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4 人質
“可惜了,對我無用?!毖喑绲叩?,一雙眸銳利似箭,堅冷賽冰,沒有半點兒溫度。 斛律藏緊盯著他,上前逼近一步,“我這王庭之中,守衛重重,王庭外,更有數千兵士戍守,你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是你們大梁那句話怎么說的來著?哦,是了插翅難逃?!?/br> 燕崇聞言,卻是沒有半分懼意,反倒低笑了兩聲,引得斛律藏皺眉時,他才悠悠道,“本來是的,只要狄主能夠舍得下你這美人兒?!?/br> 話落的同時,他手下一個用力,本來就抵在那美人兒頸項上的劍刃便是淺淺地嵌進了雪膚之中,一線紅痕,恁地刺眼。 斛律藏的雙眸,微微一縮。 燕崇已是變了臉,臉上笑容全然不見,冷聲道,“狄主別以為我在說笑,這般如花似玉的美人兒,狄主當真舍得?” 斛律藏沉著臉,一時沒有說話。 燕崇卻是等不得,又道,“不想這美人兒立時命喪我劍下的話,便立刻給我讓開一條道來,并在宮門口給我備下快馬,讓我走!” “這不可能?!滨刹厣形窗l話,他身后的一個護衛便是鐵青著臉喊道。 這燕崇,乃是他們北狄不共戴天的仇人,他一個人來了王庭,根本就是不將他們放在眼中,若再讓他堂而皇之走了,那他們狄族,還有大汗,豈不成了笑話? 燕崇卻是根本未曾將他放在眼中,只是將視線牢牢釘在斛律藏面上,嘴角斜斜一扯道,“狄主,你可得快些做決定,我的耐性,有限?!痹捖涞耐瑫r,那劍刃又往深處嵌進了些。 那美人兒這會兒倒是沒了聲息,不再如之前那般尖聲求救。也不知是傷心,還是害怕,只是木然著一張臉,望著斛律藏,眼里一汪秋波,慢慢蕩漾開漣漪。 即便是此刻疼了,卻也只是一個瑟縮,閉上了眼,偏過頭去,一行淚便順著眼瞼滾落了下來。 燕崇沒有瞧見,可對面的斛律藏卻是看了個分明。 眼里一黯,電光火石間,那眼底分明極快地掠過了一抹難解的情緒。 下一刻,便聽得斛律藏道,“照他說的做?!?/br> “大汗?”他身后那些護衛個個皆是不敢置信。 斛律藏卻是表情不變,只聲音又沉了兩分,“本汗說了,照他說的做??烊?!” 這一聲,便是命令了。 那些個護衛即便心有不甘,卻也不得不從命,右手放在左胸,深深一禮后,便是轉身,快步而去。 斛律藏沒有看一眼,目光自始至終牢牢釘在燕崇身上。 “本汗已經照你所說,讓他們去安排了,本汗可以放你走,你也快些將本汗的人放了?!?/br> 燕崇卻是挑起眉,望了身前那美人兒一眼,玩味似的一笑道,“看來,狄主對你,倒還有兩分真心,你說呢?繁夫人?” 斛律藏雖是狄族人,卻不知為何,獨獨情鐘中原女子。 北狄部族為了討好于他,常會進獻美貌的中原女子給他。 這位繁夫人卻是斛律藏的女人之中,最為長久的一個。 算起來,跟著斛律藏也已經有八九年的時間了,始終算不得太過得寵,卻不像那些來來去去的女人一般,她始終都在那里。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燕崇知道這位繁夫人的存在,自不奇怪。 斛律藏也不奇怪,只是,他的話,卻是讓斛律藏莫名惱火。 斛律藏的目光瞥過繁夫人,見她沒什么反應,便是怒瞪向燕崇道,“廢話少說,快放人!” “這可不行!”燕崇卻是笑著拒絕道。 斛律藏的臉色便愈加難看,“燕崇,你想出爾反爾?” “狄主稍安勿躁。設身處地想一想,若換了狄主是我,能此時便將繁夫人交出嗎?我可要拿繁夫人保命吶!我才是那個更怕狄主會出爾反爾的人。畢竟,如同狄主所言,身處這王庭之中,守衛重重,若是狄主食言,那我豈不是插翅也難逃?” “所以……”燕崇笑著望向身前雖然面色有些蒼白,神色卻還算得鎮定的繁夫人,“還要委屈夫人隨我走一趟,到得安全之處,我自會放了夫人?!?/br> “燕崇!”斛律藏額角緊繃,語調里充滿了警告和壓抑的怒火。 燕崇卻半點兒不懼,還以同樣的音量,“狄主!”而后,轉過頭沖著斛律藏笑咧了嘴,那一口白晃晃的牙直晃得斛律藏眼疼,可他眼里的光,卻冷沉而銳利,“你別無選擇!” 斛律藏雙眸沉溺了下來,冷冷盯著燕崇。 這個時候,方才那個領命前去的侍衛回來了,對著斛律藏行禮后,沉聲回稟道,“大汗,快馬已是備好?!?/br> 斛律藏沒有說什么,燕崇卻已是在他的冷然逼視下笑了起來,“如此,便請開路吧!” 那侍衛似有些猶疑,看了斛律藏一眼,片刻后,才退開了一步,顯見是為燕崇開路的意思。 燕崇深望了斛律藏一眼,便是用劍抵著那繁夫人,邁開了步子,一步一挪,緩緩退了出去。 一路上,從那些已是彎刀出鞘的侍衛們圍擁下,燕崇仍是退得從容,王庭外,果然已是備了快馬,燕崇略略停步,轉頭便將那繁夫人送上了馬背,自己跟著一躍而上,一扯韁繩之后,便是策馬疾馳而去。 “狄主,你若信守承諾,到了安全之所,在下自會放了繁夫人?!?/br> 燕崇的聲音從煙塵未消之處遠遠傳來。 斛律藏卻是冷沉著一張臉從王庭中邁出,望著那煙塵慢慢消散,卻早已沒了那一騎雙人身影的道路盡頭,一張臉幾乎能滴出墨來。 “大汗,當真就這般放他走?”他的親信湊上前來,很是不甘地咬牙道。 “自然不能讓他就這么走了?!滨刹乩浜叩?,正在這時,卻已經有人牽了馬來,斛律藏接過韁繩,便是縱身一躍,上了馬背。 那親信護衛這時才瞧見,竟已有數十人已是背了箭弩,高坐馬背之上,整裝待發了。 “大汗要親自去追?”問罷,卻已變了臉色,“這不行,太危險了?!?/br> 那燕崇當真會全無所備地孤身一人闖入王庭?闖入了,說是來刺殺的,雖然是功敗垂成,卻是擄走了繁夫人,說不得正正就是要引了大汗出去,大汗若是果真追了出去,那豈不是正中他下懷,落入他的圈套之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