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只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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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療車上,易玨作為陪護,穿著厚重作戰服的人,就這樣強行擠進來了。 “你忍一忍,忍一忍好嗎?”他按著救護床上的人,瘦得只剩一把骨頭,根本不敢用力按,又怕疼得緊,掙扎起來不要命。 隨行醫生按上了徐秋冉右小腿的淤青,那一塊特別刺眼,紅腫的淤血中透著青紫,通過摸骨幫她粗略地診斷,幸運的是老李之前幫她上過甲板固定了,按照大致情況應該不算嚴重,具體的治療還要回醫院拍片子才可以下定論。 徐秋冉抖著肩膀小聲啜泣著,背對著易玨,像往常夜里在鐵架床上一樣,連哭都不敢聲張,把那些個苦痛都咬著舌尖咽到肚子里去。 易玨半圍抱著她,把食指卡進她唇間,任她死死咬住,一聲不吭地扛下來了,右手手臂被流彈擦傷,黑色的作戰服已經暗了一片,他也無暇顧及,眼里只有她。 “那個,手臂先包扎下吧?!庇醒奂獾淖o士看見了,光顧著看人質了,都沒有留意到這位原來也受了傷,真能忍啊,跟沒事兒人一樣,嘴唇都發白了,也顧不上自己。 寸頭男人歉意地笑了笑,調整了下坐姿,把那一側手臂讓出了去。手臂那塊布料已經被土彈擦破了,露出了暈紅一片的軍綠色訓練服。 護士麻利地順著那道破口子撕開了點外衣,拿起剪子把傷口處的衣物剪開來,露出里面血rou模糊的一片,原來不是簡單的擦傷那么簡單,幾乎是生生削掉了一塊皮rou去,翻著焦黑的邊緣,有些碎布料卡在了里面。 耐心地用鑷子把碎片都挑出來,車子在土泥路上不好走,搖晃得很劇烈,不太適合干這種精細活兒,易玨唔了一聲,感受到懷里的人的動作。 徐秋冉早就松開了嘴里卡著的手指了,她都能嘗出血味兒來了,聽到他悶哼聲拉回來一些神志,倉皇抬頭去看,被他死死扣在懷里,大掌一搭就強硬地捂住了她的眼睛。 “先隨便做下止血包扎吧,麻煩快點兒?!币撰k不想讓她看見,催促著護士快點弄完,半跪在地上用很別扭的姿勢捂住她頭臉。 徐秋冉口鼻都是他身上的硝煙味道,很刺鼻卻又莫名地安心,因為她嗅到了他的味道,自己好像慢慢地,離那個村子,離那個房子越來越遠了,遠到她可以回到他的家,好像只是睡了個午覺而已。 護士看他們膩歪的樣子,也不好說什么,趕緊塞了棉花纏幾圈綁帶就完事了。 S市武警醫院內,徐秋冉看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眼神還是一如既往的散渙,像壞了的膠片相機,無法聚焦。右邊小腿已經被打上了厚重的石膏,藍白條紋的病號服套在身上,就算是最小號,也是空蕩蕩的寬。 門被敲了敲,她猛然回頭,手捏緊了被單,大口大口喘著氣兒,仿佛門口是什么洪水猛獸,能讓她驚慌到這個地步。 進來的人是林一和馬步采,但她好像認不出來似的,蹭地一下就鉆進了被子里,頭臉都不敢露出來,完全像只受驚的松鼠,倒把那倆也嚇了一跳,還沒看清,人就躲起來了。 她雖然反應激烈,但是也不叫出聲來。易玨從洗手間絞了濕毛巾出來,才看見了倆人,眼神一暗,就踹著出去了,徐秋冉現在見不得人。 “易隊,我們,我們就是想來看看小冉姐的?!瘪R步采摸摸后腦勺,又看了眼他手臂上纏了一圈的白繃帶,外側有黃色的藥物滲出,還混著一點暗紅,看來這次易隊也掛彩了。 易玨嗯了聲,把他們手里的水果都接過來了,坐在外面的椅子跟他們聊:“別進去,她現在還不想見人,坐這兒說”,伸手拍拍旁邊的座椅。 “怎么樣了?創傷應激障礙很強?”林一也跟著坐下來,他剛剛虛虛看了一眼,小冉姐好像真的有點太瘦了,穿著那套病號服像一根草插在了花瓶里。 易玨神色緊了一下,伸手揉了揉眉心:“還沒做心理評測,但應該好不到哪里去了,剛剛檢查的時候就鬧了一場?!?/br> 然后就是一段很長時間的沉默,大家都知道的,生理上的疼痛可以治愈,可是心理的創傷就很難平復,可能會改變人的一生。 他們走后,易玨進去把那條濕毛巾重新洗了一遍,床上的人還沒從被子里出來,他過去把人挖出來,輕聲哄著:“沒有人,只有我在,沒有人來秋秋,只有我?!?/br> 徐秋冉連他都有些抗拒,扭身躲開了他扶著自己肩膀的手,還是背對著他的姿勢,臉上沒有眼淚,也不說話,就空洞洞地盯著某處。 任由他幫著自己擦了一遍臉,手還是死摳著被單,沒什么表情,很麻木的樣子,但身下的肌rou都緊繃著,易玨知道她的神經還在高度緊張著。 好像她只在看見他的第一眼就崩潰過,剩下的時候又進入了一種自我保護的防備狀態,有人碰就要躲,甚至連人的視線都不敢對上。 易玨伸手要關燈,她冷不丁地制止了,連頭都沒有回:“不要關”,好像背后長了眼睛一樣,可見她對周圍環境有多敏感。 他勸她開床頭燈睡,都被拒絕了,她只是說不要關燈。易玨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又無奈又心疼,慢慢走到對著她的那邊,躺在了支起來的行軍床上,盡量背過身子不去看她,只是想用這種方式讓她知道自己在而已,不敢給她過分的關注,怕刺激到人。 夜里的時候,易玨在黑暗中猛然睜開眼睛,聽到了床那邊傳來窸窸窣窣到聲音,他擔心她腿腳不方便要起夜,趕緊起身去看。 這一看可不得了,徐秋冉正用一個很詭異的姿勢,半掛在床上,雙手撐地,使勁往床底下探望著,好像在找什么東西,長發掃地,把醒過來的易玨猛然嚇了一跳。 他連忙把人扶起來,發現懷里的人抖得很厲害,一下一下摸著她的長發撫慰著,也沒有開口問她這是在干什么,眼眶都要濕了,不敢想象她在那個破房子是怎么過來的。 “她…在床底…床底…是不是…”徐秋冉一時間還沒有分清這里是何處,夜里睜著眼睛的時候,總想到了那個水泥糊住的窗戶,往下探就能看到床底躺著的陳藝青,聲音顫得支離破碎:“她是不是…床底…在床底啊……” 每個夜里,她都在鐵架床床底守著徐秋冉,跟她說自己有多么忠誠,只愿意守著她,大力踢著薄薄的床板要她回應,強迫徐秋冉一遍遍許下自己是她的這種誓言。 易玨的一顆心像被鐵絲勒緊再勒緊,滴出黑色的血來,他死死地控制住她抖得像落葉一樣的身子,扣著她的后腦勺往胸膛壓,啞著聲音哄:“沒有,沒有人,只有我秋秋,我在的,沒有別人”,他親吻著她的長發,眼睛都紅了。 徐秋冉的手臂被他捉住,強行放在腰上環著,她好像漂流中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觸上他的衣服就緊緊抱住了,兩個人吸鐵石一樣緊貼著。 就這樣被他整個裹在懷里,徐秋冉慢慢地放松了,眼睛雖然閉上了嘗試入睡,但還是緊緊抓著他的衣服不松手,看來還沒有睡熟,要讓她這種精神狀態差到極點的人有一個好覺,估計也是登天一般的事兒了。 易玨抱了她大半夜,坐在床邊也不敢睡,想了很多,又不敢去想,只是摟著她,看她埋在自己胸膛里的側臉,凸起來的顴骨,尖尖的下巴,瘦成皮包骨一小可憐了。 他怕她身子這樣睡要麻掉,剛放到床上人就像嬰孩一樣驚了一下,乍然彈跳了一下,被男人半摟著才漸漸又睡過去,易玨只得順勢躺在他旁邊,單人床窄得很,她幾乎是半躺在他身上的,是個寸步都不能離的樣子。 易玨鼻尖蹭著她的臉蛋,在一點點安慰著人,也不管自己被枕著的手臂已經麻了,這下也睡不著,光用眼睛描繪一次她的臉,都覺得心疼極了。 從前那對貓兒眼多伶俐啊,眼波流轉都能生出絲兒來,看誰都帶著一份情意,現在一睜眼就是空洞洞的一片,莫說她不敢與人對視,就連他都沒勇氣看她的眼睛,死寂一樣的灰色,滿滿的蒼涼感,仿佛下一秒就能在自己眼前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