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清蠱毒
琳瑯更衣完,精神也好了許多,云兒陪著她一起去夜君的房里。 夜君的住處很是清凈,進了院子,連護院的小廝都沒有,倒真如云兒所說,他不喜人打擾。 院子里種了許多翠竹,郁郁蔥蔥的,極像隱士大俠的居所。繁茂的竹子遮擋了不少日光,這里也顯得比別處清涼不少。 云兒上前敲門,過了許久也不見有人應聲。琳瑯皺著眉頭,等了一會便覺得有些不耐煩。她正握著云兒的胳膊,打算回去,才聽得房里夜君說道:“寧寧一個人進來,云兒自行回去,不必在這里陪著了?!?/br> 云兒看了一眼琳瑯,琳瑯拍拍她的手,笑著說道:“你家公子是要救我的命,不會把我怎么樣的,你不要擔心?!?/br> 云兒這才稍稍放心,向她福禮出了院子。 琳瑯站在門口,緩了一下才慢慢推門進去。夜君房間的陳設十分簡潔,只有一張書桌和排書架。書桌上放著普通筆墨紙硯,一個大大青花瓷瓶里,裝了不少的字畫。書架上擺滿了書,她略略掃了一眼,都是些名家著作,有些甚至還是絕世孤本。 來之前,云兒告訴她夜君平時就住在這間房里,可這里連一張床都沒有,分明就是一間書房。 她正百思不得其解,面前的書架忽然動了起來。她嚇了一跳,慌忙往后退了幾步,那書架從中間裂開,向兩邊移動。不一會,書架就開了一個門口。 琳瑯猶豫了一下,抬腿走了進去。里面是一個雅致的房間,進去就能聞見一股淡淡的幽香,里面云霧繚繞,像是仙境一般。 夜君背對她站著,聽見她進來的聲音,他轉過身對她笑笑:“你去床上坐著,我點完這香便為你開始清理蠱毒?!?/br> 琳瑯看著他點了一根細細的香,插進了桌上的香爐里。她好奇地址問道:“你打算用一注香的時間,來為我清蠱毒?” 夜君拍了拍手上的香灰,一臉地自信道:“我爭取在一注香之內完成,包你藥到病除?!?/br> 琳瑯笑了笑:“聽起來倒像一個庸醫說話的語氣?!?/br> 夜君抱著手臂,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道:“還有心情說笑,想來也不是很緊張,倒也給我省了不少事?!?/br> 琳瑯說道:“反正也是死馬當活馬醫,大不了一死,也沒什么好緊張的?!?/br> 說著她就走到床邊,只是那床甚是奇特??雌饋硐袷且粡埦К撎尥傅牟〈?,上面還徐徐冒著煙。只是手指摸起來,竟然是熱氣騰騰的。 她脫了靴子爬了上去,不一會就出了一身的汗。她實在好奇,忍不住開口問道:“這到底是什么床,我從未見過,也不曾聽說過?!?/br> 夜君走到床前,手掌撫在床上,漫不經心地說道:“這是我在九陰山的時候,在一個山洞里發現的。它是萬年寒冰,遇熱卻不會融化,還能加熱到任何溫度。蠱毒是至陰寒毒,而在最后時刻,它又會如火般將自己燃燒殆盡,讓人死無葬身之地。而這種寒冰床,可冷可熱,是清理蠱毒的最佳工具。如今你身上又有彼岸花護體,所以我才來可以篤定地說,絕不會讓你死?!?/br> 夜君也上了床,盤腿坐在她身后,雙手放在她的背后。 琳瑯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還沒等她開口問,夜君便在她身后輕聲開口:“不要說話,我在運功,在寒冰床的作用下,以我的內力來逼出蠱蟲。過程會有點痛苦,希望你能撐得住?!?/br> 琳瑯閉上雙眼,只覺得有一股真氣,從后背直沖腦門。身體里慢慢變得冷起來,像是泡在寒冬臘月的冰水里。她冷的牙齒只打顫,眉毛和頭發上仿佛結了潔白的霜花。 她的雙手也抖成一團,緊緊攥成拳頭,牙齒咬的咯咯直響。她自小就怕冷,可她從來沒有這樣冷過。她連呼吸都覺得心肺都是疼的,她覺得身體里的遇見都快凍成了冰渣。 身體是冷的,身下的床卻是熱的。她在冷熱交加的環境里只覺得煎熬。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她以為自己要被凍死了,身體慢慢暖了起來。這種感受只持續了片刻,她就又陷入到火熱之中。她仿佛站在正午的炎炎夏日里,吸入肺里的空氣都顯得有些灼燙。頭上的汗水順著臉頰直往下淌,臉上火燒火燎的,像是著火了一般。 身體里似乎有兩股真氣,冷熱交替,在她身體橫沖直撞。她一會冷,一會熱,腦袋也一陣一陣的疼。胸口也似被一雙手緊緊絞著,又疼又悶,呼吸變得極其艱難。 她煎熬地快要死了過去,只剩一口氣還在咬牙硬撐著。 桌子上的香,燒的只剩了一點,夜君在她背后狠狠拍了幾下,她覺得身體里的疼痛似乎達到了頂點,她倏地掙開眼睛,仰天長嘯一聲,隨后哇地吐出一大口黑血。一直黑色的蠱蟲從她的耳朵里飛出來,啪得摔在地上。夜君眼疾手快地撒出幾根銀針,準確無誤地射向那肥嘟嘟的蠱蟲。 那蠱蟲在地上扭了幾扭,不過片刻,便化為了一片血水。 琳瑯氣喘吁吁地躺倒在床上,夜君拿手帕替她擦了擦嘴角的血漬,笑著對精神恍惚地琳瑯說道:“寧寧,我們成了,你不必死了,我沒有負你?!?/br> 琳瑯睡死過去,醒來的時候,她正在自己的房里,天已經完全黑了。房間里點著燈,云兒趴在桌子上,似乎是睡著了。她想要起身,身上卻沒有多少力氣。 她輕聲喊了一下云兒,大概是照顧她太辛苦,云兒竟毫無反應。 這時門口忽然有腳步聲傳來,她喊了一聲。有人進來,她抬起頭望著來人。這一眼,讓她欣喜不已。 是鐘九,她以為再也見不到的鐘九。 她伸出手指,笑著說道:“你終于來了?!?/br> 鐘九快步走到她身邊,小心翼翼地扶著她起來,讓她倚在床上。他去一旁的桌子上倒了一杯茶水,貼心喂她喝了。 琳瑯九死一生,眼前的時光讓她格外珍惜。她眼睛都不舍的眨地望著鐘九,問道:“你擔心我了嗎?” 鐘九捧著她的臉頰,視如珍寶地說道:“很擔心,我一直在找你?!?/br> “我知道你一定能找到我,夜君說,冥王給了你定魂珠。我雖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東西,但聽起來就很厲害的樣子?!绷宅樥f道。 鐘九笑著說道:“如果想要找一個人,定魂珠離這個人越近,就會越亮,所以很容易就能找到你?!?/br> “原來是這樣啊,果然很厲害?!绷宅樠鲋^看著他,想了一想道:“夜君幫我清了失魂蠱,我應該不會死了?!?/br> 鐘九稍愣了一下,然后勾起嘴角笑笑,柔聲說道:“我知道,我很高興?!?/br> 琳瑯心中升起一股子甜蜜,卻又忽然想起夜君的話來,她慌忙握著鐘九的手道:“你快些走,夜君想要殺你,他說你要敢找過來,就讓你有去無回?!?/br> 鐘九撫了撫她的頭,笑著說道:“夜君為你清蠱毒,元氣大傷,他這會大概正在練功恢復元氣,想來現在也無暇顧及我。再說,我也沒那么容易就被他殺死,他有時候太自負,反而能讓人抓住弱點?!?/br> 琳瑯并不能完全放松警惕,她皺眉說道:“我聽他十分自信的樣子,看起來不像是說笑的,他應該有對付你的法子,你還是快走吧。我不想你因為我出事,我現在好好活著,我也要你好好活著?!?/br> 鐘九眼中似有不舍,他不想就這么一個人一走了之,只是琳瑯的蠱毒一清,她對于冥王便成了威脅。冥王的心思難猜,鐘九便不能去冒險。他若是一意孤行地帶走她,她的安危反而成了問題。況且夜君這里,清凈雅致,倒極適合養病。冥王也不一定能把手伸到這里,以夜君的能力,想要保護她,比自己更適合。 他一向對冥王唯命是從,如今他也想自私一回,為了琳瑯,就這么一回。至于以后,他不愿再去想,他也相信如今的琳瑯,不是過去的白英寧。 鐘九抱了抱琳瑯,起身說道:“那我便走了,以后我會再想法子來看你?!?/br> 琳瑯點點頭,笑著說道:“你不必擔心我,夜君……夜君他雖然不是什么好人,為人也極狠毒,但卻也不曾害我,我在這里還是很安全的?!?/br> 鐘九剛走,趴在桌上睡著的云兒就醒了過來。想來是鐘九使了什么障眼法,否則她也不會睡得這樣熟。她與鐘九說了這么會話,云兒依然不動如山。 云兒醒來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見琳瑯正倚在床上,急忙起身走過去,一臉歉疚地說道:“小姐你醒了,奴婢竟然都不知道,真是該死?!?/br> 琳瑯笑笑說道:“我也是剛醒來,你不要太自責了?!?/br> 云兒見她不介意,心里輕松了點,仰起臉笑著說:“小姐睡了這樣久,應該餓了吧,奴婢命廚房給小姐送些吃食吧?!?/br> 琳瑯捏了捏酸脹的太陽xue,擺擺手對云兒說道:“我睡得太久,也不覺得餓,晚些時候再讓廚房送吧。我有件事要問你云兒,你家公子怎么樣了?” 云兒低著頭小聲說道:“奴婢也不知,公子送小姐回來的時候,臉色不大好,蒼白無血色,腳步也有些虛浮。只是公子說自己沒什么事,讓我們這些天誰都不要去打擾他,還讓奴婢好好照顧小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