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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農家災星養成狀元狼在線閱讀 - (148)回村

(148)回村

    五日后,寅時,天將明未明,眾親衛被留在船上繼續學習使用縫紉機,衛凌、衛凋、衛冶各駕著一輛馬車極速趕路。

    謝遷擁著沉沉入睡的程溁,強壓著喉嚨間的咳嗽,就算再想咳,也不出一聲,生怕讓程溁睡得不舒服。

    像霧似的雨,像雨似的霧,絲絲縷縷的彌漫著,瞬間一陣風襲來。

    立時,謝遷輕抬骨節分明的手,將被風吹開的車簾縫隙壓好。

    猛地,從縫隙處瞧到路邊已微黃的垂柳搖曳在路邊,那是他曾留下無數腳印,八坡村唯一熟悉的小路,記載著他仿若身處地獄似的童年。

    但轉瞬間,想起那日溁兒便是在這里,用價值百兩白銀的首飾,將自己救贖的,眸中的溫暖迅速將寒意覆蓋。

    待回了伏虎村,謝遷瞧見小湖中那殘存的幾朵蓮花,粉色的蓮花瓣環繞蓮蓬,蓮蓬厚重質樸。

    不禁觸景生情,憶起曾乘月采芙蓉,夜夜得蓮子的幸福時光。還有那姨夫程勤的悉心教導,回蕩著自己朗朗書聲的小樓,村中善良質樸卻被殘忍屠殺的眾村民。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一幕幕早已物是人非,似乎憶起什么可恨之人,厭惡之事,眸光中流露出一股恨意。

    但頃刻間,謝遷嗅到一旁陪在自己身側,程溁身上的蓮花香氣,眸中的戾氣陡然散去,小樓承載了他最美好的回憶,滿滿都是程溁的音容笑貌。

    與此同時,衛凋大步邁進門檻,連灌了一壺熱茶,瞅了一眼謝遷,拱手道“郡主,屬下打聽出。

    今年七月初時,葫蘆村的李宛梧要給自己備嫁妝,銀錢不夠,便唆使翠翠生父李大粬,強行發賣了狐仙廟里的翠翠、大妞、二妞等人。同年七月十五日鬼節,余姚平地卷起一股高丈余的龍卷風?!?/br>
    說著衛凋便繪聲繪色的描述起來,手舞足蹈道“眾村村民本忙著逃命,但那來勢洶洶,遮天蔽日的地龍卷風,可真要多怪有多怪,奇就奇在只將八坡村、葫蘆村中的謝、邊、李三家的屋宅、田地,給卷得片甲不留。

    在平地而起的龍卷風中,翠翠的二伯,李二餅之前被野豬挑傷落下病根,其繼祖父年老體弱,這二人腿腳慢些,被砸成重傷從而故去。

    其后,李家沒有喪葬費去借銀子,眾村民們皆說,這異象是上天對這三家的懲罰。如此哪還會有村民愿意借錢的?這三家人也覺得沒臉,一個個如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好巧不巧的,沒過多久謝迊中了亞元,村中來了報喜人,一路是敲鑼打鼓,好不熱鬧,當下人家又風光了一回。

    這不,便說是上天對其家門的歷練,就像是鯉魚躍龍門時的考驗那般,這叫渡劫,當下又威風起來了!

    其后,李大粬與李宛梧便在邊村長的勸說下,共同占了北山上的黃仙廟,邊亞楠等人又將旁側的狐仙廟,擅自改做自家私宅,三家比鄰而居,好不自在,那叫一個快活!”

    程溁經過多年歷練,已不會跟著感覺偏聽偏信,這才讓自己的親衛去打探消息。

    隨即,程溁點點頭道“這般看來,翠翠說的話雖離奇,但倒是屬實。真是只有想不到的,沒有壞人做不到的,竟把廟宇的牌匾一改,神廟成了私宅?!?/br>
    衛凋自是氣不過,抱怨道“那兩座廟宇可是郡主當初花高價修繕的,是十里八村最好的庭院?!?/br>
    程溁若有所思的一笑,道“還有別的事兒吧,別藏著掖著了,痛快說了唄?”

    衛凋偷瞄了一眼面無喜怒品茗的謝遷,唾沫橫飛,眉飛色舞道“屬下還打探出一則消息,便是謝迊的生母,邊亞楠這個有夫之婦,同其小舅舅李二餅偷情,還那個……被當眾抓到,但村里人畏懼有功名的謝迊,也沒敢多說什么……”

    程溁望著遠處北山的方向,心中描繪了其熱鬧景象,狡黠笑道“這個花邊八卦,本郡主聽了很是歡喜,還真是青菜蘿卜各有所愛,李二餅這個鰥夫與滿臉痘疤的邊亞楠,皆不是好人,呵呵,還別說也真夠般配的呢!”

    衛凋嫌惡道“癩蛤蟆趴腳面,不咬人膈應人,郡主可有辦法將這兩家人趕出廟宇?”

    程溁不禁面露惆悵,搖搖頭道“邊亞楠可不是那可愛的小瘌蛤蟆,而是伺機而動的毒蛇?!?/br>
    癟癟嘴,繼續道“官府那頭兒就別想了,要給謝迊,乃至謝府面子。至于本郡主,雖修繕了廟宇,但沒北山的地契,就連住在狐仙廟的翠翠,都不知地契在哪兒,咱們更是名不正言不順,如何趕人?”

    謝遷放下手中的瓷杯,道“對了,咱家的小樓不是更好,為何沒有邊家人來占地?”

    衛凋癟癟嘴,道“也就遷公子將小樓當寶地,那三家人是為了尋得生機才強占廟宇,伏虎村可是被山匪屠村的大兇之地,誰敢來……”

    但說著瞅到謝遷的冷眸,衛凋話風一轉,笑道“其實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溁仙郡主才名遠播,村民們敬重郡主!”

    程溁翻了個白眼,道“哼哼,是嗎!”

    衛凋退后一步,拱手道“屬下還打聽出一件事兒,不知當不當說?”

    謝遷淺酌一口案子上的白茶,壓下咳嗽,淡淡道“說!”

    衛凋偷瞄了一眼謝遷,又退后一步,道“遷公子,令尊新納了一房妾室,據說很是得寵,要月亮都不給摘星星……屬下好奇便多掃聽了一下,這女子可不一般,是名患了風邪的煙花女子,但機緣巧合下被隱世的孟老大夫醫好,又恢復了往日風采?!?/br>
    頓時,程溁心中一沉,有種不好的預感,問道“喔?孟老大夫醫術高明,本郡主是知曉的,但謝恩竟不懼內了,這可是個稀罕事兒,這新妾果真有手段,貴姓芳名???”

    衛凋快速掃了一眼謝遷,瞧著在這嫡長子面前直呼他爹名號,其臉上竟無一絲感觸,連眼皮都未抬一下,依舊寵溺的瞅著郡主。

    不由得猜想著待日后成了親,這遷公子絕不是“懼內”二字可形容的,不過還好郡主不是那種愛作妖的姑娘,年紀雖小,但卻知書識禮,有膽有識。

    想到這里,衛凋將自己都逗笑了,道“這新妾與郡主也算老熟人了,不是別人,正是那萵嫩娘!”

    與此同時,正在打掃隔壁的翠翠,從衛凋未關嚴實的門進來,跪在地板上,道“郡主,翠翠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說?”

    立時,程溁起身將翠翠扶起來,道“地上涼,先起來再說吧!”

    翠翠如望著救命稻草,目露期盼道“八坡村謝老四謝氏季皖非說遷公子是他嫡親兒子,又仗著遷公子的解元之名,不僅買東西不給錢,甚至看上的東西,都用拿的、搶的,其行為極度惡劣,做盡欺霸鄉里之事兒,破壞遷公子的名聲!”

    正在歸置小樓的大妞、二妞,也從院子里進來,撲通一聲跪下,道“郡主娘娘,求您為百姓做主??!”

    程溁面露為難的搖搖頭,道“不是本郡主不想管,而是木秀于林,風必吹之,本郡主雖是圣人親封的,但封地沒在余姚,根本無法干預地方政務,否則朝里的御史們定會連參本郡主幾本,待時本郡主自身難保?!?/br>
    翠翠目光中充滿渴望,道“郡主可以聯合十里八村的眾村民,寫下萬民書,還有為民請命的狀旨,上京敲登聞鼓,告御狀……”

    衛凋攔住翠翠未完的話,差異問道“誰教你的?”

    翠翠拍拍胸脯,理直氣壯道“說書人都是這般說的故事,朗朗乾坤下,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程溁無力的嘆了口氣,只覺得今日項上的人頭,特別的沉重,面對這般單純的小姑娘,拒絕的話卻是怎樣都說不出口,為難的微微搖頭。

    暗道此事可沒這般簡單,如今謝老四膽敢將謝府族譜里嫡長子謝遷,說是自己曾經賣掉的親兒。

    她就不得不多顧忌一分,這謝老四若是敢說早便說了,為何會等到此時,一介山野村夫不會有這份耐性,更沒這個膽子,此事十成九是程、謝二府之人,設下引君入翁的圈套。

    天高皇帝遠的這種富庶之地,達官顯貴自古便是樹大根深,很難完全被朝廷管制,相當容易貪贓枉法,官員中又有多少與林淑清有什么地下協議,這都不好說。

    為官者最忌諱越級越權,若是僭越直接稟明圣人,這一層層又要得罪多少官員,林淑清正愁尋不到自己的小辮子呢!

    她若是將謝老四與邊家人以此治罪,林淑清都不用自己動手,那些兩浙的官員便會先對自己斬草除根。

    依著成化帝多疑的性子,未必會護下自己,待時不僅害得謝遷耽擱下仕途,就連跟隨自己的親衛隊也會遭殃,她程溁早已不是孤軍奮戰,需要顧忌的實在太多了。

    遂此舉絕對是自討苦吃,定會落入他人設下的局中。

    可是若不動手懲治惡人,未能為民除害,她程溁卻又咽不下這口氣,良心也會受到譴責,如此細思來,急得程溁著實撓頭。

    曾經謝遷在這世上最不愿面對的人,便是謝老四,九歲前自己如活在地獄般的日子,全拜其所賜,卻又不得不顧忌謝老爺子的遺愿,遂一直壓抑著心中的痛苦。

    但如今他謝遷,絕舍不得程溁為此事所困,就算毀了邊亞煵與謝老四又如何?那也是他們自找沒趣。

    當下,謝遷起身走到窗前,背對著眾人,隱隱散發著戾氣,冷冷道“你們退下吧,溁兒自有主張!”

    話落,謝遷遠遠望著湖面上花果同時的蓮花與蓮蓬,這是自家溁兒最喜歡的花,蓮花因即是果,果又成因,蓮蓬出自淤泥,寓意佛因眾生成,如果沒有眾生,終究不能成佛。每遇到一次困難,便蛻變一次。

    心思百轉間,謝遷將窗反鎖后,坐在程溁身側,道“翠翠等人故去的祖母也是邊家人,是以她們皆了解邊亞煵等人的貪婪,遷表哥心知,溁兒這是在顧及遷表哥,才委曲求全的。

    但溁兒,邊亞煵雖做過遷表哥的‘繼母’,但更是謝迊的生母,其妹邊亞焟如今更是程克勤得寵的平妻,遂咱們做起事來哪需束手束腳?”

    程溁懵懂的眨了眨眸子,道“自損八百,傷敵一千的事兒,溁兒不想做,那邊亞焟在程克勤身邊這么得寵,其本身又是搬弄是非,口舌毒利之人,事發后十有八九會咬出一大串!”

    謝遷寵溺笑道“溁兒曾說過圣人一向多疑,是以就算是聽到的,看到的,都未必會信以為真,不如我們……”

    程溁附耳過去,待謝遷話落,心頭頓時一喜,連連點頭道“此計甚妙,如今還是要借用謝迊的名字,先給遷表哥洗干凈了,讀書人的名聲可不能壞了?!?/br>
    謝遷瞅著程溁那狡黠的小模樣,是怎樣都瞧不夠,只是擔心那暗箭難防,會傷了自家溁兒,眸子一沉,道“善不積不足以成名,惡不積不足以滅身?!?/br>
    程溁眉毛一挑,笑得眸子彎如月牙,道“遷表哥才是那聰明不露,才華不逞,關鍵時刻總是一鳴驚人、肩負鴻鈞的執棋者?!?/br>
    謝遷打趣道“溁兒這是在夸獎遷表哥嘛,遷表哥怎么愣是沒聽出來呢?”

    立時,程溁如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道“溁兒這做過靈狐的人,都不及老謀深算,謀而后動的遷表哥,有腦子哩!”

    謝遷將程溁擁在懷里,眉目間滿是寵溺,道“溁兒的意思是,遷表哥比你這只小肥狐貍精,還精明?”

    回答謝遷的是一連串如銀鈴般的笑聲。

    如今的北山一片荒寂,但二年前的北上卻是終日紫氣索饒,云蒸霞蔚,廟內百花吐艷,千樹競綠,一派生機勃勃,村民們常來求簽、問卦。

    老人們曾說,北山時常有墨色靈狐出沒,那便是狐仙大人的化身。

    狐仙靈驗的緊,每逢大旱便施法求雨、普降甘霖,使得十里八村風調雨順、五谷豐登。

    登山求簽的人絡繹不絕,狐仙被山民、村民尊為這一帶的守護神。每逢九月初九,村民們便用三牲祭拜,以表敬謝之意。

    灰瓦紅墻的廟宇坐西向東,四合大院正中有兩棵古老的芙蓉樹,被摘了狐仙廟的牌匾,凌亂的擺在柴房。

    大殿分上下兩層,上層本為供奉狐仙處,但如今卻成了謝老四與邊亞煵的臥房。

    自從住進狐仙廟謝老四也是心里犯嘀咕,遂日日香火貢品不端,但日子漸長,將廟里的香火銀花得入不敷出,便慢慢懶待,將就起來。

    這幾日外面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但廟里的香火謝老四又不敢斷,本想著待天好了再去鎮上買香,遂將就著給狐仙像上了三柱受潮的香,沒過一會兒,那燃著的線香便斷了半截。

    當下,謝老四趕緊進行祭拜,再次將熄滅的斷香點燃。

    不一會兒,邊亞煵端著洗好的瓜果進來,笑容可掬道“當家的,這是村民昨日給狐仙的貢品,可甜了,當家的快嘗嘗?”

    謝老四并不領情,冷哼一聲,道“哼!別以為謝迊中了亞元,你尾巴就翹起來了,給我謝季皖戴了綠帽子,這事咱可過不去!”

    邊亞煵急忙擺手,解釋道“當家的,那都是村民們訛傳,那漢子不是外人,是亞煵的小舅舅李二餅,他不過是個賣炊餅的,哪里比得上當家的半分神采?”

    如今的謝老四早已厭煩了這個繼室,看其哪里皆都是不順眼,怒火中燒的指著邊亞煵,吼道“狡辯!無風不起浪,邊亞煵你給爺聽好了,若不是你meimei邊亞焟不讓爺休妻,非要你我繼續做夫妻,還不停的施壓,爺早就將你個蕩婦浸豬籠了!”

    邊亞煵如往常一般,嬌弱的哽咽,道“是,我命賤,不及邊亞焟做了貴人,嗚嗚!”

    謝老四瞧見這副嘴臉,滿是厭惡,嫌惡的啐了一口,道“呸!少給爺弄這一套,爺早就看清你的真面目了,八年前就是你攛掇爺,將親兒子謝遷給賣了的。

    如今謝遷中的可是解元,解元??!比謝迊那個亞元可厲害多了。但當初爺就跟鬼催的那般,非要聽你個的話,真是悔之晚矣!”

    暗道他謝氏季皖這輩子最后悔的事,便是當初沒聽謝老爺子的遺言,好好對那個災星,不然如今也不會被威逼利誘,同程府合作,毀了謝遷的名聲,自己卻絲毫好處都沒落著。仿若一步步泥足深陷,待清醒時,卻已無力自拔。

    邊亞煵將謝老四的心事,猜得七七八八,眉梢眼角閃過一道妒恨,快得似乎從未有過,雙眸含淚,連連搖頭,辯解道“當家的可真是冤枉亞煵了,幼時謝遷就連習字,哪怕學個一年半載也記不對,皆是缺胳膊少腿的字,誰知咋就開竅了,亞煵也是后悔死了呢!”

    暗道她邊亞煵這輩子最后悔的事兒,便是未將那災星斬草除根,否則今日她的小迊就是解元,又哪里會被災星壓一頭,成了第二的亞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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