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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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并未同顧淼兒說起。 今日忽然從顧淼兒口中聽到秋末的事,白蘇墨心中好似五味雜陳,不由想起初識秋末的時候。 還是早前的炎炎夏日,她有些中暑在樹蔭下乘涼,當時跟在身邊的只有流知和尹玉。她實在難受,腳下又無力,尹玉便去尋大夫來看,身邊只有流知陪著她??伤敃r難受至極,眩暈還伴著幾分隱隱喘不上氣來,流知一人扶不動她,便正好遇上去送衣裳的秋末。秋末并不認識她,二話不說便背了她往藥鋪跑。 她便是如此認識的秋末。 秋末是個熱心腸,也是個樂天派。 秋末的家境貧寒,身上卻永遠有股子打不倒的韌性。 有時市井,有時仗義,有時還會忍不住朝不喜歡的人使壞,但全然是個真性子的姑娘。 同她周遭認識的貴女全然不同。 她們出身天差地別,但卻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她聽不見,其實也不對秦先生能醫好她抱多大希望,但秋末卻回回篤定,蘇墨,你一定能聽到的。 再難的時候,秋末都未想過放棄,更未開口同她要過半句。 許是她說了,旁人也不信。 她也知曉秋末自尊心重,最介意的便是旁人含沙射影,說些諸如攀附權貴之詞,她便也處處佯裝沒有留意,卻不留痕跡四處替她張羅。 其實她亦知曉秋末心底澄澈。 卻都不點破。 為了維護這份友情,兩人都小心翼翼。 但這小心翼翼,卻還是生了間隙。 且是最未想過,也最未能解得間隙…… “蘇墨!”顧淼兒喚到第三聲上頭,白蘇墨才忽然回過神來。 “蘇墨,你可是哪里不舒服?”顧淼兒見她臉色都有蒼白,不似先前。 白蘇墨笑了笑,搖頭道:“對不住你,有些走神了?!?/br> 顧淼兒懊惱:“虧我先前洋洋灑灑說了這一大通,都口干舌燥了,你是聽到哪句了呀?” 白蘇墨歉意道:“聽到你說許金祥是云墨坊的????!?/br> 顧淼兒才呼了一口長氣:“還不算多?!毖粤T,又湊上前了幾分,悄聲道:“我聽桓雨說,前幾日她去云墨坊取衣裳的時候,正好遇到有人來尋夏秋末,聽說是夏秋末的爹相中的一個秀才,才特意安排來云墨坊尋她的,可當時許金祥也在,直接將人給趕出去了……” 許金祥?白蘇墨詫異。 顧淼兒‘嘖嘖’嘆道:“你也知道許金祥身上那股子混賬勁兒,聽說那人一聽許金祥要將他的腿打斷,便當即跑得沒影了。夏秋末當即臉色便有幾分不好,你猜那許金祥說什么?” 白蘇墨搖頭。 顧淼兒學舌:“這點膽色都沒有,日后有的是受欺負的時候!不替你把把關,你是閉著眼睛都能嫁了!都是些什么東西!” 分明是學的許金祥說話。 白蘇墨錯愕,許金祥…… 顧淼兒湊上前來,輕聲道:“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人家夏秋末同他有什么關系,哪有他替夏秋末把關的道理?我看,許金祥八成有問題……” ※※※※※※※※※※※※※※※※※※※※ 去燕韓前,還是要交待下京中的朋友們。 錢譽:那個,朋友多不多,,, 第99章 云墨坊 袁萍這兩日忙得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 十月末,京中即將入冬。 京中的冬衣生意又到了一輪高峰。 自八月以來, 云墨坊的生意蒸蒸日上, 接單接到手軟,雇得人都做不過來。 生意好本是好事, 但東家尤其看重衣裳的品質和云墨坊信譽, 接下的單子概不外發給旁的小成衣鋪做。 其實接單外包是業內不成文的規矩, 包含鼎益坊在內的老字號成衣坊也都是如此。重要客人的單子自己做,旁的單子便外包給小成衣鋪,這些成衣鋪都是用慣的資源,做得不算好,也差不到哪里去。反正京中愛攀比的比比皆是, 都道這家的衣裳好, 便覺得好,但實際做給京中貴人的衣裳和普通富貴人家的衣裳根本都不是出自同一批師傅的手工,運氣好的倒是能拿到做工精致的, 運氣差些的,其實并不值價,可愿意一擲千金的人多了,買得都是一個名氣和出處罷了。 這樣的生意, 其實在鼎益坊這樣的老字號成衣坊中的比重不少,可東家卻不做這樣的生意。但凡云墨坊接下的單子, 都是出自自己人的手工。 稍重要一些的客人, 還都是東家親自看過做工, 確認針腳之后才能送出去的。 其實嚴苛。 這般做固然有這般做的弊端。 譬如人家鼎益坊銀子賺得輕松, 但自家云墨坊做的卻都是些辛苦活,針線倒是更加細致精巧,卻比不上人家鼎益坊的價格,云墨坊的人看在眼里,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 可時間一長,這么做的好處又慢慢突顯了出來。 云墨坊在客人中的口碑越來越好,熟客介紹就越來越多,這樣的客人多是沖著云墨坊的口碑來的,便多寬容。早前的成衣價格低的,慢慢做不過來,便開始適當提價,客人其實并無太多感知,反倒還因搶到云墨坊的衣裳高興。 冬衣不似旁的。 既要保暖,又要好看,這里頭的靈巧心思和用心程度,一眼便可見高下。 于是云墨坊的冬衣生意排得滿滿。 袁萍如今已是夏秋末的左膀右臂,很得夏秋末信任。 大凡這京中貴人的生意,大都是夏秋末和她,還有石老師傅,寧老師傅四人做的。 袁萍才將尚書府的衣裳做完,正準備離開,剛好見流知攙了白蘇墨入殿中。 近來國公府的衣裳大都是袁萍做的,只有國公爺的衣裳才是夏秋末親自在做,袁萍同白蘇墨也日漸熟絡。 “白小姐,今兒個怎么親自來了?”袁萍先前還有些疲憊,見而來白蘇墨便似來了精神,快步迎上來。 白蘇墨笑笑:“秋末在嗎?” 白蘇墨是國公府的小姐,同東家的關系又好,袁萍便想也未想,親切道:“在呢,我去喚東家來?!?/br> 白蘇墨笑道:“不必勞煩,我直接去吧?!?/br> 袁萍想想也是,白小姐同東家本就要好,自然也不拘泥禮節了。 袁萍便道:“我們東家都在店中住了好幾日了,一直忙得走不開,一眼的血絲,也不見歇歇的,白小姐勸勸,興許我們東家還能聽?!?/br> 言罷,也不多見外,直接領了白蘇墨上二樓。 一樓展示的多是成衣,二樓大堂便多是各類材質的布匹,錦緞,絲綢和配飾的呈列區,客人可直接上二樓挑選心儀的布料。 繞過二樓堂中,內里便是并排的房間用以縫制衣裳,袁萍領白蘇墨和流知到最里面的一間。 房門半敞著,一眼可以見得里面忙碌的人影。 “東……”袁萍正欲開口喚人。 白蘇墨伸手攔?。骸安粩_她,我去堂中轉轉?!?/br> 袁萍錯愕應好。 幾人踱步回堂中,袁萍便領白蘇墨在大堂中四下看看。 二樓的大堂很大,袁萍簡單介紹了幾類有代表性的料子,其中,又尤其是錢家的幾款布料,白蘇墨認得,是早起紫薇園的時候,秋末做給她的那身衣裳便是用的這個料子。 她若沒有認錯,錢譽當時也是這聲料子的衣裳,做工和剪裁,應當也是出自秋末處。 白蘇墨便駐足:“這料子在京中少見?!?/br> 袁萍果真道:“白小姐有眼光,這料子是從燕韓國中運送來的布料,眼下在京中最為時興?!彼剖桥滤恍?,袁萍還道:“我們云墨坊的大東家便是經營這布料緞子的,每回的新貨,我們云墨坊都是頭一個拿,京中也都可我們先,然后的才去往別處?!?/br> 白蘇墨笑了笑。 她在朝郡的時候,聽過錢譽談生意。 錢譽在京中如何扶植的云墨坊,便在朝郡如何同人掌柜談的生意…… 誰想到錢譽離京不過三月,云墨坊如今好到這般光景? 錢譽是個有眼光的人,也懂得如何以最有利的條件尋求資源,他在京中投的云墨坊,成衣店的收益不過是蠅頭小利,只要京中時興,各處便也跟著風靡,聽袁萍的意思,四處都有特意當京中來打聽這布料出處的生意人,等多久都愿意。 錢家有一大塊產業是布料生意,在國中本就做得不小,如今這成衣生意只是個引子,蒼月各處來年的預交貨款都足已讓錢家賺得缽盆滿滿。 白蘇墨伸手摸摸手中的料子。 忽得想起朝郡時候,錢譽帶她同人一道談生意,她坐在一旁遠遠得聽。 等離開的時候,錢譽牽她的手,兩人并肩在朝郡街頭踱步。 她聽錢譽在飛快得算,三兩,十兩,然后是百兩,千兩,萬兩…… 她忍不住笑,可是回回都如此算賬?掙這么銀子做什么? 錢譽瞥她一眼,故作沉穩道:“養家糊口?!?/br> 【娶你……】 她當時只覺得,這么多人里,錢譽是最表里如一的。 …… 許是記起早前有趣的事,白蘇墨笑笑。 手中的料子遂才放回,輕聲朝袁萍問道:“方才說到哪里了?” 袁萍繼續道:“哦,說到店中尤其是這一陣子的冬衣的生意,特別好。這款布料整個京中都要脫銷了,眼下也就我們云墨坊有,鼎益坊和其他的成衣坊到處差人去尋,也不見成效……” 袁萍話音未落,只聽身后熟悉的聲音,有些愣住般,喚了一聲:“蘇墨……” 白蘇墨應聲轉眸。 夏秋末眼眸微滯,似是有些小激動,又有些小無措:“你怎么來了……”又道,“怎么來了也不喚我聲?” 都到二樓了,應是先前就見過她。 白蘇墨莞爾:“見你忙著呢,便讓袁萍帶我來這里轉轉?!?/br> 已經許久沒有見面說話,心中雖有隔閡,卻始終是親切的,只是這親切里又帶了幾分拘束,便朝袁萍道:“怎么連茶都沒泡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