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節
顧之澄嘆了嘆氣,被微寒的晚風揉散。 她在原地佇立片刻,便俯身提起那盞宮燈,沿著花徑的方向繼續往前走。 許是太后為了讓程子言的這番花燈的心意更有氣氛些,所以吩咐今夜的御花園里都沒有點燈。 顧之澄提著宮燈,只覺這小徑又長又黑,除了手里微弱的這團光亮,目之所及,便都是漆黑烏沉的,莫名多了幾分陰冷的味道。 幸好她沒做過什么虧心事,所以什么都不怕。 只是除了她不疾不徐的腳步聲之外,就只有風吹花葉的簌簌聲,未免太過寂然。 顧之澄蹙起眉尖,忽而察覺到了一絲不大尋常的動靜。 下一瞬,就有一道黑影從旁邊的花叢中鉆了出來,將她抵在了另一旁的假山石壁上。 “放肆?!你是何人?!竟敢對朕不敬?”顧之澄本想與他過幾招,可雙手的手腕都被他狠狠扣住,雙腿也被他用膝蓋死死抵著。 “無論我是誰,總歸不會是你的子言哥哥......”醋意極濃的聲音從耳畔傳來,酥酥癢癢的,讓人心動。 顧之澄精致嫩白的小臉上漾出幾抹笑意,“小叔叔,你怎的進宮來了?” 耳邊又傳來陸寒輕嗤的一聲,“呵,我就比他老那么多......?” 一個是叔叔,一個喚哥哥,兩相對比,可見高低,著實讓他氣得不輕。 顧之澄抿了抿唇,纖密而卷翹的鴉睫似一把小刷子撲簌幾下,因與陸寒的臉貼得太近,所以長睫的尖尖兒似有若無地刮過他的臉頰,讓陸寒的眸光一下子就暗了下來。 “小叔叔在說什么,我聽不懂?!鳖欀蚊技廨p輕蹙著,小鹿似的杏眸里映著陸寒深邃的瞳眸,還有他身后那輪明月。 陸寒輕笑一聲,一只手放開她的手腕,又轉而扣住她盈盈不堪一握的細腰,灼熱而綿長的呼吸灑在她的耳珠上,“陛下說笑了,方才不知與誰一口一個子言哥哥澄兒meimei的喚得親熱,怎又轉身就忘了呢......?” “......”顧之澄精致的小臉揚起,桃花似的唇瓣被咬出小小的月牙印兒來,“你......你都看到了?” “還有什么臣應該看到的么?”陸寒眉目深深,視線灼灼,意味深長地問著,抬起手指摩挲了幾下她嫩得吹彈可破的臉頰。 顧之澄只覺得他指尖撫過的地方,都灼起了細碎的小火星似的,又燒又燙,忙別開眼去,眸光卻晶亮蘊著水光。 陸寒忽而俯身,薄唇貼得更緊,幾乎從她纖嫩修長的脖頸處擦過,留下灼熱綿綿的氣息。 他喑啞著嗓音道:“你也叫我一聲聽聽......” 顧之澄身子微微發顫,秋夜點星的寒風和他灼熱guntang的吐息混在一起,讓人忍不住戰栗,輕軟的嗓音也帶上絲絲發顫的尾音小鉤子,“小叔叔......” “不是叫這個?!标懞獍l沉,聲音半啞,臉上的表情卻是清清淡淡的,在刻意壓抑著。 “......”顧之澄望進他深邃的眉眼里,里頭是翻涌著的醋意滔天。 明明什么都沒發生,他卻好似極在意,拈酸吃醋得不得了。 她顫了顫指尖兒,福至心靈一般,踮起腳尖湊到他耳邊,嗓音輕輕軟軟飄乎乎地喚了一聲,“陸......陸寒哥哥?” 陸寒手背上頓時青筋暴起,隱忍得眸光越發沉。 他早就知道,這個小東西,一個字,一個音,就足以讓他輕易不像自己。 “......是這樣嗎?”顧之澄眨了眨眼,杏眸里水霧濛濛,又迷茫懵懂地看著陸寒。 而陸寒,卻緊了緊扶在她腰上的手掌,幾乎是咬牙切齒憋著什么似的,薄唇之間溢出幾個字來,“你與他......是青梅竹馬?” “什么青梅竹馬,我都不大記得了?!鳖欀蚊艁y了搖搖頭,臉兒又白又嫩,卻有著幾抹閃爍的眼神,直直落進了陸寒的眼里,讓他看得分明。 呵,果然這個小騙子,又在撒謊。 “考慮了這么久,這就是陛下給臣的答案么?”陸寒仿佛是xiele氣,突然松開了鉗在了腰間的手,“陛下今日真美,卻不是為了臣打扮的?!?/br> 他幾乎是失望地輕笑了一下,打算直起身子來。 可顧之澄卻不知是哪兒來的勇氣,忽然抬起手臂環住了他的脖頸,讓他繼續保持著俯身將她抵在假山石壁上的姿勢。 陸寒的眸子瞬時變得幽暗無比,斂著深色,啞聲問道:“陛下,你知道你此刻是在做什么嗎?” “......”顧之澄咬了咬唇,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羽睫如蝶翼般撲簌幾下,然后那雙比今晚月色還要美的杏眸闔了起來,淡粉的唇瓣印在了他的薄唇之下。 此刻,夜色正好,月色正好,晚風正好,星辰正好。 一切都仿佛是剛剛好。 而她,也不過是剛好也想親一親他而已。 ...... 第115章 【115】單更 陸寒眸色漸漸轉濃, 心跳得幾乎快要蹦出來。 這么久了...... 第一次...... 這是這小東西第一次這樣主動...... 陸寒慢慢變得不受控起來, 闔上雙眸, 更深情而專注的回吻顧之澄,仿佛天地間已靜止一般。 動情又忘情...... 不知過了多久, 就連那輪皎皎的明月似也害羞地落到了烏青色的云堆之后。 終于等到陸寒松開她,可他灼熱的氣息卻還縈繞在顧之澄四周, 燙得她羞答答地垂下小腦袋, 蔥白似的指指尖別扭地揉搓著陸寒的衣角, 直到揉得皺巴巴的。 兩人都沒說話,卻覺得微涼的晚風甚是沒有,這樣靜靜站著,心有靈犀的默契感受著這份靜謐。 然而......就在這時候, 太后因太過震驚而顫抖著的聲音,忽而伴著鼓噪的晚風從身后傳來。 “你們......!你們在做什么......?!” 顧之澄心頭一顫, 立馬撒手松開了陸寒的衣角。 而太后身后跟著的四位太監宮女們都各提著宮燈, 燈火交疊一下子就將眼前的景象照得通亮。 顧之澄正垂眸站在陸寒身前, 兩人衣衫些許凌亂, 再加上顧之澄緋紅的小臉, 眼尾挑著一抹瀲滟之色, 桃瓣似的唇也微微翹著,沾著晶瑩剔透的水光,更顯紅腫。 太后哪能看不明白這是如何一回事,精致的面容上幾乎露出了扭曲的猙獰。 又看見顧之澄似個犯了錯的小媳婦一般,站在陸寒身邊, 太后這顆心就更氣得快要爆.炸了。 她再也顧不上什么太后的威嚴端莊儀態,急急沖上去想要去將顧之澄從陸寒身邊拉回來。 可陸寒卻上前一步,將顧之澄護在了身后,“太后娘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太后冷嗤一聲,毫不客氣的睨著陸寒道:“哀家與你這樣的亂臣賊子有何話好說?” “母后......”顧之澄有些著急,輕喚了一聲。 太后的眸光帶著一股威壓看過來,從容不迫的說道:“澄兒,你年紀小,受人蠱惑,誤入歧途,哀家不生你的氣,只要你現在乖乖到哀家身邊來,不要再同這樣的人為伍?!?/br> “母后,你不要再說了......”顧之澄垂著眼,走到太后身側,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她的袖角。 太后冷笑道:“你怕他做什么?哀家是太后,你是皇帝,他還敢對咱們動手不成?” “......他若是敢,哀家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他!”太后聲色俱厲地看著陸寒,完完全全與陸寒撕破了臉。 從前,太后總還忌憚著攝政王的權勢與背景,與他表面上還能寒暄一兩句,瞧起來也是和和氣氣的。 但如今,太后見到陸寒竟然對自家女兒下了手,早就失了理智,什么也都敢往外蹦了。 顧之澄小臉煞白,有些擔憂地看向陸寒,怕他生氣。 她知道,陸寒私底下的手段多得很,若是母后惹惱了他,只怕要被他...... 陸寒不動聲色,回了顧之澄一個讓她放心的眼神。 顧之澄倒是一顆高懸的心稍稍放回了肚子里,可是太后看到顧之澄和陸寒當著她的面眉來眼去的樣子,越發怒不可遏。 太后直接拉住了顧之澄的手,冷聲道:“跟哀家走?!?/br> “太后娘娘,若是你同意這門親事......這是臣給出的條件?!标懞蟛搅餍嵌略诼放?,從懷中掏出一封紅彤彤的灑金信封來,原來竟是有備而來。 不料太后卻接過那信封,直接抬手便撕碎了。 她一雙美眸泛著無盡冷光,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無論你說怎樣的條件,哀家都不會同意你們的親事!......攝政王還是早做被分封藩地,離開澄都的打算吧......!” “......自然,你若是心不甘情不愿,也可以造反!反正哀家知道,你籌謀此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就讓天下人都瞧瞧,他們心中奉若神明的攝政王是如何道貌岸然,覬覦皇帝,狼子野心!”太后又補充了幾句,目光向她身后跟著的宮女太監們逡巡了一圈。 這些話,早晚會傳出去的。 “母后......你不要再說了......!”顧之澄原本輕微的聲音忍不住放大了些,杏眸泛著水光,熠熠有神帶著絲縷責備之意。 太后毫不留情地扣著顧之澄的手腕,拉著她往回走,“好,哀家不說了,你跟哀家回宮去!” 陸寒被晾在原地,垂著眉眼目光幽幽地望著地上被撕得七零八落的信封。 信封里頭裝著的也是朱紅灑金信紙,是他親手一筆筆寫上去的,他愿意為了她所能付出的一切。 ...... 顧之澄被太后一路強行拉著回了清心殿,臉色亦是有些慘白。 直到她跌坐在龍榻上,太后才松了手,屏退了殿內的宮人后,才面色稍有緩和道:“澄兒,哀家知道,這事不怪你?!?/br> 顧之澄張嘴欲說話,又被太后連珠炮似的一串話堵了回來。 “......你年紀尚小,沒見過世面,那陸寒又偽裝得極好,模樣好手段強處處都是拔尖兒的,所以你才會被他騙了去......” “......不過沒關系,如今一切都還有回轉的余地。只要你答應母后,從今往后,絕不和他私底下見面,立刻著手給他分封藩地,讓他離開澄都,從此不可再踏足入內?!?/br> 太后說了一堆,這才側眸看向顧之澄道:“......澄兒?你可有在聽母后說什么?” 顧之澄身子有些發軟,半倚在龍榻邊的雕漆云龍紋紅木闌干上,才輕聲道:“母后,你方才那樣沖他說話,就不怕......” “哀家能怕什么?”太后冷笑一聲,哼道,“......左不過是個‘死’字,若是讓你和他在一塊,哀家與死何異?” “更何況,你以為他是真心待你?......不過是盯上了咱們顧朝江山,換這樣的法子來取,總比強取篡位來得好聽。若顧朝江山最終還是落入了陸家手中,那哀家也不愿茍活,更無顏面去見你父皇和列祖列宗了?!?/br> 顧之澄垂下眼,烏黑的瞳眸中滿是無奈之色,嫩生生的小臉也比平時更加蒼白,聲音又低又輕地說道:“母后......或許,他不是這樣的人......” “這種時候,你還向著他......?”太后氣不過,又抬起纖長的玉指戳了戳顧之澄光潔的腦門兒,斥責道,“你是不是被他迷昏了腦袋了?” 顧之澄咬住唇,霧濛濛的杏眸之中泛出一縷倔強和不聽勸的神色來。 太后氣極,聲音里滿是抑制不住的怒意,“......澄兒,哀家再問你一句,你到底聽不聽哀家的話?” 顧之澄繼續死咬住唇,淡粉的唇瓣被皓齒印出月白的印兒來,卻也不說話,只是倔強地埋著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