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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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徵羽坐在那,眉頭皺著,一言不發。 文喬低頭看文件,當看到文件上那個名字時不自覺道:“樊毓彤?” 宮徵羽和緩低沉的聲音慢慢響起:“這個名字并不常見,賴老先生也提供了他們的祖籍地址。我托關系查了查,找到這么幾個名字和年齡相符的選擇,總共三位,并不難排除?!?/br> 文喬望向他:“你想做什么?” “這不是很明顯嗎?”宮徵羽平靜道,“既然賴老先生已經把圖樣授權給了jr,那么早點幫他找到樊女士也沒什么不好。他身體不好,時間不多了,你我都很清楚?!?/br> 其實宮徵羽做的事,恰好就是文喬心里一直掛念的事。 她雖然在問他想要做什么,但其實心里清清楚楚。 文喬當初和陸覺非說這事兒的時候就提到過,在發布會之前或許就可以托關系找找樊女士,能越快讓他們見面越好,樊女士的名字不算常見,應該蠻好找。 陸覺非當時聽了沒發表什么意見,她也沒多說什么,后面忙著別的事,暫時沒把它提上議程。 可是現在,在她正要空下來去做這件事的時候,宮徵羽已經做完了。 他還是太熟悉她了,又或者說,他們還是太像了。 畢竟是加上戀愛生活在一起四年多的人,彼此變得越來越像,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你現在要我做什么?!蔽膯滔朊靼琢司瓦@樣問道。 宮徵羽緩緩站了起來,他今天穿了件黑色襯衣,面料透光輕薄,尺寸十分合身,文喬甚至能從襯衣的起伏中看出他肌理的線條。 他在襯衣外面穿了一套jr今年的男裝新款,她一眼就看出那是陸覺非的設計,想不到他也有這么給對方面子的時候。陸覺非的西裝設計都偏時尚風,黑色剪裁得體的西裝,邊線處是白色的,十分又設計感,尺寸也很挑人——陸覺非設計的西裝尺寸,都只適合那種寬肩窄腰,身上一點贅rou沒有的美男子,并不是有錢就能穿得上的。 文喬將目光從他的西裝上收回,直視著他的眼睛又問了一遍:“你想要我做什么?!?/br> 宮徵羽走到了她面前,停下腳步,闔了闔眼道:“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見見這三位女士,她們都住在附近,并不太遠。我開車帶你去,確認一下到底哪位樊女士是我們要找的那位?!?/br> 文喬嗤笑一聲道:“那何必找我呢,找賴老先生不是更好嗎?他一眼就能認出樊女士的?!?/br> 宮徵羽看著她,眼神有些復雜,在文喬以為他是想不到借口讓她去的時候,他才再次開口。 “我也希望他能和我一起去,哪怕是看看我提供的資料和照片也是好的,但是……”他停頓了一下,說了個令文喬震驚的消息,“你應該不知道,我也是今早聯系他才得到消息,他在醫院?!彼櫰鹈?,“他獨居,身體本就不好,昏倒后兩天才被人發現,身體已經非常憔悴,如今還是昏迷狀態?!?/br> 第五十二章 文喬萬萬沒想到賴老先生會出事。 在和宮徵羽一起去找樊女士之前,她先去醫院看了賴老先生。 賴老先生已經從重癥監護室里出來了,轉到了普通病房,文喬和宮徵羽趕到時他還沒醒,醫生正在為他做檢查。 “怎么樣了?!蔽膯套呱先?,有些急切地問。 醫生回頭見到她愣了一下,又看向宮徵羽,對后者說:“宮先生,你好?!?/br> 宮徵羽微微頷首,替文喬又問了一遍:“賴老先生怎么樣了?” 醫生說:“情況基本穩定了,但他畢竟年紀大了,身體也很差,他的生活習慣應該不太好,差的習慣維持許多年就會深刻體現在身體上,我后面這話可能不好聽,但你們也不要太執著了?!?/br> 這算是變相讓人做心理準備了,文喬聽完就怔在了那里。 “謝謝?!睂m徵羽向醫生道謝,等醫生走后,病房空下來,他才再次開口道,“至少他現在還沒到那種地步?!彼肿匀坏乩_椅子,文喬看了一眼,也非常自然地坐下了。 醫生說得沒錯,習慣是種很可怕的東西,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都會讓人不由自主去那么做。比如現在,他習慣性為她拉開椅子,她也穩穩當當坐下了。 文喬心里有事,也沒注意到這些細節,她坐在椅子上望著老先生,憂心忡忡道:“我們得盡快找到樊女士,發布會要在年底舉行,現在才九月份,萬一他等不到……” “我明白你的意思?!睂m徵羽站在她身邊,話不多,但每說一句都讓她更安心一些,“我不是已經找到了三位么?你抽時間陪我去見一下就好了?!?/br> 文喬沉默了一會,視線依然看著沉睡的賴老先生,話卻是對宮徵羽說的。 “謝謝?!彼潇o地說,“這件事從一開始就和你關系不大,我很感謝你能為賴老先生做到這樣?!?/br> 宮徵羽聞言良久才說:“我做這些是為了誰,為了什么,你心里應該很清楚?!?/br> “我不清楚,你直白告訴我?”文喬轉頭往他,目光冷冽,一點感情都沒有。 宮徵羽到了嘴邊的話全都咽了回去,垂在身側的手虛握著拳道:“沒什么,我也只是希望這位可憐的老人如愿以償罷了?!?/br> 文喬勾勾嘴角,心里一陣情緒失控,不知那是慶幸還是失望。 轉回頭,又看了一會賴老先生,文喬便站起來道:“出發吧,去見見她們?!?/br> 宮徵羽微微頷首,讓她走在前面,像個騎士一樣跟著她走出病房。 文喬為他身上那種明顯的守護意味感到十分煩躁,站定腳步等了他一會,逼得他不得不和她并肩走。 兩人離開醫院就由宮徵羽開車去見第一位樊女士。 文喬看著賓利轎車豪華精美的內飾,忍耐了一下,還是忍不住說:“宮先生的消費觀念還是一如既往的超前,明明已經有不低于兩輛車子了,還是要再買一輛新的?!?/br> 還是在他們離婚之后,他居然還有心情去買車,足可見當時他多松了一口氣。那時那么瀟灑那么快樂,現在卻一副后悔莫及的樣子,到底什么時候才是真的他,文喬搞不清楚,也懶得再去費心思了。 “說了也許你會不高興,但這輛車本來是買給你的?!睂m徵羽視線專注地凝視前方,車子飛馳在高速公路上,他們要前往本市附近的某個縣城,第一位樊女士住在那里。 “買給我的?”文喬覺得很可笑,“我聽完這句話不是不高興,而是覺得很好笑也不相信,我實在搞不懂如果宮先生預備和我離婚的話,為什么還要給我買車?” 宮徵羽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面上淡定地將車子轉彎駛入省道,心里早就一片壓抑了。 “很早之前定的,等了幾個月才等到?!彼〈捷p抿,“否則你以為我為什么買這個顏色?!?/br> ……說來也是,不管是從內飾顏色看還是車身顏色看,都是很適合女性的。 文喬一時沒說話,等他們好不容易到了第一位樊女士的家門外,她才在宮徵羽下車之前說:“那也就是說,在你定這輛車的時候,還沒想過要和我離婚?!?/br> 宮徵羽動作停住,輕輕應了一聲。 他以為文喬接下來會問他那之后為什么一定要離婚,但是沒有。 她笑了一下,解開安全帶道:“那也沒關系了,車zigong先生也能開,你自己開,不喜歡了還可以轉手賣掉,不用送給我這個外人,里外里算是省了一大筆錢呢,多好?!?/br> 說完話她就開門下車了,關車門的力氣很大,電吸門的賓利車顫了兩顫。 宮徵羽無語凝噎了片刻,長舒一口氣拉開門下了車,輕輕關上了電吸門。 這位樊女士住在縣城某小區,文喬和宮徵羽這種模樣的人出現在這里吸引了不少注意力,老舊小區里住的老人比較多,大家正坐在一起乘涼,瞧見他們便對他們進行了慘無人道的圍觀。 文喬有些不適地皺了皺眉,宮徵羽不著痕跡地向前一步擋在了她身前,遮住了那些探究好奇的視線,文喬因此稍稍松了口氣。 進了單元樓,慢慢上樓的時候,文喬想了想還是說:“謝謝?!?/br> 畢竟是不相干的人了,人家為她做什么都不是理所應當的,還是禮貌一點好。 她越是這樣,宮徵羽越是覺得自己徹底沒機會了,等站在三樓樊女士門前的時候,宮徵羽的臉已經黑得和樓道光線差不多了。 “你敲門還是我敲門?”文喬看了看一動不動的男人,低聲問了句。 宮徵羽輕輕抿唇,抬起手敲了敲門,他提高音量道:“你好,請問樊女士在家嗎?” 大約是耳力不好了,他們敲了一會門才有人來開,開門的是位老先生,看起來和賴老先生年紀差不多的樣子,瞧見他,文喬心里便對他的身份有了猜測,想到賴老先生,不免有些心酸。 “你們找毓彤?”老人盯著他們說,“你們是?” 文喬沒說話,于是宮徵羽解釋說:“我們是來拜訪樊女士的,我姓宮,這位是……” 好像生怕他習慣性介紹這位是我太太,文喬趕緊接話道:“我叫文喬?!?/br> 老人慢慢點頭,握著門把手的手卻沒松,看樣子不打算讓他們進去。 文喬正要說點什么,老人便開口道:“你們來得不湊巧呢?!彼悬c傷感地說,“雖然不知道你們找我老伴兒做什么,但她已經沒辦法招待你們了?!彼麌@了口氣,“她不久前去世了?!?/br> 文喬愕然不已:“去世了?怎么會?”宮徵羽上的資料看著還是在世的。 “我也沒想到會那么突然,我……”老人眼里泛起淚光,哽咽著說,“我才剛給她辦完喪事,很多手續都還沒辦……” 原來是沒有辦手續。 所以他們才不知道她已經去世了。 文喬咬唇站在那,許久說不出話來,她很怕這位去世的樊女士就是賴老先生要找的樊女士,如果是的話……賴老先生知道這個消息,怕是也堅持不住了。 在文喬沉默期間,宮徵羽已經猜到了她的擔心,他面色極力克制,像在隱忍什么,文喬心里有事沒注意到,只聽見他半吸著氣道:“那我能冒昧問一下,樊女士她年輕時候就和您在一起了?” 老先生愣了一下,眼淚停住,有點生氣道:“當然了!我們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不和我在一起和誰在一起?你這年輕人怎么說話呢!” 文喬聞言驚訝了一下,不自覺看了宮徵羽一眼,這一看就發現他面色特別難看。 “……那我們就不打擾了,提起您的傷心事了,很抱歉?!蔽膯讨苯诱f,“我們先走了,您好好休息,節哀?!?/br> 老人面色不善地目送他們離開,文喬快步走出樓道,宮徵羽隨后出來,出來之后才稍微放開呼吸。他好像還是不舒服,臉色蒼白,長眉緊蹙。文喬看了看周圍,嗯,附近有不少垃圾桶,還有一群老太太坐著,氣味混雜極了。 她有點頭疼,什么話也沒說,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車上。 宮徵羽緊跟在她身后,幾乎是急切地上了車,上車之后才總算是深呼吸了一下,漸漸平靜下來。 “你真是自討苦吃?!蔽膯掏诳嗨?,“自己毛病多,還非要攬這種麻煩事兒,你大概一輩子也沒到這種地方來過幾次吧?” 宮徵羽面色還是有點蒼白,他靠在駕駛座上閉著眼,有一種病態蒼白的美感。 文喬是真的很喜歡他的臉,以前就被他這張臉迷得七葷八素,現在雖然有不少免疫力了,可偶爾還是會不自覺被吸引。 他靠在那,閉著眼,一副弱不禁風任人采擷的樣子,她看著看著就覺得手癢,只能抓著背包帶子忍耐。 “你完全可以把資料交給我,我自己一個個去核對就行了?!蔽膯陶f著話就朝他伸出手,意思是把文件拿來吧,剩下兩個她自己去就可以。 宮徵羽這時睜開了眼,注意到她的動作,一時沒搞清楚什么意思,畢竟他剛才閉著眼在努力調整鼻息和嗅覺,連她說了什么都沒聽太清。 乍一看她這個動作,他遲疑了一下,將手放在了她手里,然后抬眼看著她:是這個意思? 修長如玉骨節分明的手放在手里,觸感微涼,帶著屬于男性的質感。 文喬很尷尬,她想生氣,問他這是干什么,但從他詢問的眼神里看得出來,他可能是真的誤會她的意思了。 文喬很快甩開了他的手,把手收回來。 無視宮徵羽微微怔愣的視線以及有些受傷的眼神,她冷著臉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讓你把剩下兩位樊女士的資料給我,我自己去找她們核實就行了?!?/br> 宮徵羽聽完,也明白了自己做了多愚蠢的行為。 他顯得有些尷尬,還有些虛弱和憔悴,蒼白的臉,因為抿而發紅的唇,那種顏色反差,加上黑色深邃的瞳仁,每一處都足夠吸引文喬。 文喬不斷告訴自己不能被男色所惑,這張臉你都看了四年多了,你就看不膩嗎? 文喬冷淡地盯著宮徵羽,心里很絕望地想,她還真是看不膩。 他尷尬了,多難得的場面啊,一臉儒雅內心禁欲又渣又作又病態的宮徵羽尷尬了,不多看兩眼文喬都覺得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