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的副官好像是穿越者_分節閱讀_173
他毫無反應。一條腿伸得筆直,戳在我面前。我俯身下去,一陣腥臭撲面而來。影影綽綽的燈火里,看得到他腿上流膿的傷口。 我甚至不敢伸手去摸,又不知推他哪里才好,于是又叫:白老板!我是曹士越! 這人抽動了一下,沒有立即出聲。這跟我想得并不一樣,我想過抱頭痛哭,也不覺得自己會怕他一身的傷口膿血。我以為能跟他說得上話,能一道議論一點往來計策,誰知他已不能說話。 我大著膽子,伸手去摸索,一下便摸索到他軟塌塌的脖子,然后是頂在墻角的頭顱。 迎著光,我雙手抱住白老板的頭,把他的臉扳轉過來……清清楚楚,他臉上鼻梁兩側,是糊著黑血的兩個眼子。 幾天不見,他沒有眼睛了。 難怪張文笙提前就說,他不能認我了。張文笙勘察得詳細,他早已經曉得了。 我連自己的頭都撐不住,這就低了下去,把臉頰貼上白老板的臉孔,忍不住要爆出哭聲來。這才剛張開口,身后就來了一人一把捂住我的口。我手一松,白老板的腦殼又在墻壁上咚地撞了一下。 當然是張文笙,他聽見動靜不好,就下來了。 白老板本來是昏沉沉的,被我扳了一下,又被這么一撞,總算醒了。我聽見他呻吟,急忙又去晃他,口中叫著:白老板!白老板!貞貞!貞貞!還記得我的聲音嗎?我是曹士越??! 話音未落,他倏然把嘴巴張到最大,發出了極凄厲的一聲嚎叫。我被嚇得心都頓住一霎,差點兒忘記了跳。 張文笙怕外面聽見聲響,揪住我就出了牢房。我要掙扎,他直接把我抱得兩腳都離了地,在我耳邊喝到:說好了的!不要婆媽不要誤事!我們能救他!只是現在不行!走! 張文笙把我安然送回到自己的屋里、床上之后,我都還是一直在哭。我記得的白老板,不當是這么狼狽凄慘的。 攪和到我的事情里,是他倒霉的開始。對我來說,這一番起伏,許多經歷,不過占據了人生幾個月,對他來說,是一路從天上落到地獄里的許多年。 我拽著張文笙的衣袖,邊哭邊問:縱然我救他出來,他也看不到了,他這輩子都要瞎,我能怎么辦??? 張文笙爬上床來,一把把我攬在懷里,我感覺到,他將臉貼在我沾滿了白老板污血的半邊臉皮上,死死貼住。 然后他靠近我的耳畔,一字一字對我念出仿佛蠱惑一樣的言語。 我聽見他講:這些都是可以改變的,只要我們拿到定位器,我們可以穿越回去!靠穿越,改變結局,改變這一切事的結果!我們可以的!曹士越,你去過未來又回來,你知道的!穿越回去,改變一件小事,就能改變一切! 是的,他還是篤信。他沒有失去過這種篤信。即便付出了他老師陳虞淵的一條命,他也還是,相信穿越能改變命運。 郎心如鐵。 第140章對面易春色,離心已萬里 十六、 穿越這個事情真是個無底洞,一旦沾上此生都甩不脫。 其實我最初并不想穿的,我是被逼的??涩F在我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睡不著,時時琢磨著怎么才能再穿越。 要怎樣才能再穿越?要再穿越到什么時候、做下什么樣的事,才能剛剛好把壞的事情變好、又不把好的事情變壞? 我曾經在光輪號的牢房里,搞不懂為什么眼前的那一個張文笙蓬頭垢面、兩眼通紅。探望過白老板之后我根本都睡不著,眼淚順著弄得脖子里濕了整夜。第二天攬鏡自照,也是頭發蓬亂,兩眼哭到紅腫。 總算能明白他了,無非都是意難平。 張文笙陪了我一宿,天亮時起身要走。我拉住他的手,問他:我爸有寶貝的消息如今放出去了嗎? 張文笙道:按你說的,找了何老三,他盯著我看了半天,遲遲疑疑。事情還是應了。 我一想到何老三盯著張文笙看無非是聽說他死了想,心里就突地一落。我瞧著張文笙,他現在固然疲倦,然而雙頰泛著活色……何老三必然已聽說過,張副官已死。 他是真個死過一次了——而且,若我不能順利穿越去改變這些事,他還是得要這么死…… 要是搶不到定位器,要是不能再穿越,事情就會這么走下去,我要做小芳、小蕙的親老公,我要終身熬煎在這一樁又一樁的我悔憤當中。 我又問張文笙道:他沒問你怎么沒死? 張文笙笑道:在他們這類人看來,是能人就當有本事不死,真的束手就死,才是怪事。 他離開后,我爸果然派人喚我去吃早飯。他將娶新妻,約莫是重現柔情,連我這個近來被禁足的兒子都可以一時得赦,跟他們共進三餐,談笑風生。 去吃飯就瞞不住我這張哭到浮腫的臉。還沒上桌,走出院子我就遇到陸小姐,雖然還沒過門,媽子婆子使喚丫頭已經給攢了五個,她看到我頭一句也是:少帥,你昨晚上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