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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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br> 裴嬰被那雙淡漠的眸子一瞧,慌忙低下了頭,一邊充滿暗示的朝著喬玥看,一邊旁敲側擊的詢問道:“府里還有位新來的丫鬟,一直查不到主子是誰,據說背后的人來頭挺大的,侯爺覺得……”該怎么處置比較好? 季長瀾淡聲打斷了他的話,面上表情波瀾不驚:“她的主子就是我,她背后的人也是我,你還想問什么?” “……” * 虞安侯府大肆清理線人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靖王府。 謝景聽到這個消息后微微皺眉,低聲問一旁的鐘瑞:“你確定衍書那天回府后就去見了侯爺?” 鐘瑞道:“確定?!?/br> 謝景摩挲著手上的脂玉扳指,眸底神色晦暗不明。 雖說季長瀾前幾日沒見那丫鬟,可表現委實太鎮定了些,倘若他知道那丫鬟沒去過嶺南,表現絕不可能這么鎮定,也絕不可能再為了那丫鬟將府中線人清理干凈。 而且他雖然未將退婚一事明說,可他態度依然跟當日在王府一樣堅決,哪怕自己在朝中對他施壓,他也不曾退讓半步。 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 鐘瑞見謝景半天不說話,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低聲道:“小的聽說,侯爺那邊也一直沒放棄調查,而且也知道了王爺在查此事,王爺您看要不要……” 謝景淡淡道:“他查他的便是,總歸是沒本王快的?!?/br> 這半年來季長瀾瘋狂的行事風格,早已在朝中留下諸多隱患,現在他又處理了府中線人,朝中大臣人心惶惶,各方勢利一同施壓,季長瀾一時還分不出那么多心思,自己如今比他有更多時間去調查那姑娘身世。 他低聲吩咐:“去查一下衍書那天是怎么回事,仔細盯著他一些?!?/br> 鐘瑞道了聲“是”便要退下,走到房門口時,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忙不迭跑了回來,匆忙對謝景道:“屬下還有一事忘了說,那姑娘在陳家生活了半年,之前侍衛去查時,恰好看到那姑娘的弟弟在房中練字,字帖是那姑娘寫的,上面的字跡,據說……據說與王爺您的很像……” 啪—— 謝景手中茶杯應聲而落。 暮靄沉沉的夕陽下,他仿佛又看見了那個小女孩兒紅著一張小臉對他說:“之前給阿凌的那封信是你寫的嗎?我也會寫這種字呢,你看看和你的像不像?” “……” 淅淅瀝瀝的茶水灑了一地,謝景冷靜淡漠的眸底終于出現了一絲慌亂,他顧不得擦手,慌忙對身旁的鐘瑞吩咐: “快!備車,本王親自去陳家看看?!?/br> 作者有話要說: 裴嬰:……屬下什么也沒問。 五年前不虐的,唯一虐一點也就上一章了,大多數都是阿凌的養成日常,兩人相差五歲,喬喬遇到阿凌時是12,阿凌17被流放的,兩人在一起生活一年,走的時候喬喬13,阿凌18,然后阿凌等了四年,現在22。 之前阿凌沒對喬喬做過啥過分舉動,喬喬太小了,阿凌想養大一點,結果鴨子還沒煮熟就飛了~~~~~ 感謝在20200107 07:27:12~20200108 15:07:0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陳陳愛寶寶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1章 陳家在京城外的一處鄉鎮,前幾日剛下過雨,道路崎嶇難走,車夫驅馬疾行了整整兩個時辰才到。 院子里零零散散養了些雞,鐘銳推開院門進去時,揚起一層不大不小的土灰,雞毛味兒夾雜著泥土的腥臭味兒撲鼻而來,鐘銳咳嗽了半天也沒緩過勁兒來。 這院子還比不上王府馬廄干凈呢。 也不知道那姑娘之前半年怎么呆下去的。 鐘銳捂著鼻子對身旁的謝景道:“王爺,這便是陳家了,你看這地兒,臟的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要不您去馬車上等著,屬下自己進去問?” “不用?!敝x景神色淡淡,大致打量了一下院落,未再說什么,緩步走了進去。 咚咚咚—— 鐘瑞叩響了柴門,朽木的響聲在暮色下低沉的發悶。 開門的是個六七歲的小男孩,身材瘦小,衣衫破舊,全身上下也就只有一雙鞋是新的。 謝景記得,這是喬玥上次在街口護著的男孩兒。 鐘銳問男孩兒:“你家大人在家嗎?” 陳小根點了點頭,對著里屋喊道:“娘,有客人來?!?/br> 陳氏將鍋鏟丟到一旁,抹了把手上的油星子,一邊往外走一邊不耐煩道:“客人客人,我這小門小戶的哪有什么客人,死丫頭賣到侯府也不省心,成天兩頭的給我找事,我哪……” 陳氏口中的話頓住了。 面前男人的眼神,很可怕。 之前雖然來過不少打探喬玥消息的人,可看上去大都是和她差不多的農戶,相貌也沒什么特別,只詢問幾句便走了,可面前這個面冠如玉容貌俊美的男人,著實令她感到畏懼。 他雖然只穿了一身普通的石青直裰,可那布料紋飾卻是她活了大半輩子也沒見過的,更別說這男人與生俱來的氣場了,看著比縣老爺還厲害呢。陳氏又哪里見過這種貴人?她一時也不知自己說錯了什么,忙道:“這位、這位爺找民婦有何指教?” 謝景不言,鐘銳道:“我家爺來問問那姑娘的事兒,你可要如實稟報?!?/br> 單單是“稟報”兩個字就把陳氏嚇得夠嗆,慌忙將兩人請進了屋:“一定一定?!?/br> 房間內空間極小,微風透過屋內土夯的墻縫吹了進來,到處是泥土斑駁的痕跡。 陳氏搬了個家里唯一拿得出手的木墩給謝景,謝景沒坐,直截了當的問:“她是半年前住過來的?” 陳氏道:“那姑娘是半年前民婦在河邊浣衣時救下的,問她哪里人也不說,民婦就見她可憐,就將她收了回來,當時她自己說她叫、叫……叫什么玥的來著……” “喬玥?” “對對對,是姓喬的,民婦不識字,一時也記不清楚,還好爺……” 謝景聽她承認,衣袖下的手霍然收緊,沒耐性再聽她解釋,問道:“那你之前為何一直說她姓陳?” 先前確實有不少人來打探喬玥消息,陳氏一方面嫌煩,一方面又怕當初賄賂村長給喬玥上戶籍的事兒被查出來,所以大都打發回去了,這會兒見了謝景不敢再有任何隱瞞,忙道:“這姑娘沒個去處,民婦總不能再將她趕出去,總得給她上個戶籍才算自家人,所以也就跟民婦改了陳姓,民婦可一直將她當親閨女養的……” 謝景眼瞳幽深,不再多言,就連旁邊的鐘銳也覺得陳氏這人虛偽。 嘴上說是自家人,分明是為了以后販賣方便才改了名姓。 陳氏愛財,自然不好將此事宣揚出去,無形中倒是幫了他們王爺的大忙。 人總歸是收養的,之前幾次也未曾問出什么,倘若不是自己手下的人恰好看見陳小根練字,便是王爺也不會閑到特地來陳家走一趟。 陳氏還在滔滔不絕的說著,謝景淡淡打斷了她的話:“她之前教你兒子寫過字?” “啊對,我們家小根……” 眼見陳氏又要掰扯一大堆,鐘銳連忙道:“你把那姑娘寫下的字帖拿來瞧瞧?!?/br> 陳氏忙對一旁的小根道:“快去,把你jiejie寫下的字帖拿過來給這位爺看?!?/br> 小根倒是聽話,跑到小屋翻找了一會兒,將當初喬玥寫下的字帖交給了陳氏,陳氏雙手捧著教到謝景面前。 枯澀的粗皮毛邊紙上,小姑娘工整雋秀的字跡清晰可見。 ——與四年前的一模一樣。 墻外風聲簌簌,恍惚間,他仿佛又聽見小姑娘彎著一雙杏眼兒笑瞇瞇的問:“你看看,和你寫的像不像?” 當然像了。 怎么會不像呢? 哪怕字體和他的一樣,可其中的每一筆每一劃,全都是季長瀾的影子。 “怎么不學阿凌的字?” “阿凌的字太難寫了,我怎么學都學不會,剛好看到你寫的信,我就纏著他教我這種,求了他好久呢……” 求了他好久? 倘若換到如今,只怕她再怎么求,季長瀾也不會教她寫一個字。 當時自己還未曾與喬玥謀面,自己于他們兩人而言,不過是信封上的一團墨跡罷了。 哪知這團墨跡,后來成了橫在季長瀾心里的一根刺,以至于喬玥回他身邊半個多月,他也沒用字跡去試探她。 畢竟喬玥連姓氏都騙了他,又有什么不能騙的? 想不到時隔四年,自己竟然會用這種方式重新找到她。 他不是沒想過再次見到她的場景。 卻沒想到到頭來面對的不過是一團墨跡。 真是諷刺。 房間內靜無人聲,謝景眼瞳幽冷如窗外深沉的夜,只有拿著字帖的手微微收緊。 一旁的鐘銳見狀,忙問陳氏:“字帖就這些嗎?” 陳氏想了想:“應該還有一些?!?/br> 謝景從袖里掏出一錠金子放在桌上,淡淡道:“全部拿來,一張都不許留?!?/br> 陳氏活了大半輩子,整銀都見的少,又哪里見過金子?當即便紅了眼,轉頭對小根道:“快,去把你jiejie寫下的字帖全部拿來!” 陳小根站在原地不動。 那是喬玥親筆寫下的東西,他唯一的念想,又怎么舍得全部送給別人? 雖然才六七歲的年紀,卻也有了羞恥心,他覺得自己娘唯唯諾諾的樣子實在是難看極了。 他不懂得什么叫權勢,可他心里一點兒也不喜歡屋里的這兩個人。 陳氏見他不動,擔心謝景動怒,忙推了小根兩下,催促道:“傻站著干嘛?還不快去!” 陳小根嘴笨,心里不想去,嘴上卻說不出道理來,只道了聲“不去”,便站在原地不動了。 陳氏急了,也顧不上還有人看著了,抬手就給陳小根一巴掌,叫罵道:“你個小畜生明個兒還想不想去學堂了?學你老子在這橫給誰看!” 說完,便又是兩個耳光下去,小根的臉當即腫了半邊,眼眶含淚卻遲遲不肯落下,瘦小的背脊挺筆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