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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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做了什么?他將自己的天賦,用在對付自己人身上。他無顏生,也無顏死。生不能面對蒼生百姓,死不能面對曾經的戰友。 或許他一開始,就不該存在于這世上。當年早死的,如果不是大哥,而是他該多好。 謝玄辰在滿目血紅之間,聽到有一個聲音帶著哭腔喊:“他是滅羯人、平南唐、開國立朝的大英雄,你們憑什么這樣對他……” 滅羯人,平南唐,開國立朝,這是誰? 這好像是他。那說話的人是誰? 謝玄辰心生疑問,短暫地恢復思考能力。緊接著,他又聽到那個聲音哭著喊:“他只是生病了,又不是什么罪犯?!?/br> 他只是生病了。 謝玄辰眼眶忽然一酸,幸好他現在眼睛本來就是紅的,沒人能發現端倪。世人都懼他厭他恨他,連他的父親也咒罵他,怎么可以將屠刀揮向親友。唯有一個人,可以毫不顧忌地對世人喊,說他只是病了。 一片顛倒扭曲的血影中,所有東西都對他張牙舞爪,避如蛇蝎。唯有一個人,逆著人流,慢慢向他走來。 謝玄辰想起來她是誰了,她是慕明棠,他的新王妃。 慕明棠吼完了眾人,用力擦干眼淚,朝謝玄辰走去。 “王爺,是我。我是慕明棠?!?/br> 慕明棠一邊說一邊朝他走去,謝玄濟看到緊緊皺著眉,喊道:“你瘋了?”周圍人也全副武裝,試圖阻止她。 “王妃,危險?!?/br> 慕明棠卻熟視無睹,充耳不聞。她義無反顧地往前走,眾人想拉她又不敢靠近謝玄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慕明棠從眾多尖刀利刃中分出一條路,逆著人流,朝謝玄辰走去:“是我,王爺?!?/br> 慕明棠最開始還試圖擦眼淚,后來發現眼淚怎么擦都不會完,索性不管了。她漸漸已經離謝玄辰很近了,那個距離,是所有活人都沒有辦法靠近的位置。 滿院兵甲,寂靜無聲。人人都有武藝傍身,每人手中都有利器護體,場上隨便一個人就能輕松打敗慕明棠。然而這一刻,眾人俱沉默地盯著那個柔弱的女子。就連負責貼身護衛謝玄濟的晉王府侍衛長,此刻都用力握著劍柄,手心浸滿了汗,眼睛卻定定看著慕明棠,根本無暇注意自己的職責。 謝玄辰隱約看到一個人影向他靠近,洶涌的殺意告訴他,殺,靠近者一個不留!但是又有另一個聲音提醒他,她和那些人不一樣,她不能殺。 兩個完全相反的聲音在他腦子中相互角力,往來拉鋸,刺激得他腦子一抽一抽地疼。謝玄辰忍耐不及,手上忽然一動,在場所有人都覺得這位岐陽王妃怕是要香消玉殞了,然而下一刻,卻看到慕明棠安然無恙,謝玄辰伸手拍向自己的額頭,看起來極為痛苦。 慕明棠終于靠近了,她顧不上眼淚,伸手抱住謝玄辰的胳膊,試圖阻止他的動作:“王爺,我回來了。我們回去睡一覺就好了,你不要傷害自己?!?/br> 謝玄濟看著真是又心驚又震撼,他忍不住想提醒慕明棠,狂躁狀態的人不能碰他的手,慕明棠這樣不是自己找死嗎? 可是謝玄濟最終什么都沒有說,其余人也俱是如此,滿院鐵甲,此刻都無聲地看著柔弱的岐陽王妃圍在猛虎身邊,甚至試圖用自己兔子一樣的力量阻止猛虎自殘。謝玄辰用僅剩的理智,推開慕明棠,說:“我已經好了,你離我遠點?!?/br> 謝玄辰把慕明棠推開,她又自己跑回來,像牛皮糖一樣甩不掉:“你好了的話我扶你回去,我這就叫太醫,他們一定能治好你?!?/br> 謝玄辰推了好幾次都推不走,明明方才那些粗壯武人,他一巴掌就能送走一個,偏偏慕明棠怎么都甩不開。謝玄辰本來就在極力抑制自己腦子里的狂躁,此刻他覺得他胳膊上的青筋都在跳:“走開!” “我就住在這里,你讓我去哪里?王爺,我們回家吧?!?/br> 不知道哪一個詞戳到了謝玄辰,這回他沒有再推開慕明棠??墒悄矫魈膬H僅扶著他往前走了兩步,謝玄辰忽然渾身脫力,朝地上栽去。 “王爺,王爺!” · 垂拱殿內,謝瑞猛地把一疊奏折掃到地上,筆墨摔落的聲音噼里啪啦,眾人低著頭忍著,沒人敢躲。 謝瑞是真的氣狠了,他摔了東西,又走到眾人前面,一個個指著罵:“朕讓你們好生看著他,你們呢?一個個說的比唱的都好聽,結果他悄悄清醒了這么久,都解開了鎖鏈,走到了殿外,你們還不知道!” 沒人敢說話,由著皇帝罵。謝瑞從太醫到大理寺再到謝玄濟,每個都痛罵了一遍,最后氣得頭暈:“你們可真是好極了,不愧是朕的好臣子,好兒子!晉王,他到底是什么時候醒的?” 謝玄濟真是嘴里發苦,他真不知道,他也想知道謝玄辰到底是什么時候醒的。 而且謝玄濟心里有一個很不好的猜測,多半是那次他去玉麟堂和慕明棠說話,謝玄辰中途吐血的時候,謝玄辰就清醒了。之后謝玄辰裝作體力不支,再度昏迷,其實,并沒有。 心腹提醒過謝玄濟兵者多詐,謝玄濟明明上了心,結果還是中計了。謝玄濟原先不敢告訴皇帝謝玄辰醒來過,現在猜到了原委,更不敢告訴了。他若是說出來,和堂嫂不清不楚都是輕的了,光隱瞞不報、欺上罔下之罪,皇帝就能治他個欺君。 從一開始說了謊,之后就要一直瞞下去。謝玄濟只能咬著牙,說:“兒臣不知?!?/br> 皇帝氣的不輕,但是他罵歸罵,還真沒想過謝玄濟騙他這件事?;实燮鋵嵜靼鬃约涸谶w怒,謝玄濟雖然住在謝玄辰鄰府,但是兩府不通,謝玄辰又一個人關在寢殿里,他中途醒來,只要存心隱瞞,必然神不知鬼不覺的,謝玄濟怎么能知道。 皇帝完全沒有想到,他的兒子還真知道,并且騙了他很久。 皇帝發泄過怒火后,理智慢慢回來了。他感到有些地方不對勁:“不對,他即便醒來,僅憑一個人也沒法掙脫鎖鏈。他剛剛發瘋、體力完好的時候,也不曾掙脫玄鐵鏈,為何經過了這么久的消耗,他反而有能耐擺脫枷鎖了呢?” 這件事沒人知道,謝玄濟也想不懂為什么。謝玄辰沉吟片刻,出列問:“父皇,您的鑰匙,可在?” 皇帝點頭,他的那把鑰匙都是和國璽一起保存的。關謝玄辰的鑰匙丟了,嚴重程度不亞于丟了玉璽。 那就奇怪了,謝玄濟皺眉,說道:“兒臣的也在。兒臣自從拿到鑰匙后每日查看三次,從未離身。何況,就算兒臣不慎,鑰匙被人偷偷換走,父皇的鑰匙鎖在禁宮,也斷不會流落在外。兩把鑰匙缺一不可,他到底是如何開了鎖?” 這時候,在一旁沉默了許久的大理寺卿說:“陛下,晉王,有兩把鑰匙才能開鎖,但是開鎖,未必一定需要鑰匙?!?/br> 皇帝皺眉,抬手道:“容稟?!?/br> 大理寺卿拱手,半垂著眼皮說道:“民間有異人,可以憑推算彈珠位置而開鎖。大理寺牢獄中不乏有入戶盜竊的賊子,其中有些便精通開鎖之術?!?/br> 謝玄濟接話道:“可是,民間的銅鎖構造簡單,被撬開便罷了,朝廷欽制的刑鎖,以前從未聽說過出事?!?/br> 大理寺卿袖著手沒說話,謝玄濟說完,自己也明白了。都被逮住了,在監獄里撬朝廷的鎖,嫌命長嗎? 所以,他們要感謝民間的奇人異士給面子?謝玄濟無奈之中,腦海中猛地閃過一道亮光。 民間,奇人異士……對了,慕明棠。慕明棠出身民間,家里做過古玩生意,還在北逃路上認識了很多人。這些三教九流之術,還有誰,比她更清楚? 而且,那天他突襲岐陽王府的時候,慕明棠的表現也很奇怪。他當時被鎮住了,現在再回想,其實慕明棠的舉止有許多疑點。她當時站在屏風內,依謝玄濟兩次觀察,慕明棠并不住在寢殿。那她為什么要在謝玄辰的寢殿里換衣服? 這根本說不通。整個岐陽王府,只有慕明棠全天接觸謝玄辰,她有足夠的時間……也有足夠的動機。 謝玄濟陷入沉默,在場每個人都是人精,看著謝玄濟的表現就知道不對?;实垩凵裎⑽⒆兞?,語氣低沉,問:“晉王,你想到了什么?” 謝玄濟沉默片刻,還是緩緩說道:“助岐陽王解鎖之人,兒臣,有一個猜想。 第19章 危機 謝玄辰才走了兩步就昏迷了, 慕明棠被嚇得不輕, 眼看謝玄辰就要往地上摔,她用盡全力還是拉不住他。 好在周圍不缺人手, 在謝玄濟和侍衛們的幫助下,慕明棠可算安安穩穩將謝玄辰放回床上。 慕明棠自進王府以來,從來沒在玉麟堂見過這么多人。印象中, 玉麟堂總是安安靜靜的, 隔著窗戶能聽到外面的走路聲, 哪像現在,燈火通明, 太醫、侍衛、官員擠做一團,目之所及全是人影。 慕明棠將謝玄辰放好后, 她本來守在謝玄辰身邊, 可是之后來的人越來越多, 慕明棠越站越靠后,漸漸被完全排除。她想要聽聽太醫是怎么說的, 但是周圍沒一個人理她, 慕明棠做什么都被阻擋在外。 明明她才是正經的王妃, 之前那些日子一直是她在照顧謝玄辰, 在場的人恐怕沒一個比她更了解謝玄辰的身體狀況??墒乾F在,她卻像個外人一樣,被完全排擠走。 慕明棠心里暗暗窩火, 這些人明顯不把她當回事??峙略谶@些人眼里, 她不過是一個過家家般娶過來的空殼王妃, 算不得正經主子,所以一個個都不理睬她。但是他們越排擠,慕明棠就越要守在第一線,誰知道這些人到底是人是鬼,她若是走了,謝玄辰要怎么辦? 相較于謝玄辰的安全,她受些冷暴力,算得了什么。 玉麟堂足足熱鬧了一個晚上,直到夜半更深,人才慢慢散了。太醫局的老醫官走的時候,瞧見那位沖喜沖來的王妃伏在桌子上,似乎睡著了。聽說當時是她攔住了岐陽王,眾人都不敢上前,獨獨她一個人往里走。 他們診脈、商討、定方不知道花了多少時間,宮里派來的公公都等不及回去歇著了,唯有慕明棠,硬是守到現在。 這樣看,她似乎并不大,充其量,也不過十五六吧? 老太醫不由嘆了口氣,身后的學生聽到,問:“老師,您怎么嘆氣了?” 老太醫撫著胡須,搖頭不語。晉王已經進宮許久了,老太醫時常出入權貴人家,對宮廷里那些大人物的行事風格,多少也有了解。他想到這位年輕的王妃過一會可能面臨的局面,不欲多言,搖搖頭就要走了。 然而沒想到這些動靜驚醒了慕明棠。慕明棠本來沒打算睡,她是實在熬不住了,才在桌子上小瞇一會,誰知道不小心就睡過去了。 不過心里想著事,再怎么睡也睡不安生,慕明棠隱約聽到有人說話,一下子被嚇醒了。她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太醫局的老醫官正站在不遠處。 慕明棠瞬間清醒了,她立刻站起身,朝老太醫追來:“太醫且慢,我有一事想請教?!?/br> 慕明棠追上來,完全當做看不懂太醫的臉色,不厭其詳地問:“太醫,王爺為什么會突然發狂?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以后要怎樣避免?” “他要昏迷多久?這次狂躁對他的身體傷害大嗎?他什么時候可以醒來,這段時間飲食要注意什么,煎藥呢?” 慕明棠的問題一個接一個,方才人太多了,眾人將寢殿團團圍住,慕明棠聽不著也看不到,只能自己干著急?,F在好容易逮到落單的太醫,慕明棠自然像久旱的人見著河一樣,抓緊了趕緊問。 其實老太醫不想和慕明棠多說,岐陽王妃和皇帝的正經兒媳晉王妃不一樣,和岐陽王府沾上關系,恐怕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無論老太醫如何冷淡,慕明棠都一點不見惱,反而始終好聲好氣地詢問。醫者父母心,老太醫最終心軟了,短短提點了兩句:“坐吃山空,終究不是長久之路。他身體虧空太久,每一次爆發,都是在加倍消耗身體底子?!?/br> 慕明棠聽懂了,這回老太醫松了口,她越發湊上去細問。老太醫有些話不方便說,慕明棠就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如果老太醫沒罵,那就是對的了。 慕明棠問出來許多溫養法子,最后,慕明棠恭恭敬敬給老太醫行了一禮:“多謝太醫。今夜多虧太醫了,勞煩您忙到深夜,我這就送您出去?!?/br> 慕明棠很明白人情冷暖的道理,出門在外,誰都沒有義務對你好。太醫、侍衛等人趨利避害,更是理所應當。慕明棠能理解他們的想法,但是她也有她的立場,路都是人走出來的,他們不想多說,慕明棠就豁出臉面,一次次問。即使他們一次只說一個字,問得多了,也總能串成一個方子。 這位老大夫愿意告訴她這么多,慕明棠已經很感謝人家了。慕明棠恭恭敬敬行了禮,親自送太醫出門??墒撬艅倓傋叩介T口,一柄亮錚錚的佩刀就橫在她身前。 “王妃留步?!?/br> 慕明棠尷尬地笑了笑,依然禮貌恭敬地對太醫說:“讓太醫見笑了。我今日沒法送您出門了,只好由侍衛代勞,請太醫勿怪?!?/br> 老太醫當然不會多說什么,他最后看了慕明棠一眼,夾緊醫箱,快步走出去了。 慕明棠站在門口,并沒有立刻回去。侍衛見她久久未動,不由都默默握緊了刀,眼睛都不眨地盯著她。慕明棠站了一會,直到再也看不見太醫的身影后,才轉身往回走。 侍衛本來全副精神警惕著她,沒想到慕明棠一轉身就回去了,動作利索的讓人反應不及。門口的兩個侍衛眼睛瞪得比銅鈴都大,彼此面面相覷,許久沒回過神來。 老太醫是最后一個離開的人,他走后,屋里就再沒有外人了。傍晚時這里燈火通明,等到了深夜,卻寂靜得可怕。對比這般鮮明,慕明棠卻并沒有感到不適,反而覺得這才是真實的玉麟堂。 喧囂終會褪去,真正留在這里的,只有她和謝玄辰而已。 謝玄辰現在昏迷,喂水喂不進去,慕明棠就用棉球沾了水,將他的嘴唇洇濕。 原本殿門緊閉,謝玄辰神不知鬼不覺地在他們眼皮子底下醒了很久,謝玄濟這回長了記性,無論 什么時候都在玉麟堂里放著監視的人。慕明棠一舉一動都被人盯著,她也不在乎,她給謝玄辰一點點喂了水后,又將被子掖緊,才擎著一盞燈,獨自出去了。 沒錯,慕明棠不和謝玄辰同睡一事,也徹底暴露了。 慕明棠走回自己的小隔間的時候,身后已足足跟了四個丫鬟,兩個蔣家來的陪嫁丫鬟,兩個從晉王府調過來的。慕明棠假裝不知道,自己該干什么干什么,期間丫鬟好幾次提出幫慕明棠更衣,都被慕明棠拒絕了。 開玩笑,兩個是蔣太太的人,兩個是謝玄濟的人,慕明棠哪個都不敢用。她本以為自己睡下后,她們就能消停了,結果她委實低估了東京培養出來的下人。晉王府那兩個丫鬟硬是搬來了鋪蓋,彼此輪班,一個人在地上打地鋪,一個坐在凳子上盯慕明棠。 總之,務必時時刻刻盯著她。 慕明棠閉上眼睛的時候都在絕望。她甚至心想,她還不如睡在謝玄辰身邊。至少謝玄辰那邊的監視,可沒人敢站這么近。 第二天慕明棠起床,她本來習慣性地自己穿衣洗漱,結果晉王府的丫鬟湊上來,硬是接過了她手里的帕子。兩個侍女一個端水,一個擰帕子,慕明棠沒辦法,只能被迫享受了丫鬟的侍奉。 慕明棠洗臉漱口后,侍女捧來鏡子,為她綰頭發。慕明棠的梳妝臺在謝玄辰的寢殿里,現在外面還有侍衛,慕明棠不方便沒綰發就出去,王府侍女只能將就,就著手頭的東西為慕明棠梳了發髻。 “奴婢手藝粗鄙,請王妃暫且將就一二?!?/br> 這還叫粗鄙啊……慕明棠伸手摸了下耳邊的鬢發,忍住沒說話。她以為她在蔣家的那一年已經見識了東京豪門的奢華,現在想來,養女和親生的果然不一樣,臣子和王府果然又不一樣。 慕明棠以為這就結束了,迫不及待地站起來,說:“我已經好了,你們都去做自己的事吧?!?/br> “回稟王妃,伺候您便是奴婢的職責?!?/br> 慕明棠眉毛都皺起來了:“莫非……你們要這樣跟著我一天?” “王妃千金貴體,不能有絲毫損傷,身邊自然要一直有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