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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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之在馬車外與車夫共乘,也不會覺得顛簸。 馬車內只有白蘇墨同錢譽一處。 錢譽換完衣裳, 白蘇墨替他戴好領上的紅結,他亦系好佩刀, 伸手按在佩刀上。 白蘇墨給他戴好紅結的手未松開, 輕聲道:“我們等你回來?!?/br> 是他們, 不只是她。 似是一句便已觸及他心中柔軟之處。 他抬眸看她。 眼波流轉,顧盼生姿,仿佛他第一眼在容光寺見她的時候, 不說話, 只笑盈盈看他,他的心已重重被她勾了去,便是再厭惡豪門權貴, 再遍遍告誡自己, 勿惹蒼月京中是非, 還是不可抑制一顆心都裝著她, 也只夠裝滿她。 他俯身,伸手撫上她腹間,溫柔道:“要替爹爹好好照顧你娘親?!?/br> 白蘇墨咬唇。 他長久吻上她額頭,她強忍著眼淚,不讓眼淚溢出眼眶。 他不能再久待了。 “陳將軍?!彼_口喚了聲。 馬車緩緩停下,陳輝掀起簾櫳上了馬車,超馬車中行拱手作揖。 “陳將軍,此行道遠,蘇墨就托付給你了?!卞X譽亦朝他行拱手禮,“等日后,錢某必定親自登門道謝?!?/br> 陳輝應道:“錢公子放心,末將一定將夫人安穩送回京中,一絲頭發都不少?!?/br> 錢譽沒有再多出聲。 軍中之人的承諾,他信。 “錢公子,時候差不多,也該動身了?!标愝x提醒。 時辰都是沐大人算好的,若是再遲些,怕是趕不上要露馬腳,便得不償失。 錢譽眸間滯了滯,既而點頭。 陳輝掀起簾櫳下了馬車。 錢譽緊跟他身后,只是放下簾櫳前,再回首望了馬車中一眼。 白蘇墨鼻尖微紅,唇間微顫著。 云鬢稀松,金色的步搖在發髻間晃了晃,美得好似畫中走出來。分明與他是再熟悉不過,他卻還是想多看她一眼,將她的模樣印在心中。 【等我?!?/br> 他垂眸,按住腰間的佩刀,放下簾櫳。 馬車外,馬蹄聲響起。 她不敢撩起車窗上的簾櫳,只能借著車窗上的縫隙偷偷看他。 等我…… 她亦從縫隙里看到一襲身影勒馬回望,停留,再轉身,既而逆行消失在塵土和視野中…… 錢譽,你一定要回來。 白蘇墨低眉,伸手輕輕捂了捂腹間。 他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白蘇墨垂眸,修長的羽睫傾覆,再睜眼時,漆黑的眸子已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水霧。 …… 三月一過,途徑之處便都已是春暖花開。 越往南走,越見綠意盎然。 似是春暉都落在草葉之間。 途中,白蘇墨大都斜靠著馬車一角,手中看著芍之給她尋來打發時間的書。 書能打發時間,亦能平復心境。 芍之將簾櫳撩起,讓風透進馬車內來,便也不會覺得氣悶。 閑暇時候,芍之還會哼上家鄉的小曲。 白蘇墨有時候會放下書冊,安靜聽她哼曲,有時會一面看書,一面聽她哼曲。 這一路,一直未有駐軍處的消息傳來。 她亦知曉不會有。 茶茶木之事本就隱秘,即便要拿茶茶木之事引霍寧上鉤,也不會堂而皇之,傳得天下皆知。 同樣的,駐軍處也不會有消息傳到她這里,以免節外生枝。 她能做的,便是等。 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她只能靜心。 …… 等到四月中旬的時候,便覺夏日臨近。 越往南走,天氣越是悶熱。 白蘇墨的肚子也開始慢慢顯懷。 由得臨行前國公爺和沐敬亭的多番叮囑,白蘇墨這一行走得極慢。 每至一處,陳輝都會遣斥候前去探路。 斥候亦會擇安穩處于他們落腳。 一行從未行過夜路,便是白日里,也都是行得平坦之路,即便繞行,亦走穩當的官道,也因為打著駐軍的旗號,一路上都平安無事,連一絲多的波瀾都沒有。 行程之事,自有陳輝拿捏。 起居之事,則是芍之在照顧。 芍之早前照顧過城守夫人平安生產,對孕期瑣事都很熟悉。 白蘇墨亦能信賴她。 這一路上也有條件,芍之費了不少心思尋白蘇墨愛吃的吃食。 不知曉可是因為這一路安穩的緣故,還是芍之照顧的緣故,等到四月末,也就是差不多白蘇墨懷孕四個月左右的時候,白蘇墨忽得胃口好了許多,也不孕吐了。 白蘇墨也不似早前辛苦。 芍之嘆道:“小公子,小小姐懂得心疼夫人了呢?!?/br> 白蘇墨莞爾。 忽得想起錢譽臨行朝她腹間叮囑的話,許是果真有父子間心有靈犀之說。 白蘇墨也不由摸了摸腹間,心中叮囑道,那你記得同爹爹講,平安為上。 許是心安,又覺踏實了許多。 白蘇墨忽然想起什么,便好奇問道,“芍之,他多久會開始踢人?” 她早前是聽旁人說起過有身孕的時候,肚里的寶寶會踢人,當時沒怎么在意,便也記不得,只是眼下依稀四個月左右的時間了,似是還未感覺他動彈過。 芍之便笑:“聽說若是活潑些的,當是過了這月便能有動靜了;可若是矜持些的,許是要再過兩三月。不過早前大夫也說了,大都因人而異,或早或晚,夫人也不必介懷。倒是這路上又過了半月,在前面的平城,是當尋個大夫再看看了,許是大夫能知曉……” 白蘇墨頷首。 芍之見她頷首,也接道:“那夫人,我們可要平城多留幾日?” 這幾日一直在路上,芍之是擔心馬車顛簸了些。 馬車上無趣的時候,夫人只能靠著看書打發些時間,其實沉悶。其實她們并不著急回京中,若是能在平城多待幾日的話,能四處走走逛逛,解解悶也好。 白蘇墨眸間含笑,應了聲“好”。 他們走得慢,所以四月下旬才到平城。 到了平城,便算回京的路走了一半了。 平城是附近的繁華之地,過了平城,便要再等前方的寧城。 白蘇墨撐手,想換個姿勢坐起來。 芍之趕緊上前扶她。 白蘇墨笑道:“眼下還好,也不算笨重,夜里也睡得安穩,只是不知往后幾月會怎樣?” 她亦見過蘇家的媳婦有身孕的時候,尤其是后兩月,臉色都不算太好。 芍之認真道:“所以夫人多靜心將養,早前城守夫人便是七八個月的時候,夜里總是會不好,也會頻繁起夜,一夜里少的時候三四次,多的時候七八次,越到后來,起夜之后便越難入睡。全靠前幾月打好的底子,夫人您可千萬馬虎不得?!?/br> 白蘇墨連忙點頭,爺爺和錢譽都不在。 她需更小心些,以她的方式,讓他們安心。 芍之扶她坐起。 又朝她后背,腰間和腹間各添了一個引枕。 白蘇墨頓覺舒坦多了。 車輪轱轆向前碾過一圈又一圈,終是在黃昏前后抵達平城。 有朝陽郡駐軍的令牌在,城門口同行無阻。 而等入城,芍之掀起簾櫳。 街道上已紛紛掛起了燈籠,街道兩旁小販林立,熱鬧如許。 芍之自幼長在渭城,渭城雖在北部邊關處算是繁華,可越往南走,卻越見繁華之處。更尤其是到了平城,黃昏過后,華燈初上,四處火樹銀花,同渭城一比較,才知天上地下。 芍之早前哪里見過這些,便看得有些呆。 白蘇墨抿唇笑笑,也不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