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心意
面對室友的追問,她只敢打馬虎眼,沒說實話。 這還用說嗎,和自己的舅舅...... 哪怕不是親生的,能接受的人又有幾個呢?尤其是阿姨和爸爸。 低著頭以害羞遮掩心虛,方傾辭借口要上專業課了迅速逃離黃玉潔的鉗制。 另一邊的齊家銘也蠻八卦的,一邊開車一邊郁悶。 悄悄養女人的多得很,但再怎么說也不該是程章。 程章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目前又還沒有家室,藏什么,躲什么?齊家銘簡單的頭腦暫時有些不理解。 不過他不久之后就能理解了。 齊家銘打電話叫了幾個人繼續虛度光陰,沒開張的酒吧里冷冷清清,侍應生也被暫時遣走,只剩打掃衛生的幾個人在場地邊緣小心翼翼地掃灑。 整個酒吧里就一桌人,坐在場子中央最大的那個豪華沙發里,圍了個半圓。 幾個人都各有想法。 “害,不就是個女人嗎?能有什么來頭?!鼻匾蒿w是年齡最小的,沒什么心眼,說話一股北市腔調。他腦子跟齊家銘的一樣簡單,最多只能想到這女人八成是太極品,程章是怕被別人盯上這個無聊的理由上。 畢竟他和齊家銘就是這種人,兩人和幾個一樣玩兒得花的公子哥們沒少去各處淘女人,有時候也確實能找到些不愿帶出來分享的極品。 齊家銘其實也沒多在意這個問題,只不過是哥兒幾個湊一塊兒喝酒,拿來當個談資,順口把上午看到的事兒說了一嘴。 紀長青安靜聽著,晃著酒杯,沒說話。 紀長青是上次給程章設接風宴的東家,也是從程章那里得了不少好處。他為人圓滑,是這幾個公子哥里唯一一個這個年紀就接手了家里大半業務的人,其他人多多少少不過都只是在家里掛了個名而已。 上次也是在這個酒吧,程章坐了一會兒就走人了。 程章在他們幾個人里一直都是這樣,哪怕紀長青明明年紀就比他大,他也幾乎不會給他留面子。因為以程章的背景,可以不用給任何人面子。 只不過靠著一手花都花不完的錢,就走到這一步,確實有可以不尊重任何人的本事。他有能力、有遠見、有手段、有心思。錢,在這個城市里一點都不罕見,北市是很發達的貿易城市,在這里做生意沒有幾個子兒寸步難行,但就算有錢,要打響名頭也不是容易的事,程章才二十幾歲,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竄出北市,錢,人脈,渠道,兼具。不知不覺間,他的名字滲透到各個地方,北市有頭有臉的幾個領域的大人物幾乎都跟程章有交情,他明面上的投資僅僅是他所有產業的冰山一角,他販毒,開賭場,放高利貸,拿自己開的貿易公司洗錢,這些是多少人心知肚明的事實,可他毫發無傷,甚至每天在政府眼皮子底下賺得盆滿缽滿,還動不動就被哪個高級政要官員邀請去吃飯。 或許有知情的人也曾聽說過,程章,以前一個籍籍無名的毛頭小子,剛開始出來混那年不過是個從沒基礎過這一行的新人,父母早死,他初出茅廬吃過很多虧,低過很多次頭,舔過很多大佬,但,人們只會在他站在頂端之后想起這么個人物的曾經也是苦澀的,而在那時,誰敢動他的逆鱗?誰還不是他腳下的一條狗? 紀長青捏著杯子的手越來越用力,骨節泛白,面上卻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 從酒吧一出來,他就打了個電話。 —— 下午五點,程章從泳池上岸,吩咐家里的阿姨開始做飯,隨后去沖了個澡。 大學下午的課,應該是五點鐘結束。 洗完澡出來,他抬腕看了一眼手表,五點二十,又往外看了一眼,沒有動靜。 五點半,沒有動靜。 從B大哪怕步行到翠島居,也只需要十幾分鐘。 小姑娘一般喜歡步行回來,或許是路上被什么小玩意兒吸引了目光,總之她沒準點回來,明明中午還在消息轟炸說想他想得不得了,還發了一堆跟她本人一樣憨態可掬的貓貓頭。 心里給她的晚歸隨便安了個理由,程章說不清楚在意還是不在意,心神不寧地還是先自己吃了晚飯。 他努力在和自己那過分在乎她的心態抗衡。 所以一頓飯吃得食不知味。 最終還是反抗失敗了,扒了幾口飯就順著自己的心意掏出了手機,發現她除了中午那堆表情包之后都沒有來過消息。 程章直接打了微信電話過去,微信系統自帶的鈴聲直接響到最后一秒,他坐在餐桌前,兩條腿大剌剌敞著,輕抬著頭垂眼睨著手機屏幕里灰色背景中心那個兔子頭像,一只手握著手機,撐在桌子上那只手的手指一直在桌子上輕輕敲著。要是方傾辭在這里,估計又會覺得他這副壓迫感極強的樣子很帥。 “噔”一聲突兀的提示音,電話無人接聽,自動掛斷。 她,不接他電話? 眉頭輕挑了一下,他有點不耐煩的時候就會這樣。 年紀太小,果然還是不夠懂事。 程章放下手機,雙手都撐在桌子上,略微低頭弓起寬厚的脊背,沉思了不到一分鐘。 他出門的時候,沒得到他的命令的傭人們面面相覷,不知道這一桌子菜應該收掉還是留下。 開車出門之后,騰升的怒火反而降了一點,沒一會兒開到B大門口,停在了早上送她時的位置??粗嚧巴鈦韥硗拇髮W生,有好奇的男生舉起手機往這邊拍,相互打鬧,有年輕的女生手挽著手,過街談笑,看到屬于她這個年紀的美好,程章忽然有點嫉妒。 他有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錢,有走到哪里都被人尊敬的背景,有招之即來的各種美人,卻再也找不回一個單純干凈的青春,就和她一樣干凈,光是和男人在床上脫光衣服就會羞紅一張臉。勾引生疏,手段低劣,能取悅他的只有一顆愛慕著他的真心。 而他,已經多少年沒有過這樣的沖動了。 從十幾歲有金錢意識之后,周圍的人幾乎都是一副恭維的模樣,他從那個時候起就開始接觸性、錢、車,欲望對于他來說從來不是無法滿足的深淵,他很難獲得滿足感帶來的快感。 微信提示音在他出神時突兀響起,他漫不經心地打開手機看了一眼,下一秒,宛如巨鱷一般盤踞在原地的車子宛如離弦的箭一般飛速駛出。 后悔?害怕?憤怒? 程章不知道自己看到方傾辭被綁得嚴嚴實實一動不動躺在沙發上的視頻時,自己心里第一時間涌出的情緒是什么,他只知道踩油門,一路上不知道闖了多少紅燈,幾乎是第一時間答應了對面的要求。 他甚至還沒來得及看清楚。 車子開了很久,是在城西一處偏遠的別墅群里,那里只有叁棟別墅,是程章的地盤,不久之前剛賣出一套給紀長青,那是他為了討好程章花了大價錢買下來的。 開到后面,他已經冷靜下來不少,窗外是飛速倒退的風景,車內只有他的呼吸聲,被汽車的轟鳴全數掩蓋。 程章在想,自己肯定是怕章云珠奪命追問才以身涉險的,而他之所以會生氣,一度氣到握著方向盤的手臂青筋暴起,也是因為突然發現自己的所有物被人動了,他本能地感到憤怒。 只可惜一直被踩得死緊的油門和懸在方向盤圈內輕顫的指尖不太相信這些說辭。 他發現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也許是從見第一面的時候就有了這回事。 他是真的,挺喜歡小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