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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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淮跟著薛庭在超市里轉悠著買菜,想吃什么就往購物車里扔,原本只打算買一兩天的菜,被他添出了三四天的量。 從超市出來,他跟薛庭牽著手,一左一右各拎著個購物袋,想去買冰淇淋,又感覺會被薛庭說一頓,思考著該怎么撒嬌得逞,無意識一抬眼,整個人忽然僵住了。 超市門口的路邊停著輛熟悉的車。 車邊站著的是童敬遠,目光直直落在他們相握的手上,神色難明。 霎時童淮的大腦一片空白,心跳如擂,一聲疊著一聲,腦后背后緩緩浸出層涼颼颼的冷汗。 那一瞬間,他以為自己會放手。 等反應過來時,他發現自己非但沒有放手,反而抓緊了薛庭。 薛庭也緊緊抓著他。 童敬遠當然注意到了這一點,他無聲地嘆了口氣,慢慢走上前,望著這兩個青蔥的少年。 薛庭上前一步擋住童淮,抿了抿唇角:“童叔叔?!?/br> 童敬遠明顯不想和他說話。 這對父子刻意不想搭理人時,神情近乎一模一樣。他用一種很難明的目光,望向趕緊上前一步、生怕他對薛庭動手的兒子,啞然片刻,叫他的昵稱:“崽崽?!?/br> 童淮眼睫一顫:“我……” 他很慌亂,卻更用力地抓緊了薛庭,小聲說:“我和薛庭……” 薛庭握了握他的手,與面無表情的童敬遠對視上,直截了當道:“抱歉,童叔叔,瞞了你很久。我和淮崽在一起了?!?/br> 成年人比他們還要更加沉穩、更加會隱藏情緒。 他們看不出童敬遠在想什么。 薛庭在身邊,童淮也沒那么心慌了,咬了咬牙:“爸爸,我喜歡薛庭?!?/br> 童敬遠沉默許久,不容拒絕地朝童淮伸出手:“先跟爸爸回家?!?/br> 童淮心里冷冷一跳,惶惶地望著他,不肯放開薛庭的手,囁嚅著叫:“爸……” 兒子惶然慌亂的眼神像根針扎來,童敬遠也很不好受。 他不是個好爸爸,總是手忙腳亂,照顧不好童淮,因此也更為害怕兒子的淚眼。 他將目光又落回了薛庭身上。 他很欣賞這個少年,即使現在情緒上有波動,那份欣賞也沒變。 “……薛庭也一起來吧,”童敬遠稍稍一頓,“我想和你們談談?!?/br> 到家時天色更昏沉了,積壓著一層灰蒙蒙的云,下一刻就會傾倒下來般。陳阿姨也回老家過年了,等童淮開學才回來,家里空蕩蕩的,有種說不上的冷清。 推開房門的時候,童敬遠想,童淮小時候回家面對的,就是這樣的景象嗎? 他讓兩人坐下,倒了熱水,與沙發對面的兩個半大孩子肅容對坐。 “你們是認真的嗎?” 良晌,童敬遠終于開了口,說的是“你們”,目光卻對著薛庭。 薛庭不避不讓,與他對視:“是?!?/br> 童淮也連忙點頭,生怕慢一點童敬遠就會以為他不認真。 童敬遠也是第一次當父親,第一次面對這種狀況。 他曾經以為童淮會在未來的某一天,牽著個某個女孩子的手走到他面前。 心里滑過無數雜亂的念頭,童敬遠閉了閉眼:“崽崽,我想跟你單獨聊聊?!?/br> 童淮猶疑著看看他,又看看薛庭,拿不定主意。 童敬遠的態度很平和,薛庭的目光與他一觸,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聲音沉穩:“去吧?!?/br> 童淮唔了聲,跟著童敬遠上樓,回到熟悉的房間里。 失寵的史迪仔傻兮兮地倒立在床上,呆呆望著氣氛有些不同尋常的父子倆。 童敬遠拍了拍床,示意童淮坐下來,像是給小時候的童淮講睡前故事那般,態度很溫和:“崽崽,這就是你一直瞞著我的事?” 哪怕童敬遠勃然大怒,童淮也不會這么愧疚難受。 他的惶恐大部分來源于愧疚,聞聲眼眶一紅,小聲道:“我想等高考完再告訴你,不是故意瞞著你的……” 童敬遠點點頭,撫了撫兒子毛茸茸的腦袋。 哪怕是童淮最淘氣愛闖禍的時候,他都舍不得大聲斥責,何況現在。他思考了很多,遲疑著低聲問:“崽崽,是不是因為……因為爸爸總是不在你身邊?” 童淮一愣,趕緊搖頭,認真地反駁:“不是,爸爸,我喜歡薛庭,不是因為你,也不是因為別人?!?/br> 他想了想,在童敬遠柔和的目光里,鼓起勇氣:“或許沒有遇到他的話,我可能會喜歡上某個女孩子,那份喜歡跟這份喜歡是一樣的……我沒有淘氣,也不是獵奇。爸爸,我只是喜歡上了一個性別和我一樣的人?!?/br> 我只是喜歡上了一個性別和我一樣的人。 聽到這句話,童敬遠反而松了口氣。 其實他心里早有預感,像一根繃緊的弦,看他是簡單粗暴地直接剪斷,還是讓這根弦徐徐放松。 少年人的喜歡是藏不住的,青澀又直白,總以為自己藏得很好,其實一個抬眸,就已昭然若揭。 從聽到那通電話起,他就按耐住了自己,無意識地翻閱了不少同性戀心理研究書和報告,咨詢學心理學的朋友。 他也認識一些這方面的朋友,知道這不是病,只是另一種選擇。 但當唯一的兒子有這樣的選擇,他一時還是難以接受。 可是難以接受又如何? 他要棒打鴛鴦,讓心愛的兒子痛哭、甚至恨上他這個父親嗎? 不接受的理由又是什么,僅僅是自作主張的認為該走所謂的正確道路嗎? 如果在超市門口,突然見到他的那一刻,意識到暴露時,童淮和薛庭的第一反應是立刻分開、撇清關系,或者他們有任何一點的動搖與退讓,他或許還有理由阻止。 童敬遠忍不住回想起很多年前,小小的童淮用笑得彎彎的大眼睛仰望著他,眼底倒映出他的影子,稚嫩地叫出第一聲爸爸,在他與妻子的護持下跨出人生里的第一步。 他可以護著他平平安安長大,往前往后的生活都不會有憂慮。 但他控制不了童淮的情感與精神。 這是他的孩子,但不是他的所有物。 童敬遠又深深嘆了口氣,揉了揉童淮的頭毛:“嚇壞了吧?你睡個午覺,爸爸去跟薛庭談談?!?/br> 童淮茫然地眨眨眼,乖乖躺到床上,抓著他的袖子,仰頭看著他:“爸爸,薛庭很好很好,我才喜歡他的,你不要兇他?!?/br> 童敬遠無奈:“爸爸什么時候兇過人?” 童淮其實完全沒有睡意,嘀嘀咕咕地給童敬遠說薛庭有多好,說他們相處的點滴,努力給薛庭刷印象分,還展示了下薛庭給他的那枚戒指。 童敬遠稍稍一怔,捻著那枚戒指沉吟了許久。 如果說他原本還抱著幾分懷疑,擔心這傻小孩兒會被騙被欺負的話,看到這枚戒指,那絲懷疑也消得差不多了。 薛庭真的是認真的。 父子倆很久沒有一起說話談心過了,童敬遠也不急著下去,偶爾應一聲,輕輕拍著被子,哄小孩兒似的等童淮睡著。 緊繃的精神放松下來,童淮的眼皮漸漸泛起酸澀,沉沉地蓋下來,意識陷入黑暗前,模模糊糊說了聲:“對不起,爸爸?!?/br> 童敬遠沖他搖頭,見他呼吸緩和地闔上眼,輕手輕腳離開,回到樓下。 薛庭坐在沙發上沒離開,聽到動靜,抬頭問:“沒哭吧?” 童敬遠神色復雜地盯著他,搖搖頭:“沒哭。我家小孩兒嬌氣得很,跟他待著會累嗎?” “不會,”薛庭說,“和童淮待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很開心?!?/br> 是他曾經奢求不來的幸福與滿足。 童敬遠哼笑著搖頭:“你們年紀還小,剛在一起時,都會這么覺得,時間長了,總會厭倦?!?/br> 薛庭微微揚了揚眉,沒有反駁。 性格、閱歷與觀念不同,就算反駁了,童敬遠也不會相信。 “我留學的時候,也被同學拉去參加過lgbt平權運動,”童敬遠坐下來,看了眼這個快和自己一樣高了的少年,“當時沒有想太多,也沒有想過,我的孩子也會成為其中一員?!?/br> 薛庭問:“您的看法呢?” 童敬遠沒有回答,反而問:“我相信你現在是很喜歡淮崽,但你的家人呢?” “爺爺已經知道了,至于我的父母……”薛庭的脊背挺得筆直,頓了頓,“他們的態度與我毫無關系,也不會造成任何影響。如果您想,我現在就可以告知他們?!?/br> 童敬遠摩挲著手里的青釉杯,一瞬不瞬地緊盯著他,試圖找出一絲撒謊痕跡,但都以失敗告終。 好半晌,他緊繃的肩線稍稍一松,整個人像是被抽離了力氣,朝后靠到沙發靠背上,捏了捏眉心:“不用了?!?/br> 都還是孩子。 他說:“我給你們五年?!?/br> 薛庭正襟危坐,認真聽著。 “如果五年后你們還能像今天這樣,在事發突然時握緊彼此的手,我會無條件地支持你們?!蓖催h沉聲道,“但如果我的兒子受到傷害,我不會放過你?!?/br> 在這件事上,他做不了其他,但他可以永遠是童淮的避風港。 況且誰能料到以后會如何? 就算童淮選擇跟女孩子在一起,也不見得能順順當當地走到未來。 何不讓童淮選擇自己喜歡的那個。 薛庭肅容頷首。 劍拔弩張的氣氛一消,兩人圍繞著童淮,沉心靜氣地聊了會兒,童敬遠看看時間,有些疲倦地站起身:“小孩兒差不多要醒了,睜眼見不到人會慌,你去陪陪他吧?!?/br> 童淮養成那樣樂天通透又溫柔的性格是有原因的。 薛庭想著,上樓前忽然道:“童叔叔,你是個好父親?!?/br> 童敬遠苦笑著搖搖頭。 他沒有給足過童淮陪伴,也是童淮心大又心軟,才會一次次包容他這樣糟糕的爸爸。 童淮被童敬遠哄睡著,也沒睡多久,模模糊糊睜開眼,眼簾里映入熟悉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