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
如今陸寒與她,也算是撕破臉皮了,所以她并不需要再恭維討好他,說些什么“只要是小叔叔帶朕去過的地方,朕都不會忘記”的好聽話來討他歡心。 陸寒的歡心,顧之澄受不起。 她恨不得他對她全是惡心,惡心得一刻也不想看見她,早早將她送出宮才好。 所以顧之澄故意說些刺得陸寒不舒服的話,希望能減去幾分他對她的心意。 ...... 今日的臨仙樓依舊被陸寒全包了場,清幽雅致,裝潢比當年顧之澄來的時候多了幾分深邃內斂的氣質。 臨仙樓的老板宋思雨容貌如初風姿依舊,倚在二樓的闌干上,小臉俏麗若三春之桃,笑眼盈盈,酒窩深深,仿佛這幾年的歲月待她格外寬容。 “好久不見呀,小公子?”宋思雨一見到顧之澄,便迎上來朝她笑盈盈地眨了下眼,眸底興味正濃。 陸寒微微蹙起眉尖,狀似漫不經意地側身擋在了顧之澄的前面,淡聲道:“煩請宋老板前頭帶路?!?/br> 不知為何,陸寒心里總有些不妙,這宋思雨長得不賴,要是被這喜歡拈花惹草的小東西看上,他的情敵又要多一個人了。 所以......還是防范于未然為好。 “那個......六叔,你擋住我的路了......”顧之澄想從陸寒的身后繞出去,卻又不想和他產生肢體接觸,只好悶聲說了一句。 陸寒往后瞥了她一眼,眉心緊皺道:“你方才喊我什么?” “六叔,有何不妥?”顧之澄微抬起眸子,清凌凌的目光不閃不避地看向陸寒,“阿桐也喚你六叔,我自然要同她一樣,因為我與她......是夫妻?!?/br> 顧之澄刻意將最后兩個字念得重一些,仿佛要強調什么。 陸寒眸色極沉,可在外面也不好發作,只是深深看了顧之澄一眼,拂袖走進了木廊盡頭的雅間。 顧之澄眨了眨跳得有些快的眼皮子,拍拍自個兒方才因陸寒而跳得有些快的胸口,跟著走了進去。 雅間內,只有一套四四方方的桌椅,一座古色古香的剔紅山水寶座屏風,一扇半開不開的雕漆紅格窗牖,隱約有幾朵不知名的黛紫小花從窗外開進了屋子里,倒是極為別致。 顧之澄掃視一圈,微微蹙起眉心道:“其其格呢?” 陸寒讓雅間里其他人都退下,再不緊不慢地尋了張椅子坐下,才瞥她一眼道:“你就這般急著想要見她?你與她......到底是何關系?” 顧之澄后退幾步,心覺不妙,知道陸寒這莫名其妙拈酸吃醋的本事最強,不想他又發病,立刻輕聲解釋道:“只是好朋友罷了,六叔不要多想?!?/br> “你與她......就沒有旁的情意?”陸寒眉目深深,打量著顧之澄臉上每一絲細小的表情。 顧之澄連忙搖頭道:“六叔應該知道,我的心里只有阿桐?!?/br> “......”陸寒緊握著的拳沒有松開,只是眸色深濃地垂下眼簾,道,“她即刻便到,你再等等?!?/br> 顧之澄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氣,選了條離陸寒最遠的椅子坐下。 陸寒自然是將她的小動作都看在眼里,拳握得更緊,眸色更深,只是并未說什么。 在這里,不是算賬的時候。 ...... 顧之澄只等了半盞茶的功夫,其其格就被人帶到了這里。 雅間的門很快又重新合上,只有其其格一個人被推進了雅間,一個踉蹌,差點摔在地上。 幸好顧之澄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其其格,你沒事吧?” 顧之澄還沒來得及好好打量一下其其格這些日子過得怎么樣。 其其格抬起頭,看到她,明亮的大眼睛里瞬時就沁出了一汪淚水,眼淚珠子斷了線似的往地上砸,哭得淚眼婆娑的同時惡狠狠地甩開顧之澄的手道:“你走開!不用你在這兒假好心......!” 顧之澄沒反應過來,被其其格一掀,身子不穩就要摔倒,恰好被陸寒不露痕跡地扶了一下。 盡管顧之澄一點兒事也沒有,可陸寒身上卻漸漸起了一層難以形容的戾氣,看著其其格的眉眼間聚著nongnong的陰翳,“你這是在找死......?!”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310 22:01:00~20200311 16:16:3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蘇雲 10瓶;要給初一生十五 6瓶;daisysyl、來來來看看 5瓶;闊闊吖 3瓶;我無與倫比 2瓶;柒琪綺気、just so so、patitofeo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85章 【8【5】一更 “我沒事......”顧之澄攔在其其格的面前, 替她擋住陸寒仿佛能將殺意凝成實質般的目光, 輕聲道,“六叔莫要與她計較......” 陸寒再次眉心皺得死緊, 目光灼灼地盯著顧之澄,“你叫我什么......?” 顧之澄微微一怔, 垂下眼簾, 又低又輕了喚了一聲“小叔叔......”。 陸寒的目光這才稍稍緩了緩, 后退一步,站到雕漆紅木窗牖一側望著外頭的煙波浩渺, 好似這樣才能平息一會兒心底翻涌著的情緒。 顧之澄側過眸子, 伸手去拉其其格, “坐下說吧......?” 可其其格卻再次將她的手甩開,冷臉嗤道:“不要碰我?!?/br> 這樣兇狠又大聲的語氣, 倒是又讓陸寒轉眸看了過來, 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裹著nongnong的陰郁狠厲之色,仿佛想要將其其格立刻格殺當場。 “......”顧之澄再次側了側身子, 擋住陸寒的視線, 小聲道, “能不能讓我與其其格單獨說會子話......小叔叔......?” 陸寒原本是想拒絕的,可是聽到顧之澄最后那聲輕輕軟軟仿佛尾音帶著小鉤子一般的喚他, 仿佛半邊身子都酥麻了, 等他反應過來時,發現自個兒已經站在了雅間之外。 這雅間門口不僅用的是厚重的雕花槅扇門,還掛了一層厚厚的珍珠錦繡簾子隔開。 陸寒在門口站了一會兒, 發現只能聽到里頭細碎的說話聲,卻聽不真切說的是什么,不由臉色一僵。 但還是沉默著在雅間門口站了許久,直到......被宋思雨纏上。 ...... 雅間內,陸寒終于不在,顧之澄終于能同其其格好好說上話了。 但其其格的態度仍舊不冷不熱的,仿佛也不太想同她說話,站得離她遠遠的。 顧之澄這才有機會好好打量一番其其格,許久未見,她發現其其格的眼睛黯了不少,似乎很少笑了,整張臉都多了些沉默寡言的味道,往日里那雙單純澄澈愛笑的眼睛,好像多了許多她讀不出的味道來。 看來這段時日,其其格吃了很多的苦。 顧之澄咬著唇,臉色漸漸變得凝重,低聲道,“其其格,你好像瘦了許多?!?/br> 其其格反唇相譏,嘴角掛著一抹冷笑,“我這喪家之犬如何比得你在宮中錦衣玉食,無憂無慮的日子,自然是會瘦了許多?!?/br> 顧之澄按了按眉心,頗有些頭疼地道:“其其格,你是不是在恨我......?” 其其格咬著唇,眼眶里憋著奕奕而動的淚珠子,別開眼去。 淚珠子繼而一顆顆guntang落下,伴著她嗚嗚咽咽的哭腔,“若不是你,我們族長又怎會趕去澄都,又怎會被人捉住,我們蠻羌族,又怎會落得被滅族的下場......?你同我說,我能不恨你么......?” “若你恨我,盡管報復我便是?!鳖欀我嘤行├⒕?,低下頭來。 “報復......?”其其格仿佛聽到了極其可笑的笑話,哈哈大笑道,“報復你?......你同我說說,我該如何報復?如何報復,才能讓我們蠻羌族的族人們都活過來,能讓族長的容貌嗓音和筋脈都恢復過來?” 顧之澄眼底浮起些驚愕之色,有些不可置信地道:“你是說......?” “是啊,就是你想的那樣?!逼淦涓窭湫茁?,反而平靜下來,抹了抹眼角的淚說道,“我們蠻羌族的人,都被攝政王殺了,只有我和族長活了下來,而族長他......他的筋脈全被挑斷,容貌也被毀了,甚至......甚至還被毒啞了......!” 顧之澄心底如細沫般浮起一層又一層的驚愕與寒意,她沒想到,陸寒竟然可以做得如此之絕。 其其格眸中帶著不可言說的幽光,看著顧之澄繼續說道:“可即便是這樣,族長也還叮囑我,讓我不要說出你的秘密......族長待你如此好,你卻害他淪落到如此地步,你心中可有一絲絲的愧疚......?” 顧之澄杏眸圓睜,已經說不出半點話來。 半晌,她才接受了這樣的事實,磕磕絆絆道:“閭......閭丘連現下在何處?” “怎的?你還要去尋他么?......還嫌將他害得不夠慘么?”其其格剛冷靜了幾分,現下眼淚又掉了出來,“算我求你了,不要再去刺激他了......” “我沒有......只是......只是你要好生看顧著他,我怕他會尋短見?!鳖欀蜗胂?,閭丘連那樣驕傲的人,怎么可能愿意這樣茍延殘喘著存活于世。 其其格抹著眼淚,臉哭得紅撲撲的,“你放心,族長他不會尋短見的,攝政王說過,若是他敢死,就讓我給族長陪葬。族長說,他絕不會拋棄任何一個蠻羌族的族人,即便只剩下我一個......他為了我,他也會好好活著的......” 顧之澄愈發冷靜下來,小臉凝著一團淡淡的冷冽寒氣,沉默著不知在想些什么。 其其格瞥了她一眼,不屑地說道:“這位攝政王就是你曾說過的在你心中比族長還要厲害的人吧......” “可我覺得他連族長的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他就是一個惡鬼修羅......!”其其格目露猙獰,仿佛恨不得能給陸寒施以世上最惡毒的詛咒。 “......”顧之澄有些驚駭地看著其其格此刻猙獰的神色,再難想象出其其格以前單純又美麗的笑臉,比草原上最好看的花朵還要干凈嬌嫩。 原來仇恨,真的足以令人扭曲至此。 顧之澄咬住唇,輕聲道:“其其格,我會想法子的?!?/br> “想法子?”其其格明顯不相信,“我知道你雖然是顧朝的皇帝,但誰不知道你時時都得聽攝政王的?你能有什么法子......?” 顧之澄被她一句話堵得說不出話來,良久,才悶聲道:“總歸會有法子的......說了這樣久,你餓了么?從前你說對顧朝的美食最感興趣的,不如我們一同坐下來嘗一嘗再說?” “我不想和你一起吃東西?!逼淦涓駬u頭往門口走,挑起簾子離開前,才稍稍停頓道,“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說什么想和我見面,同我說話之類的要求了......我不想見你?!?/br> 說罷,其其格便毫不遲疑地挑開簾子出去了,滿臉皆是冷漠嫌棄的神情,沒有一絲多余的往日情分在。 顧之澄將唇咬得泛白,才有些木然地坐下來。 陸寒緊接著挑了簾子走進來,身后跟著幾位上菜的伙計。 幾位忙上忙下地奔波幾趟,四四方方的黃梨花木食桌就已擺滿了佳肴。 陸寒瞥了眼顧之澄發白的臉色,輕笑道:“如何?你記掛著的事情,人家未必領情?!?/br> 就如同他一直將這小東西掛在心上,也不見領半分情的痛苦折磨一般。 終于這小東西有朝一日,和他感同身受了。 可陸寒心里,卻仍舊不好過。 顧之澄跟前的碗筷并未動一下,她抬起澄澄的杏眸,質問陸寒,“你答應過我,會放過蠻羌族,留他們一條生路?!?/br> “如今不是留了么?”陸寒漫不經心地夾了塊牛rou放到顧之澄的碗里,這才慢慢悠悠道,“是放他們一條生路,所以才并未將他們滅族,而是留了閭丘連和其其格兩個人......只要他們愿意,不是依舊可以繁衍后代,讓蠻羌族的人口重新壯大起來么......?” 說這話時,陸寒的眸底掠過幾絲意味深長的笑意,讓顧之澄心底的寒意更加凜冽四起。 陸寒這是將他們當什么了......? 繁衍后代的......牲畜么......? 偏偏他還能笑得這樣眸色動人,當真是冷血無情到了極致。 陸寒又慢條斯理給顧之澄夾了個玲瓏剔透的白玉rou丸,不管顧之澄是否有心情吃東西,反而繼續用無謂隨性的語氣道:“依我看,他們若是能湊一對,倒也極好?!?/br> 這樣湊成一對,就直接解決了兩個情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