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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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佑康趕緊噤聲。 蘇晉元看向白蘇墨,有人,分明是禍水東引…… 身姿嫵媚動人這樣的話,自然不是梅佑康說的,聽梅佑康方才那話的意思,分明是同錢譽在一處,那還能是說誰的? 蘇晉元也不知梅佑康是否真的同錢譽在一處過,但這短短一兩句,是借梅佑康自己的口,說了錢譽的輕佻之詞,這事兒便八成是往錢譽身上引去了。 錢譽若是自己輕浮,便是咎由自取,那梅佑康便真是有些被殃及無辜了。 梅老太太也看向白蘇墨。 見白蘇墨并無多大反應,這才稍稍安了些心。 屋中,便聽孔老夫人梅老太爺道:“這些話自然不是佑康能說得出口的,佑康自幼是你看著長大的,你心中沒數?” 孔老夫人如此說,梅老太爺便不做聲了。 孔老夫人便朝梅佑康道:“繼續說?!?/br> 梅佑康繼續:“錢兄是燕韓國中之人,并未見過此舞姬,便問起孫兒這舞姬姓誰名誰,宿在何處……”梅佑康頓了頓,似是本以為梅老太爺聽到此處又要發火砸東西,卻不想屋中都沒有聲音,梅佑康又道:“錢兄找孫兒打聽了許久關于這舞姬的事,孫兒想……孫兒想,錢兄自燕韓來,遠道是客,這幾日借宿在南苑,也同孫兒幾人熟絡,孫兒便想成人之美,就尋了舞姬,給了她銀子,讓她一曲舞罷,主動給錢兄敬杯酒……孫兒真是只是想讓這舞姬給錢兄主動敬酒,再往后的事孫兒也沒想到。孫兒哪想得到那舞姬敬酒時,錢兄反倒卻是不飲了。孫兒也不知道其中出了什么緣故,也在納悶時,蘇墨meimei也上前說要飲這杯酒,錢兄見蘇墨meimei上前,又反口,將舞姬手中的酒飲了,誰知……誰知……” 梅佑康僵住。 “誰知什么……”孔老夫人似是聽得都著急。 梅佑康為難道:“……誰知,誰知這酒中竟藏了污穢的東西,錢兄飲過之后,便即可退席了!” 這屋中都倒吸一口涼氣。 梅佑康復又叩首:“都是孫兒的錯!孫兒也沒想到那舞姬竟會在酒中下那些污穢的東西,還險些連累蘇墨meimei,孫兒自知難辭其咎,求姑奶奶,祖父祖母責罰,孫兒亦無臉再見蘇墨!” 梅佑康言罷,屋中鴉雀無聲。 整個屋中只有梅佑康那聲重重的叩首聲。 白蘇墨和蘇晉元都滯住。 便是劉嬤嬤早前提醒過,二人心中也早有準備,卻也沒想到會是這番局面。 梅佑康一襲話,看似認錯,實則傻子都聽得出來這里他是最無辜的一個,但他這錯認得是不錯,若真是如此,那梅老太爺先前那幾棒子便打得算是過重了。 在梅佑康口中,是錢譽早前對那舞姬起了心思,一番言語輕佻暗示,而后在宴中又見白蘇墨的緣故,借機翻臉不理會這舞姬,如何看,這禍因都推到了錢譽身上。錢譽只是個商人,世家貴族與生俱來便看不起商賈,梅佑康如此說,這屋中旁人都不會言何。 最后,也是那舞姬在酒中下得藥,同他全然沒有關系,錢譽倒是自食其果。 而最微妙的,便是將這禍水東引到了白蘇墨身上,舞姬敬酒的時候,白蘇墨為何要主動去飲這杯酒…… 蘇晉元心中自是知曉其中緣故,可這屋中…… 蘇晉元心中感嘆,這屋中眼下這般狀況,白蘇墨是一句都說不得。 買通個舞姬去敬酒算多大個事!無非是險些害白蘇墨飲了那杯被人下了藥的酒水這一條,但誰知道白蘇墨要去飲那杯酒呢! 這分明是將難題拋給了白蘇墨。 蘇晉元心中有些惱! 虧他早前還當梅佑康是朋友,時時為他說好話,如今想來恨不得咬了自己舌頭。 這屋中寂靜無聲,便都是在想白蘇墨的事。 蘇晉元不免擔心。 果真,梅老太太先問:“蘇墨,你去飲那舞姬的酒做什么?” 這話,也只能梅老太太問。 梅老太爺和孔老夫人也都看向白蘇墨。 梅佑康一襲話閉,便倒成了他不知曉緣故,反而是白蘇墨有意摻和在其中一般。蘇晉元心中著急,她怕是如何應都不好交代。 便見白蘇墨抬眸,面無驚慌之色,平常一般,朝梅老太太應道:“回外祖母的話,當日晚宴很是熱鬧,梅家四位哥哥都在同蘇墨一道飲酒,蘇墨當時飲多了,并無多少印象,后來是同晉元一道回去的?!?/br> 白蘇墨如此應,簡直四兩撥千斤。 蘇晉元心中想笑。 一句喝多了便比梅佑康先前打發得還輕巧。 而這句喝多了里面,又分明在說,是梅家兄弟四人著急獻殷勤,她才會飲多的,至于如何會去飲舞姬的酒,她哪有印象? 誰都知曉梅家兄弟四人的心思,白蘇墨這般說,便等于賭了梅家眾人的嘴。 便見梅老太爺也好,孔老夫人也好,梅佑康也好,都愣住。 “是是是……”蘇晉元也趕緊應聲,“表姐昨日是飲得有些多,后來便同我一道坐的,我還讓她吃了不少水果和點心,最后是我同寶澶送表姐回的屋?!?/br> 白蘇墨如此說,梅家再問便是打臉了。 蘇晉元只覺解氣! 梅老太太便也沒有再言何。 梅老太爺使了個眼色,梅佑康再重重叩首:“祖父祖母,此事皆是孫兒過錯,同旁人無關,請祖父祖母責罰?!?/br> 到了眼下這局面,梅佑康算是大錯沒有了,頂多一個買通舞姬之事,而白蘇墨也分毫沒受影響,若要深究,還是梅家兄弟四人熱忱敬酒的緣故。 這罪責,任屋中誰都聽得出來,是悉數推到了錢譽和那舞姬身上。 原本再罰梅佑康也在情理之中,可根據這意思,先前梅老太爺已經不分青紅皂白毒打了梅佑康一通了,眼下看梅佑康又罪不至此,再罰便是過了。 而罰與不罰,本就不在梅老太爺和孔老夫人手中,這是逼得梅老太太開口:“還罰佑康做什么,先前都打了,此事便也作罷吧?!?/br> 孔老夫人面色果真緩和了幾分。 梅老太爺卻是不能如此,“回去禁足半月,其余的回去讓你爹想?!痹捴须m有怒意,語氣卻已緩和了九成。 梅佑康起身,拱手:“謝姑奶,謝祖父祖母?!?/br> 待得梅佑康從這外閣間退出去,這場大戲便也算作落幕。梅老太爺和孔老夫人親自出馬,將梅府中除了梅佑康外,摘得干干凈凈,而梅佑康也不過落了個無端生事的罪過,今后也起不了多少風浪,便是爺爺問起來,要遭罪的也首當其沖是錢譽。 白蘇墨心中清楚。 此事既已作罷,梅老太爺和孔老夫人又寬慰了白蘇墨幾句,遂才離了雍文閣。 白蘇墨知曉外祖母定然有話要問。 果真,“你先出去!”梅老太太看向蘇晉元。 蘇晉元愣愣應好。 出了方才那檔子事,他也知曉祖母會單獨過問白蘇墨,只得硬著頭皮離開。 早前他還住在梅佑康苑子里,眼下哪里合適。 等出了外閣間,才見劉嬤嬤上前:“公子,老夫人讓將西暖閣簡單收拾出來了,今晚公子就在西暖閣對付一宿,明日便離開了?!?/br> 祖母是思慮周全了的,蘇晉元頷首。 ****** 外閣間內,只有梅老太太和白蘇墨一處。 “方才過后,可有話要同我說?”梅老太太問。 白蘇墨上前:“梅佑康若真覺難辭其咎,便應先向我道歉,而不是連夜趕回驕城,找梅老太爺和孔老夫人認錯?!?/br> “還有呢?” 白蘇墨又道:“莊氏先前在府外迎過我和晉元,梅老太爺這棍子只怕也是我們到后,有人送了消息來,方才開始打的?!?/br> “還有呢?” “……”白蘇墨不應聲了。 梅老太太方才轉眸看她:“怎么不說錢譽?” 白蘇墨心底微滯。 梅老太太臉色晦暗:“那就好好想想,想好了再說,仔細了說?!?/br> 第52章 爛在肚子里 良久,白蘇墨沉聲開口:“外祖母,我喜歡錢譽?!?/br> 梅老太太閉目。 白蘇墨抬眸看向外祖母,閉上眼睛,半攏著眉頭,面上卻無半分意外奇怪之色,應是……心中早就有數了。 白蘇墨也低頭。 許久,梅老太太才開口,旁的一句都沒問,只是道:“他出身商賈!” 聲音有些顫抖,沒有怒意,卻勝過滿腔怒意在心。 她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錢譽相貌堂堂,風流俊逸,舉止談吐風趣幽默,閱歷和眼界都遠勝過同齡之人,與蘇墨平日里在京中見慣的王孫公子都大有不同,自然好奇。錢譽又善察言觀色,蘇墨只是一個未出閣的姑娘,他若想要討得她歡心,輕而易舉。 而以蘇墨的家世,國公爺對蘇墨的寵愛,也根本不必如京中旁的貴女一般,婚事必須再三考慮來迎合家族利益,所以她才會敢想旁的貴女所不敢想之事。 梅老太太心中揪起。 若這錢譽是個風流成性的紈绔子弟興許倒好! 又偏偏是個有魄力,有教養,又沉穩果敢的人,連她活這么大歲數都對他贊許有佳,更何況蘇墨一個初曉□□的丫頭! 蘇墨自小行事便有分寸,先前屋中那般烏煙瘴氣,都能沉得住氣。 一個字沒多說,也一個字沒說錯。 而眼下,她讓她好好想清楚再說。 她思量許久,卻還是道出一句喜歡錢譽。 梅老太太心底怎會釋然! 梅老太太長長久久閉目。 白蘇墨便也果真跟著噤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梅老太太才睜眼看她:“何時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