文珂。 在和他的婚姻中,文珂就像是被壓成了一個扁扁的影子,安靜、乏味,卓遠幾乎都要忘了,他高中時曾經喜歡過的那個少年曾經是多么的閃耀。 整個禮堂里此時已經鴉雀無聲。 “因為我們的社會,太過于相信信息素的匹配?!蔽溺娉谅曊f:“我們的社會太過于相信信息素匹配的同時,卻又太輕視我們作為人的內心。是我們被蒙住了感官,被龐大的運算系統主宰了戀愛的直覺?!?/br> 他說到這里,有些疲倦地扶著自己的腰,往后靠坐在桌面上。 omega淺褐色的眼睛里泛起了一絲溫柔的感傷,他握著麥克風,輕輕側過身,把自己傷痕累累的后頸展示了出來。 看到那個景象,禮堂中不知道是誰倒吸了一口冷氣。 就連許嘉樂的眼神也有些復雜地看向文珂。 文珂轉回頭,繼續道:“半年前,我離婚了?!?/br> 他很平靜地面對著年輕的大學生們無比異樣的目光,繼續道:“是的,我是一個三十歲的離異omega,現在還是個未婚先孕的大齡omega?!?/br> “半年前,那時候我的信息素等級只有e級,在婚戀市場里,我一直都認為我是個殘次品。但我和我的前夫信息素匹配度非常高,所以他家后來也算勉強同意了我們的婚姻,他家境殷實、衣食無憂——可是我們卻并不幸福?!?/br> 卓遠的身體猛地顫抖了一下,他整個人神經都繃緊了,有些惱怒地盯著文珂的嘴唇,可就在他以為文珂要說出他出軌的那些事時…… 但是文珂對那件事只字未提,只是淡淡地說:“明明信息素那么匹配,明明腺體釋放出來的氣味告訴我,我應該很愛他,可是我們就是不幸福。當你不幸福的時候,其實是說不出來所以然的,你只是會覺得自己越來越空洞,像是有什么東西,把兩個人的精神在一點點抽空,那是一萬次彌補不了的痛苦——”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為這件事困惑,明明按照這個社會的標準、按照信息素的匹配度,我都不應該這么痛苦。直到離婚之后,當我拿掉了我的標記,當我遇到了我真愛的alpha時,我忽然就想明白了一個道理?!?/br> 就連卓遠都呆呆地直起了身子,他無法否認的是,就連他也想知道文珂接下來的話。 “大家,今晚的活動結束之后,你們完全可以忘記所有關于末段愛情這個app的一切,但我希望我接下來的這些話,你們可以記住?!?/br> “腺體只是一個器官,但是我們是人。割掉腺體,我們能用眼睛去看;蒙住眼睛,我們還能用手觸碰。我們是人,我們天生就知道什么是愛,在你還沒發育出性腺的時候,你就知道,在整個小學的班級里,風吹過的時候,你會想要偷看誰的發絲飄起來。我不相信任何人找不到答案,如果你現在沒有,去問自己,去用盡一切方法問自己——我們的心里,其實始終都有答案?!?/br> 文珂重新站直了身體,他的臉色不知為何有些蒼白,但是仍然把麥克風從架子上拿了下來,然后一步步走得離高校學生們更近了一些。 他一字一頓地說:“信息素匹配是一個運算系統。它是高效的、是功利的,它就仿佛是一個作弊器,快速告訴你一個最簡便的答案,但是在愛情這門功課上,我懇請大家永遠不要作弊。人生中有很多捷徑可以走,但是對于愛情,不要走捷徑。 “不要走捷徑,在這個應該肆無忌憚地勇敢的年紀,要走你愛的那條路——無論多么崎嶇、無論多么偏僻,你永遠、永遠不要放棄那條路?!?/br> 禮堂里先是三三兩兩響起了掌聲,緊接著零散的聲音幾乎是在幾秒間就化作了震耳欲聾的連綿掌聲,許多高校的學生甚至已經站了起來,用力地鼓著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