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賜福 完結+番外_分節閱讀_140
謝憐又何嘗不知,母親有為難之處? 戚容之母,乃是皇后胞妹,姊妹情深,年少時不懂事,情竇初開,一心追求自由,聽信甜言蜜語,毀了定好的婚事,和府中一個侍衛私奔了。誰知所嫁非人,千金之軀窩在一個狗窩樣的屋子里過了沒半年,那侍衛暴露本性,花天酒地,戚容出生之后,他更是對妻子拳打腳踢。最后,母子二人實在熬不下去了,戚容長到五歲時,她灰溜溜地帶了孩子回家。因早已淪為貴族丑聞,閉門不出,終身郁郁不樂,只對唯一的兒子倍加疼愛。 一次動亂,戚容之母為救皇后不幸中了流矢,臨終前,便將戚容托付給了謝憐之母。 皇后自當盡心盡力??墒?,別人的兒子,總是很教人為難。不好管,管多了嚴厲,仿佛是在苛待,念及情誼,于心不忍;也不好不管,管少了,就變成現在這個德性,若不約束,今后只會變本加厲?;屎笠矔r常不解,分明她照看謝憐和戚容的方法相差無幾,可為何養出來的孩子,性子卻差別這么大? 這時,謝憐忽然想起,還有個小孩兒一直躺在屋內床上。他撩起簾子一看,那幼童不知什么時候又坐了起來,似乎正從縫隙里往外瞅。謝憐一掀簾子,他又乖乖躺下。謝憐道:“方才外面吵架,嚇著你了嗎?別在意,不關你的事?!?/br> 一名御醫道:“太子殿下,這位小朋友的傷勢已經處理好了,只需靜養即可?!?/br> 謝憐頷首道:“有勞了?!?/br> 又彎下腰,問那幼童道:“你家在何處?我送你回去?” 那幼童搖了搖頭,道:“沒有家?!?/br> 風信托著自己被吊起的手臂上來了,道:“沒有家?莫非當真是個小乞丐?” 看這孩子又瘦又小,衣物骯臟,也不是不可能。若是沒有可歸之家,總不能把他丟在皇宮,或是扔在大街上。謝憐略一思忖,道:“既然如此,那先帶他跟我回太蒼山吧?!?/br> 誰知,慕情卻忽然道:“他撒謊?!?/br> 第66章人上為人人下為人 謝憐轉頭,問:“怎么說?” 慕情道:“皇城里的無家可歸的流浪兒都是一伙的,經常到我家附近來討吃的,我全都認識,從沒見過這個孩子?!?/br> 那幼童瞅著慕情不吭聲。風信懷疑道:“他們總是找誰討吃的?你嗎?你肯給?” 慕情瞪他,道:“纏得厲害,不給有什么辦法?” 風信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不說話了,道:“哦?!?/br> 謝憐看他們說話,看得想笑。慕情又道:“而且他衣服上有好幾個補丁,看這針腳一定是大人新近給補的,他家里至少有一個年長的人在??赡芗揖巢辉趺礃?但絕對不是乞兒?!?/br> 謝憐自然從來不會去注意補丁的針腳如何,也看不懂是不是大人補的,但慕情從前是皇極觀的雜役,在家里零碎活計也做得多,細細一看,果然如此,問道:“你家里還有大人嗎?” 那幼童搖頭,慕情道:“肯定有。他不回去,這會兒家里人多半在急著找了?!?/br> 幼童道:“不、不會!沒有人!”仿佛生怕被送回去,說完就張開雙臂,似乎想抱住謝憐。他身上還是泥污血跡混雜,風信看不下去了,道:“你這小孩兒干啥呢?剛才情急也就算了,現在還不懂事嗎。這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你懂嗎?” 那幼童一下子又把手縮回,但還是望著謝憐,道:“家里吵架,被趕出來了。走了很久,沒地方可去?!?/br> 三人面面相覷。半晌,風信道:“這怎么辦?” 一名御醫建議道:“殿下若是為難,可以將他放在這里,差幾個宮人照料便是了?!?/br> 沉吟片刻,謝憐微微搖頭。 他終歸是怕戚容不死心,還要溜出來找麻煩,道:“我看,還是先由我照看著,等他傷好吧??礃幼铀依锱率且矝]法好好看顧他的。風信回頭去處理戚容撞翻的那些攤子的時候,順便差幾個人找找這孩子父母在哪里,告知一聲也好,讓他們不必擔憂?!?/br> 風信點頭:“好?!?/br> 他一條手臂還吊著,另一只手就想去提那幼童。謝憐笑道:“你這個傷患,還是算了吧?!?/br> 風信卻不以為意,道:“斷了一只另一只又不妨事。我就是兩條手都折了,用牙齒叼著他衣領也能把他給你帶上山去?!?/br> 慕情暗中翻了個白眼,道:“罷了,還是我來吧?!笨伤胚~了一步,那幼童就自己從床上跳了下來,道:“我可以自己走?!?/br> 一臉抗拒之色溢于言表,讓慕情第二步變得極為尷尬,不知該不該繼續邁??催@小朋友斷了五根肋骨和一條腿,居然還這么生龍活虎,謝憐真不知該笑還是該心疼,道:“別亂跑啦!”說完,一彎腰,就將他抱了起來。 三人帶著一個孩子,出了宮門。因為戚容方才在大街上鬧過事,驚擾了行人,撞翻了不少攤子,謝憐深感心虛,無顏見皇城百姓,一行人都灰溜溜的,不敢拋頭露面,緊挑著小路走。一路上,那幼童窩在謝憐臂彎里乖得很,讓他別出聲他就一直一聲不吭,風信瞪眼道:“這小子昨天踢我,今天卻這幅樣子,真是看人下菜?!?/br> 慕情則道:“太子殿下么,自然是比一般人要招人喜愛得多了?!?/br> 不知為什么,他這個人就算是說好話,言語字句也總有點地方教人不舒服。風信當下便不想理他了。走了一陣,風信道:“不行。我還是覺得,殿下你不能就這樣抱著一個來路不明的小孩兒供人瞻觀?!?/br> 謝憐道:“有什么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