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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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想嫁開陽王太難了,根本不是國公府有意就能辦到的。 “母親,您吃——”朱含霜話音未落,房門就被猛地踹開了。 因為太過突然,嚇得她手中筷子一抖,螃蟹小餃兒啪嗒掉在了桌子上。 安國公夫人駭了一跳,蹙眉道:“國公爺,您怎么了?別嚇著含霜?!?/br> 男人在外頭遇到煩心事回來鬧脾氣也是有的,但國公爺動這么大的怒火她還是頭一次見。 安國公怒目瞪著安國公夫人。 安國公夫人比安國公足足小了七八歲,許是歲月格外厚待美人,瞧著只有三十出頭的模樣。 平日里,安國公頗為自得妻子出眾的美貌,放眼京城大概只有駱大都督早逝的原配夫人能與之相較。 可是此刻,安國公夫人的美貌卻狠狠刺痛了他的眼。 “都出去!” 隨著安國公一聲吼,屋里伺候的侍女紛紛跑了出去。 安國公夫人迎上去:“國公爺,您是在外頭遇到什么事了嗎——” 安國公一個巴掌甩了過去。 這一巴掌毫不留情,安國公夫人直接就被抽到了地上。 一旁高幾上的花瓶晃了晃掉下來,摔得粉碎。 “母親!”朱含霜驚呼一聲,擋在安國公夫人前面質問,“父親,您為何這樣對母親?母親做錯了什么?” 室內再次響起清脆的巴掌聲。 這一巴掌,是給朱含霜的。 朱含霜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捂著臉頰神色錯愕:“父親——” 安國公一聲厲喝:“別喊我父親,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你問我你母親做錯了什么?那好,我告訴你,她最大的錯處就是生下你這么個心思狠毒又愚蠢的東西!” 朱含霜腦子嗡嗡作響,到現在還沒反應過來,眼看著往日慈愛如山的父親形如厲鬼,嚇得眼淚簌簌直流,喃喃道:“父親,您到底怎么了???您這樣我好怕——” 她的眼淚卻更激起了安國公的怒火。 他的好女兒,能哭能笑能說,就是用這般不諳世事的天真活潑遮蔽了他的眼,惹出能毀掉整個家族前程的禍事來。 “你還有臉哭!你指使人殺人的時候,怎么不覺得害怕了?”安國公把朱含霜拽過來,厲聲質問。 朱含霜渾身一顫,眼睛猛然睜大了。 指使人殺人? 父親怎么會知道! 極度的恐懼如洶涌的浪濤,瞬間淹沒了她。 對朱含霜這樣的人來說,做壞事被發現的恐懼遠比做壞事本身產生的恐懼要大得多。 “父親,我沒有——”恐懼之下,朱含霜只想到遮掩。 見她到這時候還死不承認,安國公腦中名為理智的那根弦瞬間斷了,雙手箍住了朱含霜的脖子。 朱含霜很快開始覺得呼吸困難,痛苦掙扎著:“父,父親……” 安國公雙手越收越緊,神色漸漸冷酷。 他也不想的,放在平時都是把女兒當掌上明珠疼著??墒沁@一次女兒闖的禍太大,稍一不慎,就是整個家族的大禍。 安國公夫人目眥欲裂,沖過來用力扒著安國公手臂:“你放開含霜!”。 “滾開!” 安國公也是騎馬射箭過來的,雖然發了福,身手不如年輕時靈活,力氣卻不減。 而安國公夫人偏偏是身若扶柳的纖弱美人兒。 安國公用力這么一掙,安國公夫人就被甩了出去,緊跟著是一聲令人頭皮發麻的慘叫。 朱含霜眼神發直,吃力抬手指向那里,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安國公緩緩看過去,只見安國公夫人側躺在地上,喉嚨處被一塊花瓶碎片深深刺入,正汩汩往外冒血。 那血流得又急又兇,幾乎眨眼就流了一片。 躺在血泊中的安國公夫人雙目圓睜望著安國公父女所在方向,渾身抽搐。 抽搐著抽搐著,便不動了。 安國公箍著朱含霜脖頸的手不知不覺松開。 而朱含霜終于聲嘶力竭喊了出來:“母親——” 第276章 不值 朱含霜飛奔過去,抓住安國公夫人的手撕心裂肺哭著:“母親,您怎么了?您說話啊——” 安國公夫人圓睜著眼,枕在一片紅色的汪洋里沒有一絲聲息。 那張小巧白凈的臉染上血色,美得觸目驚心。 已經香消玉殞的安國公夫人至死不知道,太過美麗在有些時候竟成了一種罪過。 朱含霜叫不醒安國公夫人,卻感覺手中滑膩膩難受。 她垂眸看到了手上的鮮血,再低頭,就看到粉藍色的裙擺浸在血色中。 那血色在她眼里無邊無際,仿若地獄。 朱含霜猛然站起來,失控尖叫。 “血,血,都是血,母親的血——”她沖到門口推開了門,發瘋般跑了出去。 安國公顧不得去管朱含霜,一步步挪到安國公夫人面前。 他緩緩蹲下,顫抖著伸出手試探安國公夫人鼻息。 門口處,響起丫鬟婆子們的尖叫。 安國公半跪在地上,毫無反應。 一名婆子大著膽子走進來,顫聲問:“國公爺,要不要給夫人請大夫——” 安國公猛然轉頭盯著婆子。 婆子嚇得后退數步,身體抖如篩糠。 國公爺……國公爺看著太可怕了,會把她們全都滅口嗎? 這般想著,婆子卻不敢跑。 那些丫鬟同樣如此。 她們慘白著臉驚恐望著屋中血色,腳底卻仿佛生了根,逃無可逃。 能逃到哪里去呢,她們是國公府的下人,能進夫人院子伺候的不是世仆,就是夫人的陪房。 安國公沒有開口,下人們更不敢說話,氣氛一時陷入了凝固,就如地板上漸漸凝滯的血。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了,每個瞬息都漫長到讓人窒息。 這么煎熬了不知道多久,安國公終于指著婆子開了口:“你帶人找到二姑娘,送她回閨房看好了?!?/br> “是?!逼抛佣叨哙锣聭聛?。 安國公又吩咐其他人:“把世子和二公子找來?!?/br> 安國公與安國公夫人算是旁人眼中的恩愛夫婦,共生了二子二女。 長子被封了世子,長女已經出閣。 下人們全都退了出去,只剩安國公留在屋中。 已經快到初冬了,雖然還沒到用火盆的時候,窗子卻關得嚴嚴的。 也因此,屋子里的血腥味越發濃郁了。 安國公守在安國公夫人身邊,表情木然。 到現在,他依然不敢相信夫人就這么死了,甚至對那一瞬間的記憶一片模糊。 “阿薇啊——”安國公忽然喊起了安國公夫人的閨名。 那個被他喚“阿薇”的女子,自然無法回應了。 一滴淚順著安國公眼角悄無聲息滑落。 安國公渾然不覺,自顧說著:“生下霜兒那一年,正好是霜降那日。咱們商量著給她起名字,你說‘枯草霜花白,寒窗月新影’,只有在秋天晴朗的月夜,露才會結為霜,咱們的小女兒便叫含霜吧……” 安國公眼角又滑落一滴淚,似是陷入了回憶中:“又說‘千樹掃作一番黃,只有芙蓉獨自芳’,芙蓉又名拒霜花,給女兒起名芙蓉也好。還記得你猶豫了許久,最后還是給小女兒定了‘含霜’這個名字?,F在想一想,叫芙蓉才好,一個女孩兒容貌如何只是其次,能有拒霜花的風骨才是重要的……” 似是想到了朱含霜的所為,繼而想到了安國公夫人救下并安排一個男人進府當差的事,安國公臉上的溫情瞬間被寒冷取代,低低道:“那你呢?你可有對不起我?” 而這些質問,終究永遠等不到回應了。 安國公用力一捶地面,神色痛苦不已。 匆匆的腳步聲響起,第一個進來的是安國公世子。 見到屋中情景的一瞬間,安國公世子目眥欲裂:“母親——” 他踉蹌奔進來,靴底很快沾滿血跡。 “父親,這是怎么回事兒?”安國公世子跪倒在安國公夫人身邊,攥拳問道。 “我失手殺了你母親?!卑矅抗鉀]有往安國公世子身上落,盯著血色的地面喃喃。 安國公世子渾身發抖:“為什么?” “因為你二妹……”面對被當作繼承人培養的長子,安國公沒有隱瞞,把真相一股腦倒了出來。 或者說誤殺妻子這個意外讓他太難承受,唯有傾訴出來才能讓胸口的窒息得到舒緩。 安國公講完了,安國公世子也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