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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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外面看不出院子這么大,兩面花墻圍著的庭院內,種滿了花草,梔子花濃郁的幽香陣陣拂來。 和想象中的場景不太一樣,童淮愣了愣。 花草的邊界外撐著把大傘,薛景揚坐在傘蔭下,手里拿著工具,在做木工。 聽到聲響,老爺子抬起頭,看到門邊的兩個少年,登時眉開眼笑。 薛庭把自行車停在一邊,低頭把掛在邊上的東西拿起來:“爺爺,又給你把小卷毛順來了?!?/br> 童淮當著薛老爺子的面不好發作,吃了個悶虧。 他打算忽略薛庭的嘴欠,三兩步跳過去,蹲在薛老爺子面前,好奇:“爺爺,您在做什么?” “最近腿腳不便利,庭庭不準我出門,閑著發悶,做張凳子?!毖蠣斪有呛堑?,看童淮仰著小臉一臉眼巴巴的樣子,心軟得不行,稀罕死了,“早讓庭庭帶你來了,可惜你們晚自習上完太晚?!?/br> 薛庭走過來,半彎下身,在童淮頭頂指了指:“您再這么叫一聲,我先把他丟出去?!?/br> 薛老爺子老大不高興:“叫你聲小名怎么了,小時候多乖多甜啊。都怪你爸媽,給你養成這么個擰巴性子?!?/br> “薛庭小時候什么樣???”童淮拍開他的手,來了興趣。 說到這個,薛老爺子也來了興致,比劃了個和童淮蹲著一樣的高度:“就這么高的時候,見著我,會邁著小短腿撲過來,奶聲奶氣喊爺爺,還非要我舉高高,哎喲,我這心窩?!?/br> 薛庭不冷不熱:“您還是少緬懷過去吧,記憶錯亂了?!?/br> 童淮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再看他癱著臉就想笑,努力憋著:“那是挺可愛的?!?/br> 這倆湊一塊兒就愛消遣人,薛庭拿他們倆又沒辦法,看看時間,快十一點了,果斷鉆進屋里,眼不見為凈。 童淮把路上買的水果拿過來,順了張小凳子,跟薛老爺子坐一塊兒,看他做木工,跟他閑聊。 “爺爺,吃水果,”童淮剝了顆荔枝,喂給薛老爺子,“還沒謝您讓薛庭送我回家呢?!?/br> 哎喲,小棉襖,跟家里那臺制冷機就是不一樣。 薛老爺子老懷甚慰,吃著荔枝,聽清童淮的話,心里直犯嘀咕。 他讓薛庭送童淮回家? 沒啊。 倒是開學前,薛庭順口給他說了一嘴童淮被小混混攔路打劫的事,他問小混混出來后對童淮不利怎么辦,晚自習下那么晚,回來的路又黑,小孩兒孤零零的,多危險。 薛庭當時皺了下眉,隨即淡定道:“我來解決?!?/br> 孫子的脾氣薛景揚了解,認真起來比自個兒還靠譜,就沒再多注意。 ……感情是自己做好事抹不開面,借著他的名頭啊。 薛老爺子斟酌著,怕要是拆了臺,薛庭能甩他三天冷臉,于是笑瞇瞇地點頭:“這不是不放心嗎,你倆順路,有個人作伴也好?!?/br> 兩人聊了會兒,童淮嗅到股濃郁勾人的飯菜香味。 這個點也該吃午飯了,他沒吃早飯,當即胃里就抽搐了下,饑餓感明顯起來。 哪來的飯香? 附近似乎只有薛老爺子住這啊。 童淮順著香味飄來的方向,望向身后的二層小樓,冒出個驚悚的念頭:“爺爺,薛庭……在里面做飯?” 薛老爺子瞇著眼看了看時間:“是到飯點了?!?/br> 童淮:“聞起來,還挺香?” “庭庭廚藝很好,今兒你多吃點?!崩蠣斪幽竽笏哪?,“瘦巴巴的,都沒幾兩rou?!?/br> 童淮乖乖被捏臉,內心震撼到了。 他一直以為是因為薛庭的廚藝太過一言難盡,所以每天風雨無阻地去柴叔叔的餐館。 怎么現實和他想的不太一樣? 薛老爺子看出他的疑惑,笑道:“小柴做的飯菜味道啊,和我老伴兒的很像,我老是懷念,和庭庭說了一次,他就天天都去給我買?!?/br> 童淮恍悟。 薛庭這種付諸實際的體貼他也感受過。 一會兒功夫,薛庭也弄好了。 飯在里面吃,進了屋,沒童淮想的破舊,屋里也挺寬敞,窗明幾凈,五內俱全,還有空調。 薛庭擺了碗筷,桌上都是普普通通的家常菜,顏色濃郁,香氣撲鼻。 薛老爺子吃飯時大力邀請:“小童,聽小庭說你一個人???沒事多來這邊,你們同齡人,話也多?!?/br> 薛庭不咸不淡地拆臺:“話多的是你和他?!?/br> 薛老爺子不悅地剜去一眼。 童淮好久沒跟人這么坐一桌吃飯了,樂呵呵地看爺孫倆斗嘴,自己時不時加入混戰,東打一耙西打一耙,成功攪亂渾水。 大概是氣氛好,肚子也餓,他竟然覺得這頓飯是他最近吃過最好的。 老爺子年紀大了,胃口小,吃不了多少,剩下的菜大半落進了童淮的肚子。 童家上下和陳阿姨等人平時就頭疼怎么讓他多吃點,絞盡腦汁地讓他不剩飯,今兒倒是不用哄。 看在薛庭和薛老爺子眼里,童淮的飯量卻變了個味。 ……這小孩兒平時是不是都吃不了什么好的? 唉,他爹可真不是個東西。 童淮渾然不知親爹因他蒙上污名,吃完飯有點撐,跟著薛老爺子在院子里散了會兒步,消消食。 溜達了會兒,老爺子累了,回屋里睡午覺。 薛庭拿著噴壺,給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澆水,見童淮把目光轉過來,動作一停:“有事?” 童淮的手機陡然響起來,來電人是“雞哥”。 “雞哥”大名孫吉,崇拜山雞哥才取了這么個綽號。電話一接通,聲音就大喇喇地從那邊傳來:“童哥,五點鐘野煙酒吧,別忘了??!” 電話那頭聲音嘈雜,搖滾樂曲幾乎要追著炸進耳蝸,童淮沒想到這么大聲,嚇了一跳,偷偷瞅了眼薛庭。 后者臉色如往常一般,淡淡的看不出表情,不知道聽見沒。 “沒什么,”童淮咽下話頭,掛了電話,猶豫了好久,才道,“你周一去考試是吧?三中理科不太行,老呂他們把希望全壓你身上了,你別有壓力,考砸了也沒關系,不過我感覺你肯定能拿獎?!?/br> 薛庭站在濃蔭下,漆黑的雙眸一眨不眨盯著他:“嗯?!?/br> 童淮又磨蹭了下:“我先走了,等爺爺醒了你給他說一聲?!?/br> 薛庭又“嗯”了聲。 童淮松了口氣,揮揮手:“不用送了,我正好認認路?!?/br> 薛庭也沒打算送,別過頭,繼續澆花。 出了薛庭家,童淮緊繃的精神徹底松下來,找到最近的公交車站,到家蒙頭補了個覺,迷迷瞪瞪醒來,時間也差不多了。 打車去酒吧也就十來分鐘,童淮以前也跟俞問去過酒吧,自覺比較熟悉,心里不虛。 孫吉流里流氣地蹲在酒吧門口抽煙,斜睨著來來往往的人,等得不太耐煩,見童淮終于來了,大喜過望,跳起來想攬肩:“童哥!我還以為你不來了?!?/br> 他撲過來就是股嗆人的煙味兒,童淮不動聲色地退了兩步,避開他的手,抬手跟他對了個掌:“哪能啊?!?/br> 孫吉沒抱到他的肩,手微微僵了下,隨即又滿不在乎地放下手,折身帶路:“你生日不是快到了嗎,帶你嘗點新鮮的?!?/br> 天還沒黑,酒吧里已經鬧哄哄的了,群魔亂舞,尖叫聲大笑聲喊叫聲和爆炸滾動的音樂聲織成一片,酒味煙味四處飄,真正詮釋了什么叫“烏煙瘴氣”。 童淮就是再喜歡熱鬧,也被吵得腦子疼。 跟俞問帶他去的清吧完全不一樣。 孫吉領著童淮,熟門熟路地鉆到一處沙發卡座邊。里面已經坐好幾個人,有臉生的也有臉熟的。 除了“蠱惑仔”和“蝦米米”,其他的童淮誰也不認識。 童淮一身t恤長褲,長相俊秀乖巧,像個金貴的小王子,和這里的氣氛格格不入。 其中一個尖嘴巴打量著他,噗嗤笑了:“這就是你們‘童哥’?這么嫩?” 孫吉也笑,笑得讓童淮不太舒服:“你不懂,我們童哥財大氣粗,比誰都豪邁?!?/br> 童淮立在原地,皺了皺眉,想轉身就走。 孫吉趕緊推他坐下來:“童哥別介意,他說話不好聽?!?/br> “你們說的東西呢?”童淮渾身懨懨的,打算看了就走。 孫吉和那個尖嘴猴腮的對視一眼:“不急?!?/br> 他給童淮倒了杯酒:“來,先喝點酒,助助興?!?/br> 童敬遠曾無數次叮囑過,在外邊不能隨便喝別人倒的東西。 平時童淮也沒這么警惕,此時心里忽然有點奇怪的感覺,靠在沙發靠背上,淡定道:“我未成年?!?/br> 其他人:“……” 孫吉無語了:“您還在意成不成年?不是,來酒吧還喝果汁?” “我樂意,”童淮向侍者招招手,買了杯橙汁兒,“到底什么事,不說我走了?!?/br> 其他幾人嘻嘻哈哈地岔開話題,天南地北地聊起來。 童淮以前還挺喜歡聽這些人吹牛裝逼,覺得有意思,現在卻提不起興致,只覺得他們吹得都太假。 真要那么牛逼,怎么不像薛庭一樣,隨隨便便考個第一,還甩第二名一大截。 他百無聊賴地轉著杯子,懶懶地聽他們侃大山。 一口口地喝了會兒,有點想去洗手間。 童淮決定回來打個招呼就走,去洗手間折回來,孫吉幾人又吹了幾瓶。 聽童淮說要走,孫吉率先舉起杯:“哎童哥,抱歉啊,東西沒到,讓你掃興了。那碰一杯就散了吧?!?/br> 童淮巴不得早點離開,拿起杯子,剛要湊上嘴喝,手腕陡然被一只冰涼有力的手緊握住。 有人站在他背后,聲音冰冷:“別喝了?!?/br> 周圍鬼吼鬼叫一片,他的聲音也不高,卻很有穿透力,仿佛貼在耳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