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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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柔是坐著首相行政車離開的,外賓招待寓所挨著何塞路一號,搭個便車回去理所當然。 站在陽臺上,蘇深雪目送那撥人離開。 十幾人在停車場分叉口處分成兩個陣營,猶他頌香的幾名幕僚往賓客停車場,猶他頌香和李慶州往首相專用停車場,李慶州走在最前面,猶他頌香中間,桑柔走在最后。 小段路,猶他頌香放慢腳步,猶他頌香放慢腳步桑柔加快腳步,很快,她就追上他,但她沒和猶他頌香平行走,而是和他保持了約三步左右距離,他在前,她在后。 隔日,桑柔離開外賓招待寓所,搬進了屬于她的公寓。 和桑柔住進公寓地還有體能師營養師,桑柔進入戒毒中心的時間已經提上日程,戒毒是一個體力活,她需要養好身體。 丹尼爾斯.桑留給meimei的房產股票存款,以及家屬撫恤金林林總總折合成了一張五千萬的支票,在四月末交到了桑柔手里,和這張支票一起交到桑柔手里的還有拼寫著桑柔姓名的戈蘭公民護照。 就這樣,桑柔成為了鵝城的一名小有資產的公民。 五月到。 春去春又回(01) 五月到。 五月中旬,蘇深雪從何晶晶那里收到桑柔即將被送進戒毒所的消息,算了一下日期,就在明天。 蘇深雪推掉下午的公務。 下午四點左右,蘇深雪見到了桑柔。 她清楚戒毒的強度,桑柔身體不好且年僅十八,即使生理上能承受戒毒的強度,但心里呢…… 被送進戒毒所每一百人中就只有一個人成功戒掉毒癮。 這就是蘇深雪推掉下午公務的原因,也許給那女孩說點哥哥的事情會好點。 雖然,她和丹尼爾斯.桑不熟,但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比如“你哥哥總是穿灰色襯衫?!北热纭拔液湍愀绺缯f過話,你哥哥還給我買過飲料?!薄坝幸淮?,我還見過你哥哥一個人在打籃球?!?/br> 明亮干凈的公寓房間里,桑柔穿著那天她給她買的衣服,長發梳成馬尾辮,臉上戴著視力眼鏡。 蘇深雪問她:“想不想知道一些你哥哥的事情?” 遲疑片刻,桑柔點了點頭。 于是,蘇深雪開始講,從你哥哥總是穿灰色的襯衫開始講起,講到有一次我還見到你哥哥一個人在打籃球時,桑柔眼鏡鏡片似是遭遇了水蒸氣。 蘇深雪拿下桑柔臉上的眼鏡。 正流著淚的眼眸,我見猶憐。 蘇深雪繼續講,講你的哥哥簡直就是一名神投手。 三步上籃輕松得像砍瓜切菜,定點中投就沒投丟過,可怕地是,連著三次在四十五度角投中三個三分球,要知道,這是難度最大的三分投射點,讓科比來都不一定能一次命中三。 三個四十五度角的三分球把女孩聽得眼睛亮晶晶的。 “我哥哥籃球打得很棒嗎?”亮晶晶的眼眸瞅著她,問。 “當然?!?/br> “比首相先生還要棒嗎?” “比……”蘇深雪扯了扯嘴角,“比首相先生還有棒?!?/br> 洞察力強的女孩很快就意識到忘形了,至此,桑柔沒再提起首相先生。 告別時刻,桑柔給蘇深雪行禮。 像每一名給女王行禮的戈蘭公民。 行禮,也說了感謝的話語。 最后,低低說出:“女王陛下,您是好人?!?/br> 不,并不是,她并不是一個好人。 “女王陛下”心眼多得是,比如,現在戴在桑柔臉上的那副眼鏡就是她心眼多的佐證。 桑柔有輕微近視,一個小型激光手術就可以杜絕的事情,可蘇深雪給醫生提出了建議,理由也是冠冕堂皇的,說那孩子身體不好不適合手術,給她配一副眼鏡。 事實上,她心里不想某人一不小心就被那雙小鹿般的眼睛給迷住了。 比如,一些事情不方便讓何晶晶去打聽。 于是,她三言兩語就從桑柔的體能師口中套出“首相先生最近沒來看那個孩子?!斌w能師一看就沒把她的問題往別處想,還以為她是真真正正在關心“那個孩子?!?/br> 看看,你口中是個“好人”的女王陛下心思多著呢。 笑了笑,揮手和桑柔說再見。 回何塞宮路上,蘇深雪給桑柔的視力醫生打了一通電話,告知等桑柔從戒毒中心離開,給她安排一個視力手術。 她是這么說的,以半玩笑半認真的語氣:“我剛剛去看了那孩子,那孩子太瘦了,我很懷疑那副眼鏡會把她的鼻梁累垮?!?/br> 給桑柔安排視力手術并不是她良心發現,而是…… 蘇深雪很早就知道,在情感世界里,是你的就一定會是你的,不是你的,不管你存多少心眼,你終將和它擦肩而過。 是夜,蘇深雪接到猶他頌香的電話。 上次答應深夜去酒店見猶他頌香似乎開了一個不怎么好的頭。 這已經是第三次猶他頌香在這樣的時間點把電話打到她手機里了,上次找的原因是首相先生周末晚上想找人聊天。 這次,猶他頌香連借口都不找了。 “深雪,要不要來我這里?” “不要?!币豢诨亟^,前兩次都夠嗆,更有,為什么都是她去他那里,為什么不是他來她這里。 “我已經讓車去接你了,我也和克里斯蒂打了電話,這次你不需要扮成何晶晶?!豹q他頌香說這話時語氣一派愜意。 “不去?!?/br> “首相先生接下來一個禮拜都會在出差,得下周一才能見上首相夫人的面,首相先生想在出差前再回味一次首相夫人打破花瓶的聲音?!?/br> 猶他頌香一番話下來,蘇深雪臉色大躁。 自那個雨夜“打碎花瓶”就成為他們之間的另類語言。 這個混蛋。 “閉嘴?!钡偷驼f出。 “深雪?!?/br> “別叫我?!?/br> 隔著電波的那聲“深雪”宛如秋日柔波,一縷一縷溜進她耳廓。 “深雪,我等你?!?/br> 沒應答。 “我等你,嗯?” “嗯?!钡偷蛻鸪?,稍許,又覺得自己的應答太過輕易,頓腳,“下次,你休想?!?/br> 猶他頌香笑著掛斷電話。 事實上,從他說要出差一個禮拜她就心動了,穿什么衣服去見他,頭發是垂落在肩膀上,還是用發夾夾起。 換好衣服,弄好頭發,折回兩次照鏡子。 第一次照鏡有戴耳環,第二次折回把綠色耳環換成淡粉色,綠色于夜晚是不討喜,戴好耳環,想了想,干脆綠色耳環不要,淡粉色鵝黃也不要。 不能太刻意,太刻意了非讓猶他頌香得意不可。 瞧瞧他三言兩語就把她哄得點了頭。 當然,下次不會這么容易了,下次他再打電話來,她肯定不會答應,除非他自己來找她。 是的,除非他自己送上門。 打定主意,提起裙擺,剛跨過寢室門線,手機又響了。 還是猶他頌香打來的電話。 這個混蛋,等不及了是不是,她也不過耽擱了點時間,就等不及了。 跨出寢室,回廊檐下掛著一輪滿月。 滿月時分,月光傾城,稀稀的薄霧環繞草坪建筑園林花園,美得讓她揚起了嘴角。 腳踩在廊道上,何晶晶在回廊盡頭等著她。 接起電話,心不在焉聽。 廊道還沒走完三分之一,蘇深雪停下腳步,握手機的手垂下。 猶他頌香在電話告知了她,臨時有事。 問他什么事情? 他回答她“深雪,晚安?!?/br> 她從電話彼端的那聲“深雪,晚安”窺見了心虛。 是的,心虛。 這份心虛是因為他把人耍得團團轉嗎?可不可以解釋成,他讓準備睡覺的人換上出行衣服,折騰一番,結果卻讓人白忙一場。 可惜了這么美的夜色。 這么美的夜色,他要是在她身邊就好了。 回廊盡頭,蘇深雪對何晶晶說,陪我到花園散步。 那一刻,蘇深雪怎么也不會想到,在何晶晶陪她散步時,猶他頌香在陪著另外一個人散步。 桑柔十八年來囤積的勇氣在這晚似乎被消磨殆盡,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這里的,隔著一條街是何塞路一號。 原本,她是在房間收拾行李的,天一亮,就會有人接她到戒毒中心,戒毒中心為封閉式,她需要在那里呆兩個月。 怕嗎?怕。 讓桑柔最害怕地不是高強度的戒毒療程,而是—— 一定會有那樣的時刻,在封閉的空間里看著高墻,高墻里舉目無親,高墻外亦然沒有親人,那她是為什么?為什么要承受那種生理上的痛苦,她已經有錢了,而且她所擁有的金錢數目額度是從前她想都不敢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