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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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著不像話,童淮又不太想帶外人回mama住過的地方,就近找了個無人的臺階。 坐下前,他還認真地糾結了下——薛庭肯定習慣這么坐了,他要是嫌臟,薛庭得多沒面子啊。 這么想著,童淮豪爽地一屁股坐下。 薛庭微擰著眉,沉默了下,嘴唇動了動,還是跟著坐下了。 小卷毛自尊心還挺強,他要是露出嫌棄表情,估計又得嘚啵嘚啵說個不停了。 兩人各懷心思,支著長腿坐下來,邊吃沙冰邊看夕陽。 西區沒什么高樓大廈,老房子這片地勢高,正好可以看到天邊徐徐下落的溶溶落日,幾縷斜陽灑在他們身前,對面街上的熊孩子在追打著玩。 童淮晃了晃手中的學費:“難怪讓我給你二十?!?/br> 薛庭適應能力強大,都坐下來了,也不嫌臟,靠著墻隨口道:“你說的,請我吃沙冰?!?/br> 童淮:“您這也太好收買了,還自個兒跑腿?!?/br> 薛庭嗤笑了聲,岔開話題:“下午老爺子一直在念叨你?!?/br> 童淮驕傲挺胸:“我招人喜歡?!?/br> 薛庭給了他一個一言難盡自己體會的眼神。 安靜了會兒,薛庭瞥了眼童淮的肚子。 童淮坐沒坐相,東倒西歪的,一截腰隨著布料若隱若現,細細的。 “傷勢怎么樣了?”薛庭的指腹蹭了蹭沙冰杯子,濕涼濕涼的。 童淮忙著喝沙冰,唔唔兩聲,掀開衣擺讓他看:“消了點?!?/br> 淤青看著沒之前那么嚇人了,平時也不疼,碰著按著了才疼。 一段腰身白晃晃的,在余暉里有點扎眼,薛庭頓了頓,看了幾秒,伸手一戳。 沾著濕氣的冰涼手指一挨近,童淮打個激靈,狼狽躲開,惱怒:“你干啥呢!” 薛庭又老神在在地靠回去了:“少沖人掀衣服?!?/br> “大老爺兒們的在意這個?我還脫褲子呢?!蓖捶畔乱路?,狐疑地瞅薛庭,“婷婷,你這么嬌羞???” 薛庭:“……” 薛庭面無表情,起身拔腿就走。 童淮掰回一局,壞笑著拉住他:“哎,我錯了,哥,庭哥,行了吧?!?/br> 薛庭拍開他的手,坐回來,屈著膝,一手搭在上面,懶得再搭理他。 短袖t恤因為這個動作領口松開,夕陽余暉投照過來,一小灘盛在男生深陷的鎖骨中,似血色夕陽的吻。 童淮吸溜吸溜沙冰,偷看著他,心想哥們你是我競爭校草的對手。 不過說起來,他們也算朋友了吧。 童淮的小心思轉得飛快。 既然是朋友,有些誤會就得澄清。 他對被薛庭誤會的事耿耿于懷,憋了這么久,憋不住了:“薛庭,我給你說個事?!?/br> 薛庭依舊沒搭理他,一聲婷婷仇大過天。 童淮彎著膝蓋,碰碰他的,討好地湊過去:“你看我都叫淮寶了,你叫婷婷也不丟臉?!?/br> 薛庭照舊不理他。 童淮又挪過去了點,拖長聲音叫:“薛哥?” 叫哥果然有效果,薛庭偏了偏頭,總算正眼看人了。 童淮笑瞇瞇的:“就上次月考結束,你在辦公室外聽到我罵陳梧的事?!?/br> 薛庭語調上揚的“哦”了聲,眼神無波無瀾,捧場表達疑惑。 說起這事,童淮又來氣了:“咱倆一起寫作業這么久了,你應該也看出來了,我英語其實還行。陳梧什么都不知道,當著一群人的面,沒證據就誣陷我作弊,我氣不過才罵他。你剛來不知道,他這人賊勢力,對成績好的學生,不管是妖是人,跟親兒子似的,對成績不好的,那就是后爹心馬蜂針?!?/br> 小孩兒表情嚴肅,跟來告狀似的。 薛庭早推測出了實情,知道他沒說真實緣由,不知怎么,心里反而一軟。 嬌里嬌氣,隨時隨地愛撒嬌,反而在這些事上不愿開口。 他沉靜地嗯了聲,放下喝完的沙冰杯子,抬手揉了下童淮毛茸茸的發頂。 童淮對身高敏感,正兒八經說事呢,忽然被摸頭,愣了下,跳起來奮起反抗:“會長不高,別亂摸!” 薛庭挑挑眉尖,也站起來,仗著自己高,又摸了把。 發絲細細軟軟的,手感果然不錯。 童淮憤憤地踹他一腳,沒踹著,看到手里的沙冰,才想著要不看在沙冰的面上饒過他。 轉念一想不對啊,這沙冰明明是他請的客。 糾結時薛庭已經三兩步下了臺階,準備回醫院,走了幾步,又回頭問:“明天去醫院嗎?” “去?!?/br> 童淮講原則,不連坐,薛老爺子人有趣,他倆一見如故,薛庭討嫌與他無關。 薛庭淺淺彎了彎嘴角,揮揮手,步行去公交車站。 童淮坐在夕陽里,把最后一點沙冰呲溜完了,摸出手機,戳出老柴的微信,把去看望薛老爺子的事說了。 薛庭沒來之前,老爺子時不時也會過來吃飯,老柴對薛老爺子有印象,也想去看看,可惜抽不開身。 隔天下午,薛庭一如既往來了柴記餐館,先指點著童淮寫化學作業。 除了英語,童淮也就語文好一點。 看在許星洲的面子上,他偶爾會背背古詩詞,再瞌睡也會撐著聽聽課,所以勉強能考個及格,其他科一塌糊涂,糊在墻上扒都扒不下來那種。 換做薛庭以前的班級,敢湊到他面前,再讓他指點的人都不多,更別說童淮這種講了兩遍還懵懵看過來的。 薛庭每天花三個小時教他寫作業,再花十分鐘給自己做心理疏導。 化學作業寫完,時間也不算早了。薛庭一心兩用,邊看書邊輔導人,輔導完人,書也看得差不多了,挎上書包,看童淮慢吞吞地在那收拾。 英語快寫完了,數理化寫了一小半,語文生物也動了點。 童淮從小到大死性不改,不到最后幾天不動作業,跟著一幫同學挑燈夜戰慣了,還有點不習慣自己的“高效率”,收拾完了,拿手肘捅捅薛庭:“你作業呢?就前一陣看你寫過卷子?!?/br> 薛庭平靜回答:“暑假第一周就寫完了?!?/br> “……哦,”童淮飄起來小心情墜回地心,“那你那時候寫的什么卷子?” “找來的競賽題?!?/br> 童淮小心瞅了眼他放進包里的書:“那這是什么書?” “高三上學期的物理課本?!?/br> 童淮:“……” 對不起,就不該嘴賤開口問的。 柴立國特地給老爺子準備了病號餐,拎著飯盒走過來,聽了一耳朵,沒忍住笑:“聽到了吧,小薛多厲害,跟著小薛好好學,你能考個本科,叔就放心了?!?/br> 童淮在薛庭的輔助下寫題順利,有點膨脹:“叔,等我考個一本給你看?!?/br> 跟只驕傲挺胸的小肥啾似的。 柴立國仰起頭,掏掏耳朵,喃喃:“我好像幻聽了?!?/br> 童淮被輕視,徹底膨脹成河豚。 薛庭眼里掠過點笑意。 等出了門,薛庭難得主動開口:“你和柴老板關系很好?!?/br> 外面太陽還高,童淮把從餐館里順出來的鴨舌帽壓低了點,回答:“老柴和我媽是老朋友,他算是看著我長大的?!?/br> 童敬遠從不眼高于頂,沒有富貴毛病,相反,他和妻子的這些普通朋友相處得很好。 以前童淮提起母親,他就會帶童淮來這條街走走,告訴童淮,哪里有過mama存在過的痕跡,哪些是認識mama的人。 死去的人是短暫的,也是永久的。 短暫地消失在時光中,永久刻于人心里。 薛庭聽他提起mama,偏頭注視了會兒他的表情,點點頭,沒多問。 薛老爺子得留院觀察半個月,老爺子不喜歡醫院,住院活像受折磨,親孫子還時常不會說人話,見到童淮才會欣慰點。 忘年交的革命感情一日日愈加堅固,親孫子屢屢被忽略在旁,也沒意見,每天帶上一本書,自個兒搬張凳子在旁邊看。 童淮每天早上去餐館,下午跟著薛庭寫作業,時不時去醫院陪老爺子,再回家睡覺,生活節奏相當規律。 因為上回被攔路搶劫,他也不敢晚上出去上網了,免得又遇到什么妖魔鬼怪。 陳阿姨不放心,每隔三五天就過來一次,給他收拾房間、帶換洗衣物,他讓阿姨把電腦給順過來,晚上的娛樂活動就有了。 第一個月的工資也收到了,扣掉遲到的錢,正好三千。 童淮喜滋滋地把錢存好,不動用,打算留作紀念,還截圖給童敬遠看。 童敬遠也開心,轉頭就截圖對話,發了個朋友圈,瞎嘚瑟:兒子長大了[呲牙] 下面八方點贊,紛紛商業吹噓。 童淮睡前刷到這條動態,心想老童你可真無聊,正琢磨要不要意思意思,也給老父親點個贊,這條朋友圈下面就同時冒出兩條評論。 世界上最帥的爺爺:童敬遠你個王八蛋!你不是說崽崽去旅游了嗎??? 世界上最美的奶奶:接電話!裝死有用嗎!我看到你給別人點贊了,還贊了三條! 童淮:“……” 壞菜了。 老童忘記設置分組可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