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燈 第15節
細品了才知道,唇瓣這么軟,很奇妙的觸感,讓人沉迷。 但不能沉迷, 他有節制地松開她,佯裝從容:“當然,不如你?!?/br> 她感到心臟像一片羽毛被猛地吹到半空,緩慢悠揚地飄落。 聞斯峘忘了,她是要強愛較勁的女人。 她曲起腿,在飄窗上跪立起來,摘下他的眼鏡放在一邊,用雙臂攀住他的頸,整個人倒向懷里,仰頭碰到唇瓣,但并沒有就此停止,蠻橫地打開,這個吻魯莽、生澀,不得要領,卻又正中紅心。 相同的酒味加速了糾纏,讓他知道她不止有柔軟,還懂侵占與掠奪,蛇一樣卷曲,收縮,和沖擊。 他閉上眼,心中鼓脹到極限的那部分咬破缺口涌出來。 他一直說服自己,以獻祭般的方式對待寧好,始終回避對她也有欲望。 第12章 熱。 醉意像厚重的繭裹挾他,唯一的光源烘烤著眼瞼。 敲門聲催他清醒,以兩三次為一循環,重復敲了不知多少遍,很執著。 聞斯峘眼沒睜開,出聲答應:“誰?” 門外響起中年婦女的人聲:“先生,小姐。太太讓我來叫早,老總說要全家一起吃早飯,你jiejie們都等在樓下了?!?/br> 他瞬時驚坐而起,可是床邊空曠,本來睡在身邊的“小姐”變了一床皺巴巴的被子。 “嗯,我、知道了,我洗漱一下就來?!彼劝涯俏还芗依蟼蛉藦拈T外打發走了,跳下床火速準備。 新婚第一天,他沒想到還有這種考驗,比上班打卡還壓力大。 全家一起吃飯?就一暴發戶,擺什么貴族架子。 內心吐槽之余,他還有一絲疑問, 大清早的,寧好去哪兒了? 等他洗漱完畢,寧好正好回來,戴著耳機,一身成套的運動服,看來是去跑步了,他自愧不如。 沒忘記把噩耗轉達給她:“我爸讓我們趕緊下樓,他非要全家一起吃飯。你這是從外面回來?” 寧好說:“我去看看鬧鬧的狗窩,帶它到園子里轉了轉?!?/br> 想起來了,她有早上遛狗的習慣。 同時也剛想起,她生理期,不可能跑步,想岔了。 聞斯峘沒多言語,自己捯飭完畢就坐在沙發上刷著手機等寧好。 第一天該有個姿態,新婚夫妻一起下樓才說得過去。 于是兩人姍姍來遲, 聞家昌面色并不好看,端著家長架子:“睡到這個點可不是什么好習慣。起得晚,人也懶散?!?/br> 比起聞斯峘,寧好和聞家昌反而更熟悉些。 她幫著說:“斯峘昨天喝多了?!?/br> “喝得能有我多?”聞家昌不屑地“哼”了一聲。 寧好笑盈盈,不著痕跡地接嘴:“當然啊爸爸,他們倆誰的酒量能跟您比?!?/br> 一句話讓聞家昌心情舒爽了,他們老年人總不服老,喜歡暗戳戳和年輕人比試切磋,愛聽“姜還是老的辣”之意。寧好把他兩個兒子打包一起拉踩,襯得他格外威武,頗得好感。 聞斯峘心里暗笑,她這聲“爸爸”比自己還叫得順溜,昨天改口費沒白給。 李承逸一早悶悶不樂,被她突然cue到有些驚訝, 這驚訝驟然而起,輕輕放下, 原本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也要捎上他,他只當寧好隨時想著他,嘴快罷了,心情反而比剛才紓解。 追究睡懶覺這一茬本來已經皆大歡喜圓滿揭過了, 偏偏李路云還要無事生非, 這兩個兒子她是非得較勁兒分出個高下。 “酒量半斤八兩,但我們承逸可從來沒有睡懶覺的習慣,小時候好好五點多出門遛狗他也跟去,不知道還以為是我們家養的狗呢?!?/br> 這句話一出,屬于哪壺不開提哪壺,桌上三個男人各有各的不悅。 她又繼續上綱上線:“聽說越窮的人家在作息規律方面做得越差,也不知道是懶導致的窮,還是窮得沒了斗志,總之我信這個說法,和‘生意不好理柜臺’一個道理,人能不能干好一份事,從精神面貌就能看出來?!?/br> 聞斯峘聽懂她這話的陰陽轉彎之處,無非是看不起他窮、嘲他沒規矩,夸李承逸精神面貌好、能擔事。 此外,雖然她把他當假想敵,但鋒芒避過了寧好,寧好和李承逸自然沒有利益之爭,她也并不把寧好和聞斯峘看成真正利益一致的夫妻。 這只是眼下,時間長了,可能她對寧好的態度也會變。 李路云說這一堆,擺的是給大家喂人生雞湯的調調,不是提問,也沒有張力,誰也不好接話,只能附和。 但沒人愿意附和她, jiejie姐夫們對李路云談不上喜歡,不愛上趕著捧她,吃飯時能不吱聲盡量不吱聲。 被夾槍帶棒攻擊的聞斯峘不算小肚雞腸,頂撞長輩一大早破壞氣氛的事兒他可不干。 老頭子是她同輩人,聽到說教的開場就神游了,耳朵自動開啟屏蔽模式。 剩下寧好,裝作沒認真聽,還特地做了個小動作,把餐碟里不愛吃的西藍花用叉子叉了扔到聞斯峘餐碟里。 李承逸一看這兩人親密無間的樣子就不爽,不能出這口氣,氣就得走別處出。 “吃飯吧媽,別嘮叨,等來等去菜都涼了?!?/br> 她媽被指責嘮叨不開心, 聞斯峘和寧好遲到的事又被掛一遍,沒人開心。 等人的決定是聞家昌的堅持,他也被掃射了。 一句話過后,桌上安靜,只剩下清脆的餐具碗碟碰擊聲。 須臾,聞家昌重整旗鼓,作關心狀問聞斯峘:“你們是下午幾點的飛機?” “六點,四點就得出門了?!甭勊箥`答。 蜜月計劃歐洲行,這是公開信息。 聞家昌對他安排的旅行細節并沒有過問太細,眼下也只是嘴上客氣:“我一會兒打個電話給在法國的朋友,讓他關照你們。他在那邊好多年了,做留學住房租賃業務做得很大……” 聞斯峘同樣與他客氣:“不用麻煩了,爸,我們第一站不是到法國,會先到英國待兩天?!?/br> 聞家昌隨口一問:“英國有什么好玩的?”話音未落他自己又想起來,“噢!你在那邊讀過書對吧?!?/br> “是,我比較熟悉?!?/br> 李路云見縫插針逮住話頭:“那你應該整個歐洲都熟悉呀,怎么?讀書時只窩在一個地方沒去各處旅游嗎?” 聞斯峘不帶表情地答:“學業忙,沒那么多時間?!?/br> “噢喲研究生、博士生能忙到哪去啦?光讀書不見世面不行的呀。我們承逸讀本科要修那么多學分,也跟同學自駕游北美到處跑遍啦,他人緣也好,視野開闊,到哪里都呼朋引伴的,我是不愛催他讀書,畢竟要因材施教嘛,不能違背他的天性呀?,F在好了,出了校門很多讀書好的都兩眼一抹黑,就他一個朋友多、上手快,做什么都有人幫,這次爸爸想拿地,江陵南那塊地就是你在美國的好朋友給的消息吧?” 李承逸又突然被cue,頭也沒抬,敷衍地“嗯”一聲。 李路云不受影響,繼續在餐桌上空“傳教”:“看看,關鍵時刻可不是讀的書起作用?!?/br> 還沒等她升華主題繼續總結陳詞,寧好忽然插話問:“爸,您想用云上投江陵南的標?” 聽她語氣,好像有什么問題? 聞家昌詫異地抬頭看向寧好。 李路云沒覺出氣氛陡變,什么都想沾邊夸夸兒子:“這個標,你爸爸放給承逸去投,他也已經找好朋友圍標,等年底拿到這塊地他……” “你等等,”聞家昌直接打斷她,催問寧好,“江陵南的標有什么陷阱?” 聞斯峘和兩個jiejie都是外行,本來沒怎么認真聽,但“陷阱”二字一出,也了然其嚴重程度,進餐進度全部中止,整個桌上的人都看向寧好。 寧好從容道:“爸爸您沒聽說嗎?江陵南這塊地的招標方案市里的意思是,要求國企控盤?!?/br> “國企”這詞是長期籠罩在聞家昌頭上的烏云。 市區里絕大多數優質地塊都用這條標準一刀切把他擋在門外,這五六年他高歌猛進,卻懷才不遇,要么像游擊隊似的深入郊區,要么躲在海源置地陰影下勉強分一杯羹,合作并不平等,活都是云上在干,海源卻坐享盈利分成和高額管理費。 但是江陵區南邊濱江這塊地,按照李承逸的消息,絕對沒有這道門檻。 因為它本來最有意向拿地的兩家地產,分別來自新加坡和港城。 李承逸那位同學的爸爸是領導秘書,因此提前得到內部消息,這兩家公司由于自身資金鏈和國際關系變化等原因打了退堂鼓。云上才決定撿漏。 聞家昌大張旗鼓花了9個月時間籌措拍地的資金,對這個項目寄予厚望,一旦拿到這個地塊,哪怕賺得不多,也證明云上進入了江城頭部房企之列。 誰知臨門一腳時這個夢魘般的門檻又出現了。 聞家昌沒有自亂陣腳,雖然寧好言之鑿鑿,但她的消息也未必準確,他保持冷靜,語氣嚴肅地轉向李承逸:“馬上打電話給薛昊,問清楚?!?/br> 李承逸緊張地拿起手機,立刻離開餐桌,走到較遠的回廊里去打電話。 一時間,席上一片寂靜,誰也不敢妄動刀叉。 聞家昌手心滲出汗,有些眼暈,他閉眼定了定神,找寧好說話分散注意:“你是怎么知道江陵南地塊這么具體的消息?” 寧好最初是聽她爸說的,但是提她爸,好像在情理之中,戲劇性還沒那么強烈, 她說的是另一樁事實:“金越置地對這塊地志在必得,提到這個門檻擋掉了大部分競爭對手,他們準備和新聞集團合作,合作的方案以金越為主導?!?/br> 聞家昌快要犯高血壓了,又殺出個“金越置地”, 這么強有力的競爭對手,李承逸都沒打聽到! 他忍不住爆粗口:“他媽的,這個兔崽子忙活半天到底在瞎忙什么!” 李路云當然聽得出這“兔崽子”是指李承逸,趕緊幫忙引水滅火,表面上勸聞家昌寬心,實則替李承逸辯解:“哎喲你不要性子這么急啊,你老把承逸扔在明州,他肯定對江城的消息沒有那么靈通。你讓他去問清楚,有什么問題也沒火燒眉毛,還有時間補救的嘛?!?/br> 聞家昌冷哼,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