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錄本
越是觀察,姬晨梟越發現那些地上散落的白骨,并非無序。 而是······ 經過很漫長的、十分殘酷的殘殺形成的。 墻壁,釘死的窗戶,還有那些一碰就風化的衣物······ 足足有幾十具尸骨那么多! 所以······這些是消失的船員? 以及······ 姬晨梟從地上撿起一本類似記錄本的冊子,拍散上面的灰塵,里面的扉頁泛黃。 “地菍:具有清熱解毒,活血止血之功效。常用于高熱,肺癰,咽腫,牙痛,赤白痢疾,黃疸,水腫,痛經,崩漏,帶下,產后腹痛,瘰疬,癰腫,疔瘡,痔瘡,毒蛇咬傷?!?/br> “簕茨菇:性涼,味淡,清熱解毒,主治:天泡瘡:用干根適量,煎水外洗,痰火核,用干根5錢至1兩,豬瘦rou適量,清水煎服?!?/br> “散血藤,祛風濕,解熱毒,治風濕疼痛,熱毒瘡腫······” 這是······藥草? 連翻了幾頁,姬晨梟發現上面記錄的都是一些藥方子,他本想棄之,再翻至幾頁,發現內容又不同。 “敵將多謀,部眾齊一,兵利甲堅,實力雄厚而又氣勢銳猛時,當卷跡藏聲,蓄盈待竭,避其鋒勢,與之持之久,戰略持久,后發制于人······” 兵法? “并天下,凌萬策,詘敵國,制海內,子元元,臣諸侯,非兵不可?!?/br> “駕駛船舶,施放槍炮,辨識風云紗線,測量經緯,能縱橫馳驟于決波巨浸之中,歷風濤而不驚,當炮雨彈林而不懾,火龍百道神智愈閑,一舵在手cao縱自如,變化不測,進退疾徐,皆以敵船為準,占上風以求必勝,俾敵船無所施其技,而后其用乃全······” 再翻下去均是······ 不,不是兵法。 “北,諧園四十三年,七月十六,晨光號······” 晨光號! 姬晨梟眼睛一亮,繼續翻了下去,原來在正面藥方背面兵法的紙張中間還藏著一頁,要是沒有注意觀察都發現不到被糊住的那一頁。 “他們全都發瘋了。晨光號在海上失聯了,持續航行了十五天,均沒有發現陸地。另一半地圖被南派坤答藏起來了······” 所以說地圖并不完整? “北,諧園四十三年,八月十五,晨光號······” “食物嚴重匱乏,我們以為會找到陸地,但是沒有。留下來的人因為食物缺乏陸續死去。他們瘋了,那些人全都瘋了。另一半地圖仍然沒有找到,他們說肯定是那些被俘虜的坤答派藏起來了,因為每每審問那十幾個俘虜他們都欲言又止,但是又什么都沒有說。海上什么都沒有,魚也很難捕,而且經常暴風雨,我們不知道現在身在何方。他們發瘋了?!?/br> “北,諧園四十三年,九月十六,晨光號······” “活下來的人越來越少,余下的人分成兩派,那些高級將領成為一派,而低級士兵,廚師,水手,打雜的成為一派,他們打得很激烈。爭奪食物資源。已經沒有了俘虜,因為常勝將軍說剩下的一半地圖肯定在俘虜的肚子里······他們真的瘋了,我也瘋了?!?/br> “北,諧園四十三年,十月十五,晨光號······” “還是沒有找到陸地,燃煤早就沒了,船舶只靠風力的驅動在海上漫無目的地航行,他們發現了我在寫什么,但是我藏得隱蔽,但最后還是找到了,發現只是幾張藥方,順便一說,帶來的藥草也早被吃光了?,F在船上僅剩兩百人,將軍一派一百零九······”看到這里的姬晨梟感覺一股陰風襲來,渾身察覺哪兒不對勁,一看周圍,還是黑魆魆的,熹微的光線從外面射進被破開的船門。 這個數字······不應該是一百零八嗎? “還有五十二個士兵、伙夫,兩派決裂了。還是因為食物。常勝將軍聽從那個人的話,說煉制食尸鬼可供驅使,然后劃船到附近的陸地島嶼,于是盯上了士兵伙夫一派,有十幾個中了計,沒再回來,而我們被囚在地下室,等待拉出去的命運。另一半地圖已經找到了。我們都瘋了?!?/br> 為什么總強調“瘋”? “北,諧園四十三年,十一月十六,晨光號······” “天太冷了。又餓又冷。地下室的人也瘋了,所有人都餓瘋了。沒等被拉出去,他們已經自相殘殺了。另一半地圖原來藏在一個審訊俘虜的士兵那里,他早就得到了另一半地圖,但是遲遲沒有拿出來,直到命運選擇了他。常勝將軍在他的肚子里發現了另一半地圖。但是已經來不及了?!?/br> “北,諧園四十三年,十二月十五,晨光號······” “快過年了,只是今年怕是回不去了。人越來越少,已經沒有東西可以吃了,我們把船門封了,他們不能從外面往里開,當然,我們也不能出去,這樣很好。很安全?!笨吹竭@里的姬晨梟感到一陣詭異。 頭皮發麻。 安全······ 不能出去? 不對勁。很不對勁······ 但是他說不出究竟哪里不對勁。只能繼續翻下去。 “里面的人和外面的人都瘋了,他們為了找到陸地,為了回去,為了這個共同的美好愿景,慫恿大部分人去壓迫那些老弱病殘的人,煉制食尸鬼。也許每個人都以為自己將會是幸存者,只要死亡沒有降臨到自己身上,他們就可以安心將一個個人拉出去,千刀萬剮,不必顧忌那個人是否曾和他并肩作戰,或者甚是曾救他于水火之中······全都瘋了。 只有足夠理智的人才能活下去。每一天,每個人都在算計,多疑,猜忌,剩下的人都不敢睡。我也不敢,我已經十幾天不敢睡了,自從我失去了利用價值之后——他們曾認為我有足夠的手段和謀略逃出去,俘獲外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