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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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蔽溺鎿u搖頭。 “omega的欲望都集中在發情期,可是平時幾乎很難被挑動,這是生理特征,我也很清楚這一點。并沒覺得有什么不對。我們契合度有近百分之九十,這是天作之合,床上也一直很和諧。但是有一天,靳楚度過發情期之后,忽然跟我說,他覺得很空虛?!?/br> “我有點驚訝,問他為什么。他說,感覺zuoai也只是因為發情而已,除去生理需要,他并不想和我親熱。然后他問我,如果只是契合度高的生殖腔需要我,而不是他的心想要我,那是不是代表,我們其實沒什么愛情?” 許嘉樂很平靜:“文珂,那一瞬間,我覺得很傷心,這好像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感覺到傷心的情緒。我一直都知道我自己愛靳楚,因為alpha沒有發情期,我一直想要他,這個判斷是明確的??墒悄菚r我第一次知道,原來omega會喪失自己對感情的判斷,因為發情是剛需,時間久了,他分不清是生理需要、還是情感需要。而我也沒有辦法?!?/br> “所以后來他堅決地和我離婚了。你知道的,靳楚是一個很特別的人,他決定的事,很少會改變。我失去他了,因為一些我自己都沒辦法掌控的理由?!?/br> 許嘉樂說到這里,像是平常那樣喪喪地聳了聳肩:“你看,alpha也有奇怪的難處。每個人都有——” “做人……其實本來就是很可憐的啊?!?/br> 第十九章 文珂愣愣地看著許嘉樂,可是卻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安慰。 他是個omega,有omega的難處,有omega的迷茫和痛苦。 但是對于alpha的心事他卻很少想過要去體會—— 初高中時語文課學過魯迅的那句話,“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那時他太小,不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可是現在他終于能懂一點了。 “文珂,我從本科開始學人類學,然后專攻ao雙性的研究,這方面我可是不折不扣的專家——但我也照樣在感情世界里輸的一塌糊涂?!?/br> 許嘉樂沒有繼續講靳楚的事,而是拍了拍文珂的手背:“所以失敗才是正常的,事業失敗也好、婚姻失敗也好,都太正常了。你從這片窗戶望出去,九成九的人都當過失敗者,這沒什么大不了?!?/br> 文珂下意識地往落地窗外看了一眼,瓢潑大雨潑得夜色中的萬家燈火也顯得縹緲搖曳。 他忽然意識到,那每一點渺小的燈光的背后,都是一個家庭。 或許就在此時,有人離婚,也有人出生。 “但是文珂,腺體的事還是要慎重?!?/br> 許嘉樂繼續道:“這世界上大概有不到百分之零點三的a和o的分化期非常晚,曾經有學者做過研究,這部分的人的自我和性別認同較其他人經常會顯得更為混亂。我后來做過一點推測,你知道,omega和alpha的分化期基本上是和青春發育期同步,這是非常重要的一段時期——是人類成長過程中自我意識的第二個飛躍期。 “在這段時間內,生理上的極速發育會使青少年的心理狀態處于紊亂的階段,在青春期結束之后漸漸恢復平穩。但分化得過晚就會導致一個問題,當你對內的自我認同已經趨于穩定的時候,忽然之間——性別改變了,從此一切都變了,你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什么了,這就是自我認同混亂的來源?!?/br> 文珂點了點頭,他的人生何止是混亂了。 當得知自己是omega的同時,伴隨著的是最在意的人的鄙夷和嫌棄。 從此之后,他就陷入了長久的、長久的低落之中。 他從來沒有真正釋然過,不是指韓江闕的態度,是指自己是omega的這件事,那就像是一個經年已久的錯誤。 許嘉樂推了推他鼻梁上架著的金絲邊眼鏡:“文珂,你從來都不是beta,你只是分化得晚。摘掉腺體,不代表你能變成beta,更不代表從此就沒有煩惱了——我覺得更重要的是,你或許該學著面對自己、接受自己?!?/br> 文珂怔怔地看著許嘉樂,感覺心底有什么東西忽然之間被觸動了。 他忽然想到上一次見韓江闕時—— 韓江闕也說過類似的話,說這些年下來,他學會了接受自己。 但他是一個多么出色的alpha啊,那樣的“自己”究竟又有什么不能接受呢。 其實想想也很奇怪,十年下來,他們都是近三十歲的男人了,可是在這樣的年齡段,卻不約而同地、仍然執著地想著同一個問題,這是所有人心里共通的問題嗎? 接受自己,究竟是多么了不得的一件事? 想著想著,文珂不由有點出神。 這時,許嘉樂站起來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拍了拍文珂的肩膀,他的信息素是a級的,淡淡的薄荷味聞起來很清爽。 “現在我要去睡了,而你要負責把這堆東西收拾干凈。因為我剛剛給了你一場義務的心理診療。哦對了,晚上如果羸弱期身體不舒服,記得找我?!?/br> …… 一夜的瓢潑大雨之后,第二天一大早天氣驟然放晴。 文珂難得地賴了會兒床,他把窗戶開得更大了些,聞著吹進來的晨風中濕潤清新的雨汽,就這樣大腦放空躺了一會兒。 有時候能發呆也很好,他的人生還有太多東西要去厘清,哪怕是發呆,都好像是一種慢慢厘清的過程。 過了不知道多久,才想起來從枕頭底下掏出手機看看時間,但沒想到竟然有兩條韓江闕的未讀信息。 文珂,你醒了嗎? 我在你家外面等你吧。 兩條信息之間大概隔了十分鐘,后面那條已經是五十分鐘之前發的了。 文珂一激靈,猛地從被窩里坐了起來。 他整個人都是懵的,跑出房間剛想要去開大門,卻又緊接著想起什么,轉頭沖進洗手間,飛速地刷了一遍牙又往臉上胡亂抹了一把水,確定自己看起來還過得去之后才深吸了口氣,把房門打了開來。 韓江闕就站在電梯間。 他很板正地穿了一套白色的休閑西裝外套,淡蘭色的襯衫熨燙得很服帖,手上拿著一個文件夾。 “你、你你等很久了吧?” 文珂開口時不由磕巴了起來:“我起晚了,沒看到信息,你怎么……怎么沒打個電話?” “我知道?!?/br> 韓江闕走了過來,又補充了一句:“我知道你在睡,所以沒打電話?!?/br> 他們兩個就這么在門口面對面站了一會兒,最后還是文珂先開口了:“韓江闕,你去找過卓遠嗎?” “嗯?!?/br> “其實、其實不用的?!蔽溺嬗行┘贝俚卣f:“離婚的事,我自己都能處理好的,真的?!?/br> 他說了一句,見韓江闕也沒有回應的意思,所以只好就這么繼續了下去:“你昨天……說找我有事?” “嗯?!表n江闕又簡短地應了一聲,可是卻就這么沒有下文了。 文珂有些疑惑地抬起頭:“韓江闕?” 或許是因為韓江闕太高,所以把電梯間窗戶透進來的光都擋住了。 斑駁的逆光陰影中,一切的顏色都變得單一,因此他五官的輪廓美感近乎展現到了極致。 優雅而高聳的眉弓,又直又筆挺的鼻子,如果這個世界只有黑白二色,那他的瞳孔就是最極致的黑色。 而韓江闕的神情卻是近乎緊張的,薄薄的嘴唇向下抿著,躊躇了很久,終于慢慢地說:“你上次說,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是真的嗎?” “我……” 文珂茫然地張開嘴唇。 是真的。 文珂想他應該這樣說。 “文珂,你不喜歡我了嗎?” 韓江闕輕聲問。 文珂還是咬緊牙沒有回答。 韓江闕長久地沒有得到回復,眼里的光漸漸變得失落,他垂下眼睛,安靜了一會兒。 他受傷了。 文珂這樣想著,心里忽然猛烈地一痛。 哪怕韓江闕什么都沒說,甚至連表情都沒什么變化,可他就是知道他受傷了。 韓江闕是一個受傷的、孤獨的、渴望愛護的小獸。 他一直都知道的。 哪怕是在對諸事都很懵懂的年紀,可是他卻總是能憑直覺察覺到韓江闕的脆弱和需要—— 那一瞬間,他仿佛再次被拋入年少的時光。 年輕的韓江闕抱著膝蓋坐在自己的家門口,他脖子上還系著紅領巾,歪歪斜斜地掛在一邊兒,抬起頭問他:“文珂,我們逃走吧,我不想去上學,也不想回家?!?/br> 高中生都不需要戴紅領巾了,可是韓江闕三天兩頭又在學校打架,所以教導主任親自給他系上,說是應該像管小學生一樣管他,所以讓他戴一周,讓其他同學也看看。 那時候是夏天,韓江闕短袖襯衫下露出來的胳膊上,有一道道紫紅色被抽打出來的痕跡。 文珂訥訥地站在韓江闕面前,他的心中很慌張,他是個好學生,好學生總是要想很多的,想——他們要逃去哪里呢。 韓江闕見他不說話,站起身來倔強地說:“那我自己走?!?/br> 于是文珂一下子沖上來抓住他的胳膊,他記得自己說:“我們去看海吧,韓江闕?!?/br> 搖曳而彷徨的夜色中,兩個少年匆忙出逃。 他騎著舊舊的自行車,車輪轉一圈就發出嘎吱嘎吱的刺耳聲響,韓江闕坐在后座抱著他的腰,喝著一瓶冰汽水。 在那條長長的林蔭大道上,文珂放開了車把,雙手張開,讓悶熱的夏風吹在臉上。 一條鮮艷的紅領巾忽地飛了起來,在風中旋轉了兩圈,然后不知所蹤地飄走了。 韓江闕問道:“文珂,離大海還有多遠???” 他說,快了。 “文珂,夏天還有多久結束???” 韓江闕把臉靠在他汗津津的后背上,嘟嘟囔囔地小聲問道。 他想,也快了吧。 他們會看到大海的,夏天也會結束的。 …… 文珂的眼睛忽然濕了,對面前這個人的磅礴感情再次席卷了他。 他當然喜歡他,太喜歡他了。 可是事到如今,他竟然還保持著這種濃烈的喜歡,這件事簡直讓他無法承受。 “韓江闕,為什么……?” 他抽動了一下鼻子,紅著眼睛抬起頭:“十年前,不是你一發現我是omega就討厭我了嗎?不是你連話都不想和我說了嗎?為什么現在又回來問這些?你當年,難道就真的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嗎?你給過我回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