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他和她
程章一進別墅就直接上樓朝著二樓那個房間走去,身高腿長的人轉瞬到了她的房間門口。 叁天沒見了,他身上還有淡淡的吻痕,她身上的肯定也還沒消。 方傾辭受不了身上熱得黏黏糊糊的,剛沖了個澡出來,身上還裹著浴巾,露出來的肩膀和脖頸全是青青紫紫的吻痕,這還是有些已經淡了的情況。 她一邊擦著濕發一邊往外走的步伐在看到門口慵懶倚著的高大人影時突然頓住。 就這么愣在原地好一會兒。 好幾天沒看到他了,他竟然剃了個寸頭,好像……瘦了點,下巴冒出一片潦草的青茬,穿著也沒有從前那樣拘謹考究,單薄的一件速干短袖,工裝褲,馬丁靴,但,瑕不掩瑜,這樣的舅舅是一種不同于平時的帥。 不起眼的穿搭因為穿著的人變得精彩,程章模特一樣的身體比例和那張偉大的臉,讓他看起來更像電視劇男主或者女主的……貼身保鏢了。 好一個荷爾蒙相當爆炸的男人。 方傾辭木楞楞眨巴兩下眼睛,嘴里囁嚅著,卻沒出聲,腳試圖攢動似是想要往那人那邊走去,卻只是在地上摩擦了兩下,又停了下來,幾根手指頭只是不停地捏著手里的毛巾。 “舅舅……” 女孩站在原地收斂地喊著。 她有點不確定對方是否需要自己的親近。 幾夕之間,原本還無比親密的兩人似乎陌生了很多,她聽了很多他的事,那是一個她完全不了解的他,方傾辭更加確信自己完全不了解這個人,他們之間或許本來就是陌生的,只是她一直在妄想。 程章目光散漫,沒有說話,只是往她邁了一步,然后朝她張開雙臂,神色和緩地看著她。 下一秒,男人穩穩接住撲來的小姑娘,她也緊緊勾住男人的脖子。 他托著她屁股抱著她,讓她的視線高于自己,然后微微仰著頭凝視她。 兩個人誰也沒說話,但是親密接觸帶來的氣息在混合流轉,空氣中不知名的活躍因子在跳動,連帶著兩人的心跳和呼吸也躁動不安,她突然低下頭,捧住他的腦袋仔細掃視他的變化。 方傾辭抿著嘴唇,細細白白的手指剛沾過水,這會兒被空氣晾得涼悠悠的,正一寸一寸撫過他的臉上的肌膚。 她在努力克制自己那一文不值的淚水,原來人在見到日思夜想的人時是這種感覺。 就這么靜默地,在不安分的空氣和溫馨的房間里,兩人依偎了好久。 程章只是直直地望著她的眼睛,眼中隱含笑意。其實他抱在她身上的手也小幅度地摩挲著,表達著身體主人的珍視與情思。 年輕女孩纖細柔軟的身體緊緊地貼著他堅硬的身軀,他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喜歡極了她身上的味道,幾天不見,她才發現原來這么香,任她小手抱著自己的臉看來看去,他摟著她坐到了一角的沙發里。 “吹風機呢?”他的聲音難得在兩人沒有zuoai的時候也語氣輕緩。 “廁所?!?/br> 方傾辭回答問題時眼睛也沒敢離開他,生怕他下一秒又走了,淡淡的傷情已經揮之而去,他開口說話的一瞬,他們之間好像已經完全回到從前,只要他一聲令下,方傾辭便可以委身為他做任何事情。 她真的很討厭自己這個樣子。 過于依戀他,導致他完全掌控著自己。 程章又何嘗不貪戀這樣乖順的小兔子? 這幾天日子過得不算舒坦,見到她之后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有這么多復雜的情緒。 程章抱她來到洗手間,鏡子里是剛才她洗澡沒有散去的薄薄霧氣,模糊映出一高一矮兩個體型懸殊極大的人影,方傾辭默默抹了兩下鏡子,想看得更清楚些。 他的手掌干燥溫暖,緩緩為她吹著頭發。 鏡子里的男人沉默,巍然,背脊寬闊,不怒自威;女孩則安靜,細瘦,蒼白如紙,可憐可惜。 舅舅粗糲的指尖時不時撫弄到她柔嫩的臉側皮膚,她直直注視著鏡子里男人的身形,一顆心霎時又酸又癢,不知道為什么明明已經平復下來的心潮又開始涌入,就又委屈上了。 “怎么了?” 程章瞟了一眼鏡子,發現外甥女眼睛又紅了,更像一只小兔子了。 手里的頭發干得差不多了,他將方傾辭掰過身來翻了個面,面對著他。 怎么了? 她聽見他在問自己怎么了,看到他的臉上出現明顯的詢問,雖然這張每個棱角都轉折得勻稱又鋒利的臉依舊死板凌厲,卻不知不覺早已和最初那個清冷淡薄的樣子相去甚遠,明明表情變化并不大,她卻覺得舅舅比章阿姨都更在意她。 方傾辭鼻腔酸酸熱熱,眼淚就這么啪嗒啪嗒直直往下掉。 程章默默為她揩去一行又一行清淚,看著她仰頭淚眼汪汪地望著自己,他沒再問第二遍,又抱著她出了衛生間,直接把人抱到自己的臥室。 沒開燈的臥室只有窗簾透過來的外面的光,照著嬌弱的女兒郎更加惹人憐愛,因為看得不夠真切了,只覺得她又多了幾分柔媚,一副他愛到不行的模樣。 他垂頭輕輕吻她,不做任何別的,只是輕輕吻她,面頰,眼睛,鼻子,額頭,一一吻過。 他還是個孩子,自己是該要花更多的耐心去撫平她的情緒。 這么想著,程章動作越發溫柔,他明明那么不愿將就別人的一個人。 她更加繃不住了,嗚嗚咽咽地就哭出聲音來,他又去吻她的眼淚。 “我以為……你不要我了?!?/br> 她抽抽搭搭總算說了句完整的話,見他以后第一句有意義的話,竟然還是撒嬌。 程章胸腔驀地就空了,覺得她這會兒的情緒特別像小孩子玩玩鬧鬧轉身后,發現原本一直跟在身后的家長卻找不見了,以為家長要把自己丟掉了。 隱隱約約的低泣聲一如她的嬌哼,聲音里卻滿是害怕之后的委屈,失落之后的慶幸,傾注了滿腔的難過。 程章終于發現,這才是方傾辭最最具有殺傷力的武器,他的心不知何時便被她剜走了攥在手里,只要她一難受,他的心就狠狠揪著,無論如何深呼吸都無法舒張。 “為什么會這么想?”他視若珍寶般捧著她的臉蛋,只借由月光用大拇指輕輕抹去她臉上晶瑩的銀色亮痕。 他一顆心軟成了水,就像那天他毫不猶豫就奔向被綁架的她一樣,程章此刻滿心都在無比慶幸自己做的決定。 這些年他接觸到了太多不夠光彩的事,自己的處境是危險的,程章不愿意看她因為自己而涉足險境。如果他想將她留在自己身邊,他就只能讓自己脫離危險。 方傾辭閉上眼睛狠狠呼吸,試圖平復自己那一度難受到卷曲的心臟,一開口卻還是有些難過:“你那天……語氣很重,說你是壞人,我還以為你是要跟我、跟我劃清界限……” 說到不愿接受的地方,小姑娘眼淚又開始止不住了。 看吧,她就是這么容易因為失去而陷入掙扎,她就是這么容易將自己一腔情思都寄托于他人,她就是這么容易把喜怒哀樂都交給別人,她甚至想,那根在火里被丟掉的鐵鏈子能否再次出現,將她拴在他的身邊。 程章又親了親她因為哭泣而微微顫抖的嘴唇,才意識到她的小情緒原來是因為這個。 他一直都是這樣的,說話做事永遠以達到目的為起點和盡頭,那天卻難得不知該拿她怎么辦才好,她出了事,還是因為他。 當時只顧著氣,不知怎么回事,話就說重了,原來這幾天他出門以后,她都在因為他當時的態度而痛苦嗎? 他當時離開并不是在怪罪什么,而是近乎落荒而逃。他才發現自己竟然在因為自己帶來的動蕩而后怕和愧疚。 他原本就很清楚自己不夠安全,可現在,因為她在自己身邊,他再一次意識到這個不爭的事實。 程章好多年沒有因為毫不相干的人害怕過什么了。 看起來是方傾辭被他牢牢握住。 其實他們倆只不過是在相互制衡罷了。 程章側躺上床把她抱進懷里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她的武器在他的安撫下收回眼眶,他這才慢慢冷靜下來,不再完全被那種心疼她的感受左右全部思緒,記起自己回來的目的。 “方傾辭,跟我在一起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