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坐硬座

    程文白說：“你知道嗎？大小姐，那大山里很危險的，要不然那孩子也不會出現這種情況?！?/br>
    “那又怎么樣，小雅現在需要人幫助?！?/br>
    “當初也有個同學需要小雅幫助，結果呢？”

    “小雅一定是被欺騙了。才會被??????”

    “是，但是你沒有被欺騙，而你是準備自己送上門去??????”

    “你這人太冷漠了?！碧K曼扭過臉去，看著車窗外面。車行駛的很快，把所有的景色都拋在了車后面。就是因為太快了，所以沒有時間細看任何一個自己喜歡的景色。就是因為太快了，走馬觀花的看景色，甚至都不知道哪一個景色才適合自己，才是自己最喜歡的。人生可能就是這樣的，所以變得沒有意義。

    蘇曼說道：“你能開得慢一點嗎？你就這么急著要把我送走？”

    程文白的腳松了些油門，車慢下來了，兩個人沉默了一會。

    程文白其實討厭安靜，所以他會打破安靜。

    程文白說道：“那怎么才能讓你打消這個瘋狂的念頭?！?/br>
    “除非你會像愛‘她’那樣愛我?！碧K曼望著程文白。

    程文白想了半天之后，說道：“那好吧?！?/br>
    蘇曼高興的喊道：“歐耶，懊n，歐賣噶的?！?/br>
    “你瘋什么，我是說，我陪著你一起去?！?/br>
    蘇曼忽然情緒就跌落下來，說道：“那好吧，去是一定要去的，不過有你陪著我，我就不會害怕了?！?/br>
    到了蘇曼的單位，蘇曼跟領導說明了情況，領導批準了蘇曼的這次行動。并且給予大力的支持。

    第二天，兩個人坐上了去往小雅大學所在城市的列車。因為走得太急了，沒有買到臥鋪，他們只能擠在硬座車廂里。

    車上的人很多，很擁擠，沒有座位的人，只能扶著座椅靠背站立著?；疖囯m然開得很平穩，可還是會有顛簸。

    對面坐著一位農村老大爺，帶著一頂破舊的草帽，草帽沿都破損了，草帽編制的縫隙里都被泥土糊的嚴嚴實實的，他穿著藍色的舊衣服，褲子上都是一片一片的臟。手上都是皺紋、老繭，指甲里灌滿了黑泥。他的身上有一股很重的煙堿味，在整個車廂中蔓延開，掩蓋了所有的氣味。

    蘇曼把口鼻埋進了自己的領子里?？吭诹顺涛陌椎纳砩?。就連程文白這樣吸煙很重的人都難以忍受。

    老大爺身邊坐著一個十分肥胖的女人，她就像一個快要爆炸的氣球，整個人都攤在車坐上，衣服兜裹不住她的肥rou，隨著火車的顫動，她的肥rou都掉進了老大爺的腿上。她擠得老大爺只能收這肩膀，無奈的靠在窗口。

    那個胖女人看上去很累，她的鼾聲可以穿過車頂，響徹云霄。她往老大爺的方向偏著頭，順著她的嘴角流著口水，黏黏的液體緩緩墜下，滴墜在自己肥碩的胸部上，潤濕了一大片。

    忽然，車體頓挫了一下，整個車廂里站立著的人勉強抵御住了擁力。這個胖女人也跟著轉醒過來，用呆滯的眼神看著程文白，眼睛都沒有閃動過。

    她自言自語的說道：“該吃飯了?！?/br>
    胖女人醒過來并不一定是因為火車的頓挫，也許是準確的生物鐘喚醒了她高度優質的睡眠。她拿著一盒泡面走向了車廂連接處，一路上刮得那些沒有座位的人東倒西歪，一個個的趔趄著站不穩當。

    不一會，她就回來了，打開小桌板，‘呼哧呼哧’的吃起面來，氣味散發出來，和老大爺的煙堿味道揉擰在一起，灌滿了整個列車。

    就在此時，一個戴眼鏡的年輕女人朝著胖女人說道：“火車上不允許吃泡面，你不知道嗎？你有沒有公德心？”

    胖女人正吃著，她聽見有人說自己的時候，嘴里的面條還沒有咬斷，她怒視著蘇曼。

    程文白用手指了指戴眼鏡的女人，示意胖女人剛才說話的人不是蘇曼，別誤會。

    胖女人咬斷了面條，隨著她咽下的過程，還吸溜著鼻腔里的液體。她的鼻尖上都是汗珠，顯然她吃得太熱了，于是開始脫下外罩，一股好像是被汗液漿住一年的襪子正曬太陽的味道，迸發出來。

    老大爺被她脫衣服的時候不小心打掉了草帽。胖女人趕忙道歉。老大爺笑了笑，他臉上的皺紋很深。如果此時有蚊子叮他的臉，一定會被夾死。

    老大爺對胖女人說道：“同志，在火車上吃泡面是不大好?！?/br>
    胖女人回道：“大爺，我必須得吃，而且晚一點都不行?！彼指K曼和程文白開始道歉：“剛才我沒有瞪你們，我只是太胖了，所以看起來兇而已?！?/br>
    程文白和蘇曼都笑了笑說：“沒什么的?！?/br>
    老大爺問道：“你怎么了？吃晚一點都不行？這是為什么呢？”

    胖女人指著蘇曼說道：“我原來跟她一樣瘦，后來得了一場大病之后，就特別能吃，而且吃不飽。一日三餐對我來說是不夠的?！?/br>
    老大爺說道：“姑娘你沒瞧過大夫嗎？”

    “哎，醫生沒有查出什么結果，他們說，餓能算病嗎？”胖女人邊說邊搖頭，她的腮幫上贅rou也跟著甩來甩去。她問道：“大爺，你這是要去哪？”

    “我去看我兒子，我給他帶了不少瓜子，都是自己家的葵花籽?！崩洗鬆斨噶酥杠囎旅娴怪诺穆榻z袋。

    “哦，您兒子沒放假吧，在城里打工？”胖女人說著又吸溜了一大口面條。

    “他沒有假期，他是個邊防戰士?！崩洗鬆斦f到“邊防戰士”這個稱號的時候，眼里閃爍著光芒。

    程文白知道，那光芒代表什么，那是說不盡的自豪。

    胖女人問道：“您兒子真棒，不像我這樣沒用。您還有多遠的路程？我能幫您做些什么嗎？”

    老大爺接著說：“我說不上還要走多遠，我是第一次出遠門。我先到省城然后還要倒很多輛車呢。不麻煩你，我自己能行。你也別說自己沒用，有時候，食欲這個東西需要自己克制的?！?/br>
    這時，那個戴眼鏡的女人又說話了?！班?，活的像個笑話一樣。污染空氣。兩個臭狗屎還互相鼓勵上了。真逗?！?/br>
    程文白不是一個喜歡惹是生非的人，但他這一次沒有忍住。

    “這車廂里不是只有你有鼻子的，也不是只有你長了嘴?！?/br>
    “那又怎么樣，我看過的書比你吃的米粒兒都多?！?/br>
    “請問您是何學歷？”蘇曼問道。

    “博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