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戲
沉余吟沒說話,她還需要一點時間來緩一下。雖然知道這肯定是梁承琰的計策,但聽到的時候,心里還是忍不住發疼。 沉元臨走到床邊,輕輕嘆了一口氣。 “吟兒,你不了解梁承琰這個人,因為我了解他,才會讓你不必太過傷心,”沉元臨的語氣比起昨天緩和了很多,帶了點從前勸導她的意味,“他是一個可以為了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你及早看清楚也是好事?!?/br> 沉余吟沒生氣,她轉眼看向沉元臨:“你了解他嗎?” 不是質問,真的是詢問。她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讓謝璋和梁承琰都對過去的某一件事或者某幾件事絕口不提。沉元臨認識梁承琰的時間肯定早于梁承琰和她相遇的時間,他們在從前,到底發生了什么。 沉元臨是一個性子很溫柔的人,很少對誰表現出直接的厭惡,更不會論人長短。他這樣評價梁承琰,一定也是有原因的。 沒想到沉余吟會反問他,沉元臨怔了怔,隨即低頭一笑:“自然比你了解的要多?!?/br> “怎么了解的?你不和他接近,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沉余吟笑了一聲,揉了一下眼睛,“你越是這樣說,我越是覺得好奇。你和梁承琰之間,到底發生過什么?” 只有很深很深的了解一個人再失望以后,才會用這種語氣說話。沉元臨從不會詆毀誰,他這樣以為,肯定是發生了什么。再說梁承琰,要是尋常人把她劫走關在這里,他一定帶著人酒把這個地方翻個底朝天。但是這一次,他沒有太激烈的表現。 只有一種可能,他相信沉元臨的人品,不會做出太出格的事情,也相信沉元臨一定會保護好她。 與其說是勁敵,倒不如說他們是最了解彼此的人——沉余吟被自己的這種想法給嚇到了,她咳了一聲,看向沉默著的沉元臨。 “還是說,你們真的搞在一起過?”沉余吟綜合這兩個人的表現,實在很難不懷疑。 沉元臨喝著水,差一點被嗆到,他放下茶杯,眉皺了皺,手指有微微的顫抖:“不是?!?/br> “那除非我親眼所見梁承琰娶了別人,才能相信他真的像你說的那樣不是個好人?!背劣嘁饔檬謸纹鹣掳?,靈動的眼睛盯著他,“哥哥,帶我去看看???” 落進她的套了。 沉元臨看著眼睛,不禁低眸一笑:“好?!?/br> 現在再關著沉余吟,的確一點意義也沒有。 沉余吟梳妝畢后跟著他出了小院兒,她走出來看到外面的景色正是京郊。沉元臨送她上馬車,自己卻不上去,換了一匹馬乘著跟在后面。 沉余吟想著到了梁府前要做出什么姿態來,越想越煩。馬車進了東街,她掀起簾子,只見從街頭到巷尾的屋子都掛上了紅綢。她再著眼一看,梁府外頭的門上貼著喜字和紅紙。 好大的排場……她氣得牙癢癢,將簾子放下來。 “殿下?” 車夫在前面喊了一聲,以為她想下來。 “不急,等到晚上再說?!?/br> 沉余吟才不想看大白天里這些紅綢扎她的眼睛,只怕會是忍不住就沖進去找梁承琰算賬。沉元臨說成親的事情滿城皆知,看來是只有她一個人不知道了。 她忍著氣,又抬起簾子看了一眼。只見一個女子從梁府前門走出來,她穿一身淡紅色裙衫,長發挽了一個小髻。與她并排著的,正是梁承琰。 沉余吟眼前一暗,記起她的模樣,是于袂。 她站在梁承琰身側,似乎在同他說著什么,說著說著便笑起來。 沉余吟慢慢吸了一口氣,放下簾子,心里把梁承琰罵了千萬遍。做戲就做戲,干嘛和于袂靠的這么近……她心里又酸又氣。 “殿下,晚上恐怕會下雨,若有事情還是白日做好些?!避嚪蛑斏鞯叵蚶镎f了一句。 下雨?沉余吟凝眉,忽然有了主意。下雨才好,便能演一出雨中決裂的戲了。既然要做戲給別人看,她便幫他一把。 另外,她也想淋淋雨,心疼不死他。 沉余吟在心底仔細計劃了這件事,在沉元臨安排的客棧休息了一下午,到晚間便出來。她因為這件事,晚飯都沒怎么吃,把要說的話在心底排練了許多遍。有些話一半是真一半是假,生氣是真,決裂……是假。 再怎么生氣,她也不想離開梁承琰。她一邊想著,一邊在心底罵著自己沒骨氣。入夜的東街十分寂靜,天上已經隱隱有雨絲落下來。梁府外點著紅燈籠,照得大門處一片暖意。 她故意換了件薄的外衫,也不帶傘,走到梁府門前便看到青魚正要進門。青魚看到她嚇了一大跳,回頭再看一眼墻上的紅紙,冷汗當即就滴了下來。 完了,被公主看見自家大人要娶別人,完了。 沉余吟走上前,眸子掃過嚇呆了的青魚,明知故問一般開口:“這是誰要辦喜事了?” 青魚抽了一口氣,手有點哆嗦:“回殿下,是……” “本宮不為難你,你把梁承琰叫出來,本宮有話要問他清楚?!彼曇衾?,眼神也冷,看得青魚心驚。青魚本還想說些什么,見狀便直接跑進去通傳了。 這倆人她誰也惹不起,稍有不慎可就壞了事了。 沉余吟在門口侯了片刻,緊張的手里都是汗。青魚從門里跑出來,隔著她有一米遠,好像是怕她生氣:“殿下,大人已睡下了,您擇日再來吧,屬下護送您回宮,這眼看著快下雨了?!?/br> “本宮就在這里等著,他不出來,本宮就一直等著?!俺劣嘁黜樍隧橀L發,輕輕一笑,“本宮可是說到做到?!?/br> 青魚就知道會是這樣,她無奈地上前一步,瞧了瞧天色:“殿下,真的快下雨了,萬一大人不出來,您在這里淋著了……?!?/br> “不會,”沉余吟抬眸看著她,語氣里有十足的自信,“他才舍不得?!?/br> 沉余吟說了這句話,便氣定神閑地在門口等著,她還偏不向里站,正站在屋檐外。雨絲開始細細密密地落下,她在心里數著時間,還沒等雨絲再大一些,梁府的門再次被打開。 梁承琰從門內走出來,緊皺的眉下一雙眸子凝著化不開的墨色。沉余吟與他四目相對,剛剛想邁上一個臺階,就被他捏著手腕拉到屋檐下。 她手指都是冰的。梁承琰嘆了一口氣,握著她的手指,忍不住低聲喝道:“胡鬧?!?/br> “你瞞著我娶別人就不胡鬧了?”她壓低聲音說了一句,“你既然要做戲給旁人看,沒了我的反應怎么能行,你若早些告訴我,這戲還能做的更真一些?!?/br> 梁承琰一怔,忽然見她開始掉眼淚。她早就把梁承琰當負心漢醞釀了半天情緒,本身也有些委屈,一見了他眼淚便忍不住了。 梁承琰自然知曉她的意思,想攬住她的手停住,又硬生生收了回去。 沉余吟抹了一把眼淚,伸手拽住他的衣袖,她故意提高了聲音,帶著哭腔的語句透過風傳出去:“梁承琰,你要娶別人,這是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