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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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我是信你?!?/br> 第27章 童淮和陳梧的事在學校里沸沸揚揚, 傳了一周也沒消停。 被陳梧冷言冷語奚落過的差生們熱淚盈眶、揚眉吐氣, 見著童淮就立正喊哥, 圍觀人數倍增。 好在薛庭第二天就走了, 錯過了這個被波及的高峰期,否則可能會把童淮團一團塞桌肚里去。 旁邊的座位一下空下,不用再每晚被順回望臻區那條街了,童淮大感解放, 溜回正兒八經的家, 抱著心愛的史迪仔睡得昏天暗地, 醒來還有陳阿姨精心準備的早晚餐和夜宵。 沒心沒肺地樂了三天,第四天課間時,童淮懶懶地趴在桌上, 捧著手機刷到條有趣的段子,樂呵呵地轉頭叫:“薛庭你看……” 教室里人來人往,這個年紀精力旺盛,男生們下課了就打打鬧鬧,女生們湊在一會兒說著話。 很熱鬧。 但是他身側空蕩蕩的。 童淮怔住。 沒來由的,他心底突然生出絲絲縷縷很熟悉的情緒——就像小學時開家長會,在等童敬遠過來時,他聽話乖乖坐在座位上,看著班里的同學牽著爸爸mama的手走進來, 或沮喪或興奮或惴惴不安, 聲音嘈嘈雜雜。 他沒什么興致, 因為和他無關。 趙茍在那邊當著交際草, 回頭見童淮盯著自己,笑著揚手:“哎,童哥,當望同桌石呢?老田下了個游戲賊有意思,來一起玩???” “……不了?!蓖椿剡^神,轉了轉手機,垂下眼,點開薛庭的微信。 薛庭在集訓營很忙,晚上才能擠出點時間,回復消息也很慢。 兩人最后的聊天記錄在昨晚十二點半,童淮呵欠連天,腦子里混混沌沌的,困得眼皮都睜不開了,瞇著眼胡亂打了一堆錯字亂碼,沒等到薛庭回,趴在床上就睡著了。 不卷很直:我法線陳唔態度變了哎都不太敢看我了 不卷很直:你載干啥啊 不卷很直:困,wan啊n 薛庭兩點才回了消息。 xt:嗯 xt:刷題 xt:晚安 每條都回復了,和以往一樣,簡短又精悍。 童淮反反復復看了幾遍這段對話,突然很想和薛庭說說話。 說什么都行。 他腦子里一瞬間冒出很多亂七八糟的廢話,點出鍵盤,細長的手指飛快打字。 “我剛剛看到個很好笑的段子”還沒發出去,頓了頓,又一個字一個字刪掉,轉而換成“消息回那么晚你幾點睡的”,感覺又太沒話找話。 他刪刪減減的,最后對自己都不耐煩了。 上課鈴打響,呂參穿著新買的米白色長裙款款走了進來,雷達般精準掃來冰冷威脅的一眼。 童淮嘖了聲,把手機扔回書包里。 要說想薛庭,也沒多想。 就是旁邊空了一年的座位,好不容易有個順眼的同桌,現在又空下來,下了晚自習也沒人載他回家了。 不習慣而已。 童淮抱著這種奇奇怪怪的心態,磨蹭了兩天,又跑回老屋去了。 正好這樣就不用每晚讓司機繞路去那條小巷喂貓,薛庭下周五才回來,他周末還能去陪陪薛老爺子。 氣溫在逐漸下降,教室里的空調從十幾度上被調到了二十幾度。 童淮悄悄掰著指頭,數到薛庭回來那天,準備去他家蹭飯。 未料周五還沒等到薛庭,先盼來了童敬遠。 童淮下課接到電話,眼睛刷地就亮了,把去薛庭家蹭飯吃的事拋到腦后,飛奔到校門口,看到熟悉的車,興奮地撲進去:“老爹!” 童敬遠穿著西裝,打著領帶,開了車內的閱讀燈,戴著副眼鏡在看文件。 見童淮來了,他摘下眼鏡,一把摟過兒子,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一遍,笑著說:“喲,崽崽長高了?!?/br> 暑假時童敬遠也就抽空回來過兩三次,倆人好久不見,童淮心里高興,聽到這句話就更高興了。 還是親爹好,不跟薛庭那種企圖壓低他身高的惡劣的人同流合污。 童敬遠:“看著得有一米七六了吧?” 童淮:“……” 童淮從牙縫里擠出一句:“你還是回去吧?!?/br> 司機樂呵呵地聽后座那倆父子互懟,轉個方向,去了父子倆以前常去的私房菜館。 童淮的興奮勁過了,靠著椅背瞅著童敬遠,看他點了滿桌自己喜歡吃的,琢磨出了點其他味道。但他沒吭聲,估量著吃了個六分飽。 果然,吃完晚飯,廚師又上了個精致的小蛋糕,上面插著代表十七的蠟燭。 童淮抬了抬眼。 “崽崽,生日快樂?!蓖催h很好地藏起了眼底的一絲疲倦,在童淮面前,他總是笑著的,“抱歉,爸爸今天才趕回來?!?/br> 童淮心底的那點小埋怨早就煙消云散了,大度地揮揮手:“算了,你又不是故意的?!?/br> 父子倆分吃了小蛋糕,勉強也算是給童淮補了個生日。 落日熔金,暮色輕擦,城市的喧鬧聲隨著炫目的霓虹燈光四溢。童敬遠從陳阿姨那兒得知童淮最近都在老屋那邊,和司機一起送他過去。 平常人家正是飯點,老屋附近的家家戶戶里都傳出煙火氣與飯香。 車停到樓下,童敬遠沉默地看了會兒二樓老舊的窗戶,眼里掠過點點懷念與傷感。那間老屋對他和童淮而言有特殊的寓意,他也沒問童淮為什么想住這邊,怕傷到小孩兒的心。 童敬遠摟著兒子尚且瘦弱的肩,往那邊走:“這邊地方小,不好放東西,禮物和自行車都在那邊家里,記得去拿?!?/br> 童淮卻沒動。 天光暗淡,路燈還未亮起,童敬遠一時看不清他的表情:“到這兒就行了,你不是要趕飛機嗎,快去吧?!?/br> 童敬遠的動作一頓。 童淮抬眼,撇撇嘴,似乎很不耐煩又很嫌棄:“一路上偷偷看了多少次手表,以為我沒注意到?看你這眼睛里的紅血絲,熬了多久沒睡覺???去機場路上滴個眼藥水,上飛機了睡一覺,別老拼了命地壓榨自己,你不是壓榨人的資產階級嗎……” 小孩兒叨叨咕咕地碎碎念著,童敬遠愣愣地看著他的小兒子,直到童淮停止了叨叨,他才恍然驚醒。 他家淮崽已經不是小時候那么小小的一只了,需要時時刻刻地盯著,小心翼翼地護著。 他長大了,一手插在兜里,校服大大敞著,高高瘦瘦,干干凈凈,是在學校里呼朋喚友地跨過走廊,吹個口哨就能讓小姑娘臉紅的美好年紀。 作為父親,他理應參與童淮的每一步成長。 但他顯然是不稱職的,不知不覺就錯失了許多。 童敬遠喉間發澀,輕輕吸了口氣:“崽崽,對……” “好了好了,從小到大說過多少次了,我都聽膩了,對你自己好點兒就成?!蓖囱鲋?,淺褐色的瞳眸像塊琥珀,清澈透亮,“快去吧,今年過年紅包發大點啊?!?/br> 童敬遠沉默片晌,微不可查地嘆息一聲。 分明任性鬧別扭的總是童淮,但不斷被包容的反而是他這個父親。 趕飛機確實快來不及了,說不了什么,能說的也說過了無數次。 童敬遠揉了揉兒子的小卷毛,溫聲應了是是是,最后抱了抱他,才回到車上。 童淮站在薛庭經常等著他的路燈下,目送那輛車消失在街尾,慢悠悠挎著書包上了樓。 他沖了個澡,癱到沙發上,心里其實不太開心,悶悶地什么都不想做,也懶得去開燈,干脆就在逐漸吞沒光線的暮色里,閉眼睡過去。 屋里浸在沉寂的黑暗中,只有輕微的呼吸聲。 直到手機突兀地震響起來。 童淮一個激靈,從睡夢中驚醒,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了,迷迷糊糊地抓了把頭發,從地上撿起手機一看。 來電人是薛庭。 對了,薛庭今天回來! 鮮少的多情善感瞬間消失,他唇角噙起絲笑,接起電話:“婷婷!你回來啦!” “……”話筒里薛庭的聲音異常冷漠,“下次月考自己努力?!?/br> 童淮誠誠懇懇地叫:“庭哥?!?/br> 薛庭輕輕嗤笑了聲,他聲音好聽,連嗤笑都仿佛一把小勾子,勾得童淮的耳朵一陣發癢。 他不太自在地換了個姿勢,旋即就聽薛庭問:“你在哪?” “???”童淮茫然,“我在家啊?!?/br> “……我在你家樓下?!?/br> 童淮呆呆地“啊”了聲,看了眼隱約透著點光的窗戶,騰地跳起來,沒來得及換衣服,穿著洗完澡隨便套上的小短袖,急匆匆地跑下樓。 薛庭等在那盞路燈下。 他側對著童淮,半邊臉龐陷在黑暗中,明暗界限模糊,眉高眼深,表情淡淡,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疏離又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氣息。 明明就幾步路,童淮腦門上卻冒出了點熱汗,一口氣跑下來,看著那樣的薛庭,又不太敢靠近。 晚上十一點,這邊街區已經很靜了。 童淮的腳步聲尤為明顯。 薛庭側頭看來,視線定在童淮身上的瞬間,籠罩在周身的那種疏離冷淡的氣場一下散了。 薛庭又是那個熟悉的薛庭了。 童淮立刻挨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