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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太行道在線閱讀 - 第49節

第49節

    馮天迷迷瞪瞪清醒過來,看到貞白的瞬間,條件反射性一憷:“娘誒?!憋L似的卷到李懷信身后,生怕這女魔頭捉他算卦。

    李懷信:“別慫了,有什么好怕的,到地下去看看?!?/br>
    馮天支出腦袋:“干什么下地?看什么?”

    李懷信:“看這里上下是不是墓疊墓?”

    馮天這才發現身處墳地,環視一圈,見一眾婦孺披麻戴孝,想必是家中發喪,剛要開口,視線忽地掃到貞白,如同老鼠見了貓,打了個哆嗦,再也不敢多問,立刻遁地不見了。

    李懷信拍掉扒草時沾手的塵屑,靜待一旁,誰知馮天下地許久都未上來。

    按理說下墓看看是否重葬而已,分分鐘的事兒,他卻耽擱了半天,李懷信險些以為他在地下遇到了狀況,擔憂之際,一股青煙升起,馮天從黃土里鉆出來,一臉夸張的看向樊老爺及樊大少的墓:“好家伙!”

    李懷信忙道:“怎么下去這么久?是疊墓嗎?”

    在樊家人眼里,李懷信似乎在跟貞白說話。

    馮天道:“能不是嗎,疊得四正方圓,xue口一致,上下雙墓,兩副棺槨相疊而葬,只差毫厘,我看這兩座還是新墳,剛下葬吧,誰幫這家人定的xue?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李懷信蹙眉。

    馮天道:“再不遷走,就要斷子絕孫啦?!?/br>
    “什么意思?”他斷此地風水絕佳,就算誤打誤撞葬在了別人墳頭,頂多只是家道中落,或災疾纏身,不會嚴重到斷子絕孫。

    馮天也知他心疑什么,直言:“若是一般疊xue,在這么好的地方,也就不至于,但這家人,是葬在了絕戶墳上了?!?/br>
    李懷信一怔,貞白擰眉:“絕戶墳?”

    “可不?!瘪T天說:“下頭那位來頭可不小,墓室寬敞,修建講究,我下去的時候竄到耳室了,看了好一會兒,才繞到主墓,看到碑文和葬品才發現墓主是名大監,這受過宮刑,沒有子孫后代的,不就是絕戶墳,你葬在絕戶墳上,還不得斷子絕孫?!?/br>
    作者有話要說:  什么仇什么怨

    第58章

    這種情況定是要樊家人知情,李懷信言簡意賅的復述一遍,嚇得樊家婦孺魂不附體,被匆匆趕來的那位定xue的孫先生聽見,勃然大怒:“哪里來的無知小兒,敢在此胡說八道,亂放厥詞!”

    李懷信見此人,一身灰藍色道袍,蓄著胡須,喘著大氣,怒發沖冠的氣紅了臉。

    孫先生剛才遠遠聽見他那番口無遮攔的言辭,血氣上涌,臨近一看,竟是個嫩頭青在這大言不慚,指手畫腳,將他選的吉xue斷成兇地,還絕戶墳,實在孰不可忍!近兩年他好不容易在十里八鄉混出點兒名堂,能掐會算,人人都尊稱一聲孫先生,豈容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詆毀名聲?

    李懷信見他吹鼻子瞪眼,不屑與氣頭上的人爭辯,只輕描淡寫的圈了一方寸之地,讓孫先生挖下去。

    據馮天所言,那是墓xue耳室所在,從此處正好能挖出墓道。

    事關重大,雙方又各執一詞,為了驗證虛實,樊夫人便讓小廝動手開挖。

    當年戰亂時期,以免尸骨暴露于外,葬具埋藏深厚,挖掘頗為耗時。

    孫先生繃著臉,根本不信這毛頭小子有什么能耐,結果小廝一聲驚呼:“有個地道?!?/br>
    孫先生一個晴天霹靂,猛地撲上前去,看見那個黑漆漆的墓道口,臉色陡變煞白,他居然,真把xue點在了別人的墓上,一時僵在當場,驚得半響無言。

    李懷信生怕刺激還不夠似的,一開口就像砸榔頭:“是條墓道,現在無可抵賴了?你幫樊老爺定xue在絕戶墳上,是存心還是無意?若說無意,是不是太湊巧了,莫非有什么過節,懷恨在心?但要人一家斷子絕孫,未免也太歹毒了?!?/br>
    “你休要信口雌黃,在這里妄言,我與樊家上下無仇無怨,更無過節,怎可能存害人之心!”孫先生情緒激動的吼完,轉而又底氣不足道:“這里……明明……我明明看過的……此地陰陽五行相互感和,沖和成真氣,剛柔并濟,龍xue融結,生氣旺盛,是難得的福址,所以……”

    李懷信道:“所以你能看出這里是塊風水寶地,卻看不出這里早有墓xue?敢問先生師承何門何派?既然道行淺薄,只略懂皮毛,就別出來學人家點xue,不是害人么?!?/br>
    孫先生臉色青一陣紅一陣,氣得兩眼翻白,連眼眶都急紅了。而比他更氣更急的屬樊家婦孺,聽此真相,哭叫著撲上前,對孫先生又掐又罵,指甲在其臉上抓出幾道血痕,不怪她如此失控,這妾室正是剛剛過世的樊二少爺的生母,要為兒子拼命。

    李懷信和貞白遠遠避開,生怕待會兒血濺三尺。

    那邊撕扯半天,場面鬧得不可開交,樊夫人和小廝好不容易才把兩人拖開,唯恐她氣瘋了失去分寸,真掐出人命。妾室恨得咬牙切齒,哪肯就此罷休,惡狠狠地往前撲,又被小廝拖住,她難以掙脫,只得撂下狠話,要將其送進大牢,告他個謀財害命的罪狀,把孫先生嚇得連連倒退,一屁股摔在地上,然后連滾帶爬的往山下逃,眾人一見,拔腿就追,三五成群,一溜煙兒跑沒了影。

    馮天看呆了:“這道士麻煩大了?!?/br>
    李懷信不置可否:“算什么道士,許是看了兩本書經,還沒入得其門,懵懵懂懂的一知半解,就披身道服裝高人,跑出來招搖撞騙,害人害己?!?/br>
    馮天道:“你怎么知道?萬一真有什么過節,故意害人家呢?”

    “若真是他故意害人,就不會跟著樊家小廝上來了,心虛的人跑路還來不及呢,哪有自己往刀口上撞的,又不是白癡。況且……”李懷信道:“他一個修道之人,被請去鄰村驅鬼做法,結果在這兒站了半天,卻連你這只陰靈都看不見?!?/br>
    “是哦?!瘪T天恍然大悟。

    李懷信目光指向貞白,嗤聲道:“看不見你的魂兒也就罷了,她身上陰氣那么重,那姓孫的也渾然不覺?!?/br>
    這么菜的道士,算什么道士,可想而知,驅邪點xue都是假把戲。

    因大端王朝信奉道教,倚重太行,因此道門盛行,無以計數的人跟風修行,削尖了腦袋想拜入山門,但沒那個根骨,被名門大派淘汰之后又轉投小門小派,個別心高氣傲的,自詡不是凡夫,要另辟蹊徑,自學成才,裝模作樣的找個深山老林看經打坐,日復一日,在月下吸幾口霧氣,就好似吸收了天地日月之精華,突然一天睡醒,覺得神清氣爽,就自以為得了大道,脫胎換骨,便下山云游入世,自詡某某道人某某先生,從某某山頭而來,更狂的妄稱散人天尊,實則幾斤幾兩,就跟這孫先生無二,一知半解的忽悠些鄉民外行,賺那點被人推崇景仰的虛名,招搖撞騙。

    今日正巧讓李懷信他們碰到一樁,還有些沒碰到的呢,也不知有多少江湖神棍,陰差陽錯的害人。

    但害人害己,損了陰德,自己也不可能得什么好結果。

    此后,李懷信和貞白又多留了三日,處理樊家遷墳儀式,得虧發現及時,算保住了樊家的根兒,沒有造成斷子絕孫的后果,但遭此大難,那位花天酒地的樊三少醒來,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性子沉穩下來,繃著一根神經,有條不絮的處理起家中喪事。

    待一切塵埃落定,樊夫人在墳前拉住他的手,止不住落淚,語重心長道:“以后咱們樊家,就靠你一個人撐起來了?!?/br>
    從此他的肩上,壓下一副重擔,沉甸甸的,壓得他喘不過氣,可眼見這一屋子婦孺長輩,又不得不挺直背脊,為她們頂一片天地。

    而那位孫先生,樊家將其送了官,正收押審問,至于結果如何,貞白和李懷信就不得而知了,因為他們已經啟程離開,但看情形,樊家不會善了。

    但這些都與己無關了,眼下,多了一尸一魂的馬車內略顯擁擠,馮天不肯老實在銅錢里待著給大家騰地兒,非要出來占個座兒,挨著李懷信,手搭上兩人之間的骨灰壇,臉色變幻莫測。他無聲的張了張嘴,看一眼正對而坐的一早,又偷瞄一眼斜對坐的貞白,膽戰心驚的閉上嘴。

    一早瞧他一路上行為怪異,忍不住問:“你到底想說什么,都張嘴好幾次了?!?/br>
    馬車里無比沉默詭異的氣氛被打破,于是馮天支支吾吾:“那什么……我就是……想說……”他鼓足勇氣看向貞白:“怎么說,也是你救我一魂,結果,我卻幫不上忙,有點,有點,抱歉?!?/br>
    貞白看著他,無言。

    馮天正襟危坐,主要是害怕,她身上那股陰煞氣太壓人了:“現在,還要麻煩你送我回鄉?!比糌懓撞灰宦吠?,馮天這縷弱不禁風的靈體隨時都可能被陽氣沖散,所以無論怎么說,也算是恩人,又繼續養著他的魂,理應道一聲謝。

    貞白淡聲回應:“無妨?!?/br>
    經過幾日相處,馮天慢慢發覺,這人雖然看起來冷淡又疏離,卻并不兇狠,雖然邪性很重,卻沒有暴虐的性情,馮天正一點點放下戒心,開始覺得她沒想象中危險。

    但是,他仍然無比憂慮,因為李懷信這個無法無天的,居然答應帶她上太行。誰知道她有何居心,萬一占卦只是幌子呢?在這兒裝模作樣的同他們套近乎,其目的卻是為打入太行道內部,然后大肆殺戮,毀天滅道,不就引狼入室嗎?!

    馮天自認為比李懷信多個心眼兒,想勸誡一番,卻始終沒找到獨處的機會,遂一直不肯入銅錢內,幾番欲言又止。

    轉過頭,只見李懷信靠著車壁,昏昏欲睡。馮天正納悶兒,他一路上都這副狀態,臉色越來越白,不由得擔心起來:“懷信?!?/br>
    “不會是病了吧?”馮天伸手想探他額頭,指背卻徒勞的陷進皮rou里,感覺不到絲毫余溫:“懷信……”

    “別吵?!崩顟研砰]著眼,悶聲道:“頭疼?!?/br>
    馮天不放心:“染上風寒了?”

    貞白傾身,自然而然搭上他腕頸脈搏。

    李懷信眼皮掀開一條縫,盯著湊近的人,不識好歹的抽回手,縮進袖袍里,不冷不熱道:“誰還沒個頭疼腦熱的?!?/br>
    貞白不動聲色坐回去,有點難以理解他陰晴不定的脾氣。

    李懷信的確頭疼得很,尤其眉心脹痛難忍,又死要面子的硬撐著,誰都不搭理。

    傍晚找到客棧下榻,又一聲不吭的關門進屋,索性把馮幽靈鎖進銅錢袋,以免他飄入室聒噪。

    怎么就突然頭疼呢?李懷信躺在床榻上,把眉心都揉紅了,也壓不住那一陣陣脹痛,輾轉反側到后半夜,痛感才漸漸消退,整個人卻精疲力盡了,昏睡過去。

    相鄰的室內漆黑一片,貞白和衣而眠,卻總也睡不踏實,夢里有個人,有個聲音,輕輕的笑,動聽得很,刮著耳膜,響在記憶深處,喚她:“貞白,貞白?!币宦暠纫宦暣?,仿佛想要喚醒她,然后又溫潤低語:“你若得閑,來太行尋我,可好?”

    貞白倏地睜開眼,盯著漆黑的屋頂,久久地,在心里應了一聲:“好?!?/br>
    作者有話要說:  神秘男子出現,貞白去太行原來為了他!

    第59章

    這日清晨,李懷信病去如抽絲,起了個大早,剛下樓梯,就見一早獨自趴在扶欄處,手握一串糖葫蘆,半舉著,指甲百無聊賴的扣欄桿缺口的木屑。見他走近,眼睛清亮,巴巴的將糖葫蘆遞過去。

    李懷信狐疑地接過:“給我的?”

    他可不喜歡這種零嘴。

    一早抿著唇笑:“對,那誰,貞白,一大早就買來哄小孩兒?!?/br>
    捏著糖葫蘆的李懷信:“……”幾個意思?

    一早嘟囔:“當誰小孩兒吶……唔……”

    話沒說完,就被糖葫蘆堵了嘴,李懷信彈她腦門兒,抬腿就走:“小屁孩兒?!?/br>
    一早猝不及防,將糖葫蘆從嘴里□□,跟上他:“我跟你一個歲數了?!睆乃滥翘斓浆F在,整好二十年,只是沒長個兒。

    李懷信耷拉下眼皮,居高臨下俯視她,嗤笑一聲,嗤得一早心里有氣:“你那什么表情,太傷人了?!?/br>
    李懷信不理她,徑直坐到桌案前,點了清粥及兩碟小菜,問一早:“她人呢?”

    一早爬上凳子,左扭右扭的坐好:“房里換藥呢?!?/br>
    “換什么藥?”

    “忘啦?之前傷了腰,今兒一大早拎回兩包藥?!闭f著舔了口糖葫蘆,砸吧幾下嘴,覺得甜絲絲,干脆咬掉一口,鼓著腮幫子嚼。

    李懷信問:“傷勢如何?”

    一早含糊道:“結疤了?!?/br>
    “她傷在后腰多不方便,你吃人嘴軟怎么不去搭把手?!?/br>
    一早皺了皺鼻子,把山楂咽下去,吐出籽兒:“想幫來著,她說不需要,而且昨天她沒睡覺,半夜就跑出去了,也不知道上哪兒待了一宿,今早才回來?!?/br>
    “昨晚她不在客棧?”

    一早扭頭朝樓梯口看了看,不見貞白下來,便朝李懷信趴近,小手摁了摁自己的左眼,神神秘秘道:“眼睛紅啦,她是不是怕我看見了笑話,所以自己半夜偷偷躲起來哭?”

    李懷信愣了一下,難以置信那女冠會哭。

    直到貞白露面,李懷信看見她那只微紅的左眼,才知道不能聽小屁孩兒瞎掰,這么一個冷心冷情,面寒如霜的女戰士,會哭才怪咧。況且,哪有哭的人只紅一只眼,無非是,那只從冥蟒眼眶里挖出來的眼珠子,讓她產生了一丁點兒不適,僅僅是一丁點兒,就像掉進去一粒沙子,揉過之后,微微發紅。

    他正尋思著,貞白又揉了揉眼眶,自己也在懷疑,左眼是否沒有完全契合,產生了一丁點兒排異,好在問題不大,只是夜深人靜時,突然想起了一些陳年舊事,走馬燈似的在腦海中晃過,有些麻木,無甚悲喜。

    李懷信起了個話頭,剛說出“眼睛”兩個字,貞白就接了句無礙,彼此都心知肚明,這只左眼是怎么回事。

    兩廂無言,店家端上清粥小菜,他之前叫了兩份,一早則把另一碗粥推給貞白,自己叼了顆糖葫蘆嚼,剛要開口,就被李懷信一句食不言堵了回去。

    一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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