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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太行道在線閱讀 - 第4節

第4節

    何大爺猛地退后躲開,臉紅脖子粗地喊:“好你個王八羔子,被人說中就急眼兒了是吧,不就是打著餛飩鋪子的主意嗎!就你那點齷齪心思,早盼著人丈夫兩腿一蹬然后自己替補上去吧??上?,天不遂人愿,餡餅還沒啃上,那寡婦就給下獄了,你白殷勤這么久,還不得來恨上我!”

    這何大爺出了名的刻毒,比那些背地里嘴碎的婦人也過猶不及,舌頭一卷就是淬了毒的利箭,刺得趙九咬牙切齒,跳腳道:“別他媽搬弄是非污人名聲,王六如今尸骨未寒,當心他半夜爬起來抽你個老不死的?!?/br>
    何大爺冷嘲:“我又沒跟人寡婦門前湊,王六即便詐尸,抽誰還不一定呢!”

    比嘴賤,趙九道行遠遠不及,若是動起手來,他一籃子扣在何大爺頭上,香火紙錢倒散下來,一包朱砂粉末撒了滿身,接著便是一陣拳腳落下。

    何大爺鬼哭狼嚎:“來人啊,打人啦,救命啊,要死人啦,趙九你個殺千刀的啊……”歇斯底里地將已走遠的官差給嚷了回來,紛紛把趙九從何大爺身上扒下來,何大爺歲數大了,被揍得哎喲連天,把竹籃從頭上摘下來狠狠朝趙九砸過去,鼻青臉腫的捂住胳膊哭道:“官爺啊,這王八犢子是想要我小老兒的命啊,鄉親們可都看見了,就因為我說了他跟那王氏的丑事,他就想殺人滅口,我看他就是做賊心虛,說不定王六就是他倆設計謀害,快把他抓起來!”

    “放你娘的狗屁?!壁w九氣得跳腳,又被官差壓了回去,他只得扯著嗓子罵:“你個老王八蛋成天游手好閑,就知道搬弄是非顛倒黑白,活該生不出兒子一輩子光棍兒,我呸?!?/br>
    一口唾沫飛濺在何大爺臉上,他頂著滿腦袋朱砂,整個人紅彤彤的,活像只炸了毛的染色體鵪鶉,擼起袖子沖上前:“狗娘養的……”

    半途就被官差架住了,氣勢迫人道:“當街打架斗毆,還有沒有王法,當我們是死的嗎!通通帶回去!”

    一場鬧劇止于兩人被官府押走,貞白不敢斷定趙九此番表現出的幫襯是否如何大爺所言是有所圖謀,畢竟人心難測,看不得表面。況且她遇見趙九之時,正是王六遇害當日,其為人并不了解。

    人群一哄而散,貞白并未跟上官差,因為眼下令她疑慮的,卻是面前這個小女孩。

    貞白直截了當開口:“是你在生事?”

    小女孩意猶未盡的看完這場鬧劇,迎上貞白的目光,微微斜著腦袋,稚氣道:“我就是想找她給我煮一碗餛飩,這也叫生事?道長……”女孩的目光掃過貞白眉心一豎紅痕,又在其沉木劍上逡巡,此劍通體烏黑透亮,遇水則沉,本是道家法器,劍身卻以蛇紋盤踞,入目邪氣,頓顯可怖陰森。

    女孩音如銀鈴,話鋒一轉:“誰生事還說不定呢,我看你,就是名妖道吧?!”

    貞白面色如常,反問:“你又是誰作的孽?!”

    女孩澄澈的眼眸忽地一沉,眨眼間又隱褪殆盡,仿佛那一瞬戾氣只是錯覺,她仍是一臉天真無邪,笑瞇起眼,對貞白道:“你救回來的那個男人已經醒了,去了縣衙認尸,我特來告訴你一聲?!?/br>
    貞白挑眉:“你在跟蹤我?”

    “多情!你打哪兒來的,我跟蹤你作甚?”女孩眨了眨眼,坦言,“一個多月前,我跟著他來的?!?/br>
    女孩說:“你不知道他是誰嗎?”

    貞白眉心微蹙,女孩續道:“李懷信,太行道掌教千張機座下親傳弟子,他還有一個身份……”

    聞言,貞白的瞳孔驀地一縮。

    女孩咦聲道:“怎么,你不知道嗎,我還以為你是知道才會出手相救?!?/br>
    貞白不可否認,在他看見那塊木質符箓時,心里便有了七八分猜測,那符文的首尾派系來自于太行,依著種種因緣,才令她下決定出于援手。

    只是……

    太行道……太行道……

    三個字在心里千轉百回的念著,仿佛一只手翻攪在她心如止水的湖面上,蕩起微波,層層疊開,然后覆雨翻云,驚濤駭浪,攪出一個巨大的漩渦,吞噬所有。

    她記得那位故人,來自于太行……

    后來那女孩又說了什么,貞白都有些恍惚,直到最后一縷霞光被夜色吞沒,街上的行人紛紛歸家,房頂上炊煙四起,燈火遞次點燃,照進她有些渙散的眼眸中,從而凝聚了焦距。

    四下寂靜,唯剩她一人。

    貞白收回心神,大步往衙門方向走,王六既還未下葬,那她拿人錢財,就沒有不辦完事的道理。

    作者有話要說:  求可愛的小天使互動呀

    第5章

    趙九跟何大爺當街斗毆,不是多大罪,在衙門各自吃了十大板子就給放了。趙九揉著屁股一瘸一拐的出來,那何大爺畢竟年紀上去了,身子骨再硬朗也吃不消,趴在寬凳上被衙役抬往保和堂,最后還不忘咒罵一句趙九這鱉孫。

    趙九冷哼一聲,鼻孔朝天,看見走近的貞白,立即扶著腰臀往前挪,許是怕牽扯傷處,他兩腿大張,走起來左搖右擺,跟個旱鴨子似的。他把貞白拉到一旁,壓低聲音,神神秘秘說:“道長,大事不好!”

    貞白拂開她的手,刻意拉開一段距離:“何事?”

    趙九掩嘴道:“方才我出來前,聽那鋪頭跟縣太爺說,大嫂子在里頭招了?!?/br>
    貞白蹙眉:“招什么了?”

    趙九看了眼四下無人:“招了那把鐵鍬是他們家的,而仵作驗出那名死者,骨頭發黑,好像是被毒死的,推測埋尸的時候,用鐵鍬刨了坑,不留神就一起埋了?!?/br>
    所以并不是貞白起初猜測的那樣:死者被他人謀害埋在竹林里,后來王六家擴建院墻,無意中將尸骸圈進自家宅院。

    事實可能是兇手殺人害命后,在王六家的院子里刨了個坑,將尸體掩埋了。

    而這個兇手,及大可能是王六或其妻,更甚者是一起作案。

    可是誰會把一個死人埋在自家院子里,多瘆得慌,每天踩著一條人命度日,就不做噩夢?

    此時,一個官差行色匆匆走出來,點了門口兩名衙役道:“快,跟我再去一趟王六家?!?/br>
    衙役立即跟上詢問:“頭兒,啥事兒???”

    為首的道:“我們帶回來的那包骸骨里頭,多了一根腿骨?!?/br>
    那衙役好似沒明白:“啥?多了?”

    “哼,你說多了一截趾骨咱還會懷疑這死者長了十一根腳趾頭,但他總不能多長一條腿吧?!?/br>
    衙役會晤:“也就是說,有兩名死者!”

    “對,利索點,得把王六他家院整個兒犁一遍?!?/br>
    聽完頭尾對話的趙九驚愕得張大嘴,瞪著一雙銅鈴似的眼睛目送官差走遠。

    實在難以置信,他好容易回過神,轉向貞白:“不不不會吧?道長,我們要不要跟上去瞧瞧?”

    貞白卻仿佛充耳不聞般,問了趙九另一個問題:“你為什么如此盡心的幫助王氏?”

    說不定今日,他是為了摸進衙門打探消息,才會故意毆打何大爺。

    貞白向來沒有一顆玲瓏心,也并無多大的智慧,不然她當年被人擺了一道,到至今也不知其誰,甚至連丁點頭緒都摸不清。

    趙九張了張嘴,神情暗淡下來,他說:“你知道王氏餛飩鋪那樣火爆,而我們這些小攤在他旁邊開了數十年也沒有倒閉是為什么嗎?”

    貞白不知道,因為她從未關注過這個,更無甚了解。

    趙九說:“因為他每日限量,為的,就是給咱們留一口飯吃。誰會嫌錢多呢,他大可以把餛飩賣到晚上收攤,可是他說咱不貪心,夠過日子就行,都是街坊鄰居的,出來討生活,有錢大家一起賺?!?/br>
    這樣一個不貪圖利益之人,又怎會殺人埋尸呢?

    趙九嘆了口氣:“如今他們家遭難,我若不盡心幫襯點兒,良心該喂狗了?!?/br>
    貞白沒說話,她第一次正眼去看面前這個五官扁平且身材矮瘦的人,腰間總有幾處線頭好似沒被裁剪干凈,袖口也沾著面粉,整日圍在包子攤前轉的小老百姓,為了生計起早貪黑根本沒有那么多的窮講究。

    貞白頷首,示意趙九跟上。

    官差沖進王家院子,將燈籠掛在青竹上,并以此為中心下鏟,一個衙役拾起那塊插入土里的木質符箓:“頭兒,這是什么?上面還刻了字!”

    為首的官差接過,反轉著仔細看過,壓根兒不認得上頭鬼畫些什么,他琢磨道:“好像是塊符。也就是說,兇手還請了道符在此地鎮尸?”

    衙役們面面相覷,心中更加認為王氏可疑,因為只有住在這里的人,知道地里埋尸,心中懼怕才會請符來給自己尋個安穩吧?待犁完這個院子,非連夜審出個結果來。

    果不其然,距埋葬上一具骸骨不到一尺之處,挖出了另一具骸骨,衙役往旁邊鋪了塊白布,忍著腐朽的氣息,捏住死者的衣服,小心翼翼地將一具比較完整的骸骨拎出來,又在土里掏了掏,把一些碎骨撿完。

    為首的官差蹲下身,在鼻息前扇了扇風,驅散異味,瞅了半天才說:“這人穿的是壽衣?!?/br>
    “是哦?!绷硪粋€人插話,“只有死人才會穿壽衣?!?/br>
    為首的疑慮:“兇手殺了人還給其穿上壽衣,是不是太多此一舉了?”

    衙役接話:“既埋在同一處,上具尸體卻是被草草處理的,穿著平常的粗麻布衣?!?/br>
    為首的官差伸出手,摸上那件壽衣:“上等的綢緞?!?/br>
    他目光上下逡巡,鎖定再其頸骨的位置,那里系著一根紅繩,官差抬手一勾,拉出一個折成三角的黃紙包。他小心翼翼打開,目光掃過,瞳孔驟然緊縮,滿臉肅殺道:“快,把尸骨抬回縣衙,讓仵作查驗?!?/br>
    衙役一臉詫異,不知發生了何事:“怎么了頭兒?”

    為首的將黃紙折進袖中,并不多解釋:“回去再說,先判斷死因!你們兩個繼續挖,我一會兒再派些人手過來?!?/br>
    三名衙役抬著尸骨出院之際,貞白與趙九隱入柵欄的折角處,待一行人走遠,趙九才探出腦袋,壓下心中的驚悸,開口:“什么情況?怎么又挖出來一具,不會真的跟王六和大嫂子有關吧?”

    貞白蹙眉,隱隱覺察不對勁。

    陰風吹過,屋檐下的白皮燈籠微微晃動,有意無意磕在門楣上,發出細碎的聲響。

    “誰?”正鏟著泥土的衙役直起身,警惕地看向四周。

    聞言,趙九虎軀一震,原地立正,低聲問:“發現我們了?”

    貞白半響無語,從柵欄的折角邁出,身形纖細,背脊筆直,青絲袖袍在陰風中飛揚,趙九看在眼里,真乃神仙之姿。待他內心贊嘆時,又聽另一個衙役說:“哪里有誰,起風了,趕緊挖吧?!?/br>
    那衙役看著堂屋門前的白帳飄動,棺槨前那盞長明燈的火苗左搖右擺,仿佛隨時會撲滅。

    月黑風高時在人家靈前挖尸骨,著實有些毛骨悚然。

    冷風從脖頸后面灌入,衙役不禁打了個寒顫:“頭兒啥時候派人來啊,我覺得剩咱倆怪瘆人的?!?/br>
    另一個衙役是個膽兒肥的,聞言就笑:“咋的,你還怕有鬼???!”

    后者嘴硬道:“去你的,你才怕呢?!?/br>
    “人死如燈滅,我可不信那個邪……啊呀我去!”他剛說著,扭過頭,就見掛滿靈堂的白帳飛舞著,被長明燈的火舌一舔,頓時被點燃,火焰驀地上竄,靈堂驟亮。

    衙役鏟子一扔,就朝院前那口水缸撲過去,喊道:“滅火?!?/br>
    兩人舉著瓢盆澆水,一陣手忙腳亂,沒一會兒就把火勢撲滅了,二人瞧著被自己弄得一團糟的靈堂,正感愧對亡靈,忽地大風一卷,堂屋的大門砰一聲砸閉,松松緩緩的門閥傾斜,直接掛在了門扣上。

    二人具是一驚,驚惶地站在棺槨前,而那盞左搖右擺的長明燈遭大門的颶風沖擊,噗呲熄滅了。

    室內陷入一片漆黑,兩人的呼吸一窒,頓覺頭皮發麻。

    貞白便是趁此閃入院中,停在那幾株倒在地上的青竹前,伸出手,在虛空中輕撫幾下,指尖才落在其中一顆青竹上,貞白下意識朝下滑動幾寸,摸到凸起的竹節,暗道:沒道理啊,只剩幾縷聚不齊的殘魄,怎會有這么重的陰煞氣?

    難不成,陰魂被人拘走了?

    腦子里忽地閃過傍晚時遇見的那個小女孩。

    難道是她?這個念頭一現,就被貞白否決了,白日里她在此處摸到的也就只剩一點殘魂,實在太弱,才沒有貿然拘出,本以為入夜能將其凝聚成形,誰料僅剩下的不過是一捧怨氣。

    除此之外,就再沒剩下任何線索。

    貞白凝神,指尖觸到另一根青竹,突然幾下砰砰聲,堂屋的木門被人至里頭狠狠撞擊。

    冷風從門縫里灌入,梁上垂落的白帳飄揚,有意無意間掃過兩名衙役的背后,嚇得他們一個激靈,哀嚎出聲,撞門撞得越發狠了。

    貞白剛站起身,正堂門閥哐當落地,兩名衙役雙雙摔出,虎軀砸在石板上,塵土飛揚,發出一陣悶響。

    兩人痛吟出聲,在地上掙扎幾許,剛爬起身,就見庭院中直立著一個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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