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

    柳云生沒心情繼續聽下去，他捏著茶杯，抬眼盯著那幾個大大咧咧說話的人，不禁覺得惡心與反胃，心中頭一次生了想割去路人舌頭的念頭，并且已經開始規劃省時省力的最好方式。

    他面不改色地捏碎了手中的茶杯，一邊撿起一塊形狀較規整的瓷片把玩，一邊瞅著不遠處正在講得天花亂墜的人，正準備做些什么，衛殊行突然走進了門。

    酒樓突然噤聲，仿若時間停止流逝了一般，目光聚焦到衛殊行身上。衛殊行抱著劍，冷眼掃了圈，全身上下都散著拒人千里的疏離感。最終他看到柳云生，在其身邊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酒樓的吵鬧立馬恢復了。

    “想不到吧，你也算個名人?！绷粕鷮⑹种械拇善畔?，朝衛殊行無奈地笑了笑。

    衛殊行往身后隨意看了眼，瞅到桌上的碎瓷片，道：“這是……？”

    柳云生像個不服氣的孩子似的，撇了撇嘴：“沒什么，你出現得剛好，救了幾條舌頭的性命?！?/br>
    衛殊行心領神會，氣場竟如冰雪消融后的和煦春風，溫柔輕和了起來，安慰道：“這種人隨處可見，無需理會?！?/br>
    柳云生歪頭瞅了衛殊行一眼，道：“你怎么看上去還有些開心?！?/br>
    衛殊行矜持地提了提唇角，認真道：“有神仙不僅為我留在凡間，還為我罕見地動了怒，甚至還想為我去臟自己的手，可謂三生有幸?！?/br>
    柳云生氣消了，摸著下巴望著他，玩笑道：“是啊，你這個罪魁禍首，倒是腆著臉盡吃了好處?！?/br>
    衛殊行畢恭畢敬為柳云生重新沏了杯茶，道：“山上和山下云泥之別，仙人下凡辛苦了?！?/br>
    柳云生眸眼脈脈如孕春水，他接過茶輕哼一聲，放低了聲音，恰好能讓衛殊行和他兩人聽得見：“你往死里糟蹋仙人的時候，怎么沒想過仙人辛苦呢?！?/br>
    衛殊行有些尷尬地用手握拳放在唇邊，佯裝咳了咳，耳根的紅色迅速向上蔓延，有些底氣不足地狡辯：“哪里，我沒舍得用力……”

    這時，店里的伙計突然走過來彎腰稍稍行了個禮，問道：“請問哪位是柳云生柳少俠？”

    柳云生正了正身子，道：“我是，怎么了？”

    伙計做了個請的手勢，道：“二樓的包廂，有一位客人請柳少俠上樓一敘?！?/br>
    柳云生猶豫片刻，問：“什么人？”

    伙計搖了搖頭：“不知，少俠上去見了便知?！?/br>
    衛殊行看了柳云生一眼，朝伙計道：“帶路吧，我同他一起去?！?/br>
    .

    包廂內的確有一個人。

    這人帶著個半截黑色面具，坐得端正，身上披的黑色衣袍卻很懶散?？匆娙藖砹?，也不做自我介紹，只是安靜又凝重地望著柳云生。

    伙計退出去，替他們將門關上了。柳云生同那人對視，片刻后無言地笑了笑，道：“師弟，你這般又是在干什么？”

    樓云清摘下面具，面上如結了霜，乜斜衛殊行一眼，沒好氣哼聲道：“哼，我只讓你來，他來做甚么?！?/br>
    衛殊行毫不客氣地坐下，冷聲道：“你莫管我?！?/br>
    “你別管他?！绷粕糁胶鸵宦?，扭頭問道，“你是如何進來的，我記得鎮子邊緣是有人守著的，無關人士都進不來?！?/br>
    樓云清道：“我本來想偷偷進來，直到遇見一個身穿紫衣的人，臉頰上有顆痣的男人?！?/br>
    柳云生回頭望了衛殊行一眼，——他對這個男人有印象。

    樓云清繼續道：“他說他可以帶我進去，只要聽他唱一首歌，所以我就被他帶進來了?！?/br>
    “……”柳云生做了個“哇”的嘴型，感慨中略帶了些調侃，“聽上去好像，蠻輕松的?！?/br>
    “就像有一千只烏鴉在耳邊叫喚?！睒窃魄逵朴频?，“不過還好，不是不能忍受?！?/br>
    柳云生瞅了眼樓云清手上的面具和身上披的黑衣，疑惑道，“你為何穿成這樣?！?/br>
    樓云清平聲道：“自是為了掩人耳目?！?/br>
    柳云生樂了：“你這樣豈不更引人注目了?！?/br>
    “在別處可能是，但這兒來的人千奇百怪，自然就不顯得突兀了?！毙l殊行突然開口，朝柳云生溫柔解釋道。

    樓云清冷冷斜了衛殊行一眼：“哼，我同我師兄講話，你插什么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