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回娘家

    賀云舒忍了方洲的故意殷勤, 在兒童房睡到早晨六點半起床。

    她輕手輕腳回房間，開箱柜收拾東西。

    元旦假的第二天, 該帶孩子們回娘家。

    屬于她自己的重要物件無非是母親給的一點金銀首飾, 存折和車的各種文件, 再有就是經常能穿的上的衣裳，塞了一個大箱子。

    她干得正起勁的時候, 方洲跟進來了。

    “帶很多？”他問。

    她頓了一下, 道, “一個箱子就好，給我爸媽買的衣服?！?/br>
    說完，她拎著箱子下樓。

    方洲站了一下，也跟著下樓。

    方老先生已經在茶室泡茶了，顯然昨天同趙家的棋局很順利，渾身輕松。

    他見兒子媳婦下樓, 道, “喲，今天這么早？放假的呀，多睡會兒?！?/br>
    賀云舒拎了拎箱子，“要帶孩子們去外婆家玩，就早了些?！?/br>
    方太太從廚房出來, “你媽昨天也在說, 讓你們早點過去, 她好準備?！?/br>
    說完, 她問方洲, “你去不去？”

    方老先生道，“去的吧，今天沒什么事了?！?/br>
    賀云舒說，“不必，就是陪孩子們玩?！?/br>
    方洲卻道，“去?！?/br>
    賀云舒頓了一下，拖著箱子去地庫。

    方太太見狀，示意方洲去儲藏室，選了兩箱茅臺和四箱燕窩，道，“搬下去，給你丈母娘和老丈人?！?/br>
    方洲從善如流，拎著跟下去了。

    方太太緊跟了兩步，又走回來，嘆著氣坐方老先生身邊。

    她嘆氣，老方先生就道，“沒什么好擔心的?！?/br>
    “怎么不擔心？老大媳婦都去找律師了?！彼嗝碱^，“之前他們兩個悄悄吵架說什么離婚，咱們也不好多過問，就當是拌嘴?？蛇@都找律師了，老大怎么還什么都不說？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連親媽都不能告訴？”

    “告訴你有什么用？”

    “起碼能幫忙！”

    “你少管就幫忙了?！?/br>
    方太太難過，昨日方涵追出去和方洲說話后，回來就沖她說，“嫂子，你對老大和老二偏心，是要鬧家庭矛盾的?，F在老小戀愛談得風生水起，還大張旗鼓幫個沒結婚的開飯店搶招牌，老大媳婦生了兩個兒子卻什么都沒落著，該生氣了。老大說她去找朋友，你知道她那朋友干什么的嗎？莊勤，離婚律師，專門搞離婚的?！?/br>
    她吃驚得半死，礙于面子死不肯承認，嘴硬道，“找朋友玩，還管朋友是哪一行的？律師怎么了？挺好的呀！”

    “是好，打官司的時候分老大錢，好得很?！狈胶粗f，“你之前說買房，怕不是覺得有啥了，想補償她吧？”

    方太太就不吭聲。

    方涵湊近了問，“是不是老大在外面有人了？”

    方太太駭然，“你說的都是什么？咱們老大是什么人？你怎么亂想？”

    “那個趙秘書，一雙眼睛哪兒都不看，就盯著老大瞧，能不是？我讓老大媳婦上點心，把人弄走，她還說沒事。沒事？沒事離什么婚？”方涵鄙夷道，“你還幫她介紹什么對象，還問老大媳婦要不要？你聽老大媳婦怎么說的？人家說趙秘書自己有打算。她怎么就篤定人有打算了？肯定是聊過了啊，彼此心知肚明！我也算是經歷過的人，各人的小算盤，豈有看不出的道理？”

    方太太更不說話了，也沒心思招待她，趕緊送客。

    送完客，一個人翻來覆去地想，要抓住所有和趙秘書相關的細節，然而每次想起來的都是她那張笑臉，還有她口中的‘方總’二字。

    要說起來，那趙秘書某些側影，同老大媳婦有幾分相似。

    越想，方太太就越坐不住了。

    “公司不能留個禍害?！狈教珜戏较壬?，“等下吃早飯，你跟老大暗示一下，趕緊讓他把趙秘書換了?！?/br>
    說完又覺還不夠妥當，小聲問，“要不，就給老大媳婦把那個房買了？”

    方老先生道，“事到臨頭抱佛腳，佛也嫌你不誠心。管他們離婚還是結婚，我只管兩個孫子是我家的就成?！?/br>
    賀云舒將箱子丟后備箱，見方洲捧了東西來，給挪了挪。

    她道，“你今天就別去了吧？”

    “我沒什么事?！彼?，“去也行?！?/br>
    “你去的話，他們都不自在?！?/br>
    方洲低頭看她，“突然對我嫌棄這么深？”

    賀云舒不說話，將車蓋拉上，“行。你要去也行，路上帶娃吧?！?/br>
    兩個四五歲的小娃，正是最活潑好動的時候。

    車上裝的嬰兒座椅，他們嫌不舒服，非不坐。

    方太太勸，保姆哄，賀云舒還許諾外婆家諸多玩具，都不行。

    方洲旁邊看了半晌，冷著臉說，“方熙，方琛，我數123就必須坐好，誰沒坐好誰打屁股——”

    一聲呵斥，娃們不敢鬧了，利索地往后座鉆。

    小琛動作慢，爬不上去，小屁股撅著，還是小熙給拉上去的。

    賀云舒心里非常不舒服，悶頭上駕駛位了。

    方洲見狀，給方太太和方老先生再見，上了副駕，再扭身給倆娃手里各塞一個玩具。

    車出，按喇叭示意，上路。

    開始路上無事，可等小的玩膩了玩具后，要mama停車的，要爸爸抱的，要扭著身體看車外面風景的，還有要跟哥哥擠一起的。

    方熙到底是更怕方洲一點，不敢太過分；方琛卻是無知無覺，扭著方熙玩，大聲地哭鬧，沒完沒了。

    小小的空間里，一片噪音，吵得賀云舒太陽xue脹痛。

    她扭頭看著他，“你就這樣帶娃的？管也不管一下？”

    方洲往后面看一眼，“安全座椅管著呢，隨他們鬧也鬧不成什么。鬧半天曉得沒用，自己就消停了?！?/br>
    “他們消停前，我就死了?！?/br>
    “你放輕松些，不要被外界環境影響?！?/br>
    什么狗屁話。

    賀云舒忍了又忍，將車停路邊上，道，“有些道理大人懂，小孩子未必懂。你指望無為之治，但那是少數人的境界，大多數人沒老師教就一輩子都不會知道?！?/br>
    方洲指指旁邊來往的車，“云舒，冷靜?！?/br>
    冷靜個屁。

    方洲瞧她一臉堅決的樣子，只好回頭，沉著聲音喊，“方熙，你是哥哥，把弟弟帶——”

    “方洲，對小孩的態度要審慎。今天早晨，攏共沒說幾句話，你對他們不是威脅就是壓制，這很不好?！?/br>
    他伸手揉了揉眉，“你看我不順眼，就覺得我做什么都不對？”

    “我是希望你調整對孩子的態度?！?/br>
    三言兩語對起來，聲音逐漸放大。

    兩個小娃聽見，不鬧了，好奇地往前面看。

    “爸爸mama不要吵?！狈轿醯?。

    “不要吵?！狈借「ㄏx。

    賀云舒深吸一口氣，強行扯出一個笑道，“不是吵架，是在講道理?！?/br>
    “mama給爸爸講道理，爸爸就不要說話?！狈轿鯏[弄手里的東西，“老師說，男生要讓著女生?！?/br>
    方琛點頭，“哥哥說得對?！?/br>
    方洲無語。

    賀云舒立馬消了大半的氣，意味深長道，“誰養的跟誰親?！?/br>
    方洲只好勸哄，“那你們安靜一些，不要吵著mama開車。聲音太大，mama會看不見路，那就糟糕了?！?/br>
    方熙馬上丟了玩具，兩手捂住小嘴。

    方琛見他做什么自己也做，緊跟著捂嘴。

    方洲再是板臉，也被兩張跟自己差不多模樣的臉做出這般可愛的動作給逗笑了。

    他伸手，捏捏兩人露在外面的小腳，“做得很好，很棒?！?/br>
    賀云舒動了動唇，重新啟動車。

    方洲這種jian詐的商人，從來就曉得借力使力，制人于無形。

    晨輝清透，涼氣襲人。

    關浩泡了一壺熱茶拎去院子，給收拾草坪和小孩玩具的崔姨和賀母。

    他問，“得準備這么多？”

    滿地木馬，機器俠，決明子做的沙土游戲坑。

    “倆男娃，皮死了?！辟R母道，“我該買一樓才好，帶前后院，不必次次都麻煩你們?！?/br>
    賀家和崔家上下樓，崔家多了前后院。每次賀云舒帶娃回來，總嫌樓上跑得不夠寬敞，就要征用崔家的院子做游樂場。

    “沒事?！贝薨⒁痰?，“我自己在家也無聊。羨慕啊，云舒只比我家小乖大兩三歲，倆娃都四五歲了，可我家的連個對象都沒。你說，愁人不？”

    關浩笑，“小姨，你急什么呢？要快起來，真嚇死人?！?/br>
    崔阿姨就停了手，抬頭很嚴肅地看著他，“關浩，還有你。你媽可告訴我了，說你來這邊工作也是借口，根本性的目的就是逃婚?！?/br>
    賀母見他們吵起來，笑一下，進屋去搬剩下的東西。

    關浩便放下熱茶壺，“怎么又輪我這邊來了？我是真工作，有多忙你也不是不知道?！?/br>
    “最好是真忙?！贝薨⒁唐鹕?，拍拍手上的塵土，靠花臺邊觀望，“你趁這回的機會，好生和云舒聊聊。她要是能幫忙，你也就不必想盡了辦法也見不著方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