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了半小時，謝星辰全程看野男人暗戳戳的，陰謀得逞臉。

    終于下車。

    謝星辰：“……”

    他上當了，他不該傻兮兮跟著出門。

    無奈半瘸，走又走不掉。

    張赫則簡單粗暴。伸手攔腰就扛，扛了就往臺階上跑。

    開玩笑，就是趁你瘸！

    中外合資的高精尖醫院兼研究機構，里面也是設備先進兼裝修無敵高大上，充滿了落地玻璃和機械金屬感。

    一個笑容溫和的中年研究員接待了他們。

    “張先生請看，這就是我司最新的產品，在世界級別的展覽會上榮獲多項金獎?！?/br>
    “您看這指尖、關節，指尾，都有傳感器連接，一枚手指一共有十一處觸感設計?！?/br>
    “手術安裝時，會通過導針將含有接觸點的電極置于神經組織，其余則用顯微細絲將神經和微針線連接，技術已經成熟，穩定性非常高?！?/br>
    “當然，手術會需要做出切口?！?/br>
    “很小，就兩厘米，局部麻醉，半個小時?！?/br>
    張赫全程很興奮。盯那研究員展示給他的手指樣品，目不轉睛。

    沒想到啊，萬萬沒想到~

    “所以，做出來的手指，也會是這樣的金屬質感？”

    他預約的時候，只知道這家機構厲害，業界第一。但一直以為成品外觀會是那種外觀以假亂真的硅膠手。

    但眼前這個，這也太帥了吧?。?！

    金屬的，機械設計，巨有未來科技的奢華感，像鋼鐵俠的手！

    研究員笑瞇瞇：“您說的那種硅膠材質，是只有裝飾性的手指。而我們的產品，依靠神經網絡和電脈沖，可以真實仿制肢體觸感?！?/br>
    “客人經過短期訓練之后，不僅可以通過新手指感知物體、實現抓取，甚至能夠區分硬、中、軟對象，完全神經控制，且反應時間小于100毫秒?！?/br>
    “基本上可以說，和真實的手指無顯著差別?！?/br>
    “當然，我們也有專業彩繪師。外觀有要求的話，也可以做成仿真的外形?！?/br>
    張赫：我的天，這么棒！

    哇現在世界的尖端科技真是了不得，棒呆了！

    張總興奮到差點沒當場轉圈圈，結果低頭一看狗。

    少年陰郁地坐著，不說話，眼里沒有一絲光。

    “……”

    張總心里不解嗎？

    張總很不解。

    但張總意外嗎？

    張總真的一點都不意外！

    這孩子的腦回路，向來和別人不一樣。張赫雖然今沒能摸清他的套路，但已經開始可以預判他的反應。

    這要是一般孩子，像小桃花那樣正常的孩子，花錢幫做假肢，說清楚直接載過來就好了！十個里面有十個也得是歡天喜地、感恩戴德。

    也就這熊孩子！

    張總出錢出力，還要哄哄哄把人騙過來?。?！

    第36章

    機構的審美, 是真心棒。

    鋼鐵手指有鋼琴灰色，有黑金交加, 還有繡色紅?？雌饋矸浅？苹? 這種科幻感妥妥是男人的浪漫。

    “辰辰，喜歡哪個顏色？”

    “……”

    “……我不做?！?/br>
    張赫愣了愣，隨即”噗嗤”一聲。

    直接笑了。

    他一笑, 謝星辰那邊當即就像是被一根針戳破了的氣球。恨恨的，又無奈，只真的覺得自己真的特別、特別的不爭氣。

    什么都說不出口了。

    本來還想說，缺一只手指，就這么礙你眼。

    以及, 誰讓你帶我來這里的，誰讓你多管閑事的！

    他是不知好歹, 他知道。那些滿是刺的話, 得多不懂事、多神經質才說得出口。

    可是，他不知道還能怎么辦。

    太多從未經歷過的復雜感覺。不斷積累、醞釀、發酵。

    現在已經枝蔓叢生。

    很清楚，他將來……一定會很想念。

    等他腿好了，再也沒有理由留在他身邊時。

    一定會很想念很想念, 想念那個人曾給他的一切溫柔，對他展露的笑意。而一切溫馨的回憶, 陪他過夜的溫度, 早起哄他時暗暗的雀躍，一切一切，也一定都會反噬。

    所有的甜, 都會變成酸苦。

    而他，則會努力忍。死命忍住，努力不去想。

    可是，如果做了手指……

    那么從此，他身體的一部分就是他賦予的。每一次拿東西、碰觸，每一次恍惚的時候低下頭，都會想起他。

    那份欲念，將永遠如影隨形。

    ……

    對面研究員完全get不到對面倆是什么套路。

    一個一臉抗拒說“不做”，另外一個卻哈哈笑。

    張赫：“嗨呀，小孩鬧別扭，您別介意?！?/br>
    研究員：“哦，不會不會，其實能理解?？腿藳]有親身體驗過產品，抱有疑慮也很正常?？梢栽囉霉緦ｉT做的指套，提前體驗一下效果的哦?！?/br>
    “當然，這個指套只是利用微電流模擬，真實的仿真手指因為連接了神經的緣故，比這個精度還要高很多?！?/br>
    張赫聞言，二話不說拎起謝星辰左手。

    “醫生，這會疼嗎？”

    “會有點麻癢，但不疼?！?/br>
    “聽見沒？不疼，一點都不疼。辰辰，我陪著你，咱們勇敢一點，好嗎？”

    謝星辰低著頭，不說話。

    卻也沒有再反抗。

    張赫彎下腰，湊過去，分明從少年躲閃的黑瞳里看到一絲艱澀的認命。嘿呀，這不就接了，果然你張總又勝利了。

    指套套在了殘缺的手指上。

    就在瞬間，謝星辰的目光閃過一絲驚異。

    緊接著，手背的青筋緩緩跳動，嘴唇發白，睫毛也一顫一顫。

    “~~~”張赫其實蠻好奇，小野狗在這一刻體驗到的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他抓著他的手腕，他手腕都在抖。

    對面研究員拿出一個塑料美發梳。

    齒很多、很軟的那種，正面朝上。

    “來，摸一下?！?/br>
    “……”

    從指尖，傳來微微的、軟軟的刺感。

    但那根本不可能，因為他沒有指尖，那根本就不是他的指尖，可是，為什么……

    那觸感，無比真實。

    謝星辰眼眶一紅。

    繼而茫然又慌張地抬頭，愣愣地，看著張赫。

    “……”那個眼神特別萌，像某種可憐弱小又無助的小動物。還特么看著快要哭了，讓人瞬間生氣想過去揉揉抱抱的沖動。

    張總當場被萌一臉血。

    甚至稍微有點心律不齊。

    “怎么樣怎么樣，有感覺是嗎？什么感覺什么感覺，說我聽聽？”

    “……”

    一種，幾近窒息的感覺。

    甜蜜又無端苦澀。

    像是落入一場傾盆大雨，一直不停一直不停。

    不知道該往哪里躲，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