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9 難看
蔣溶又羞又喜,即便渾身不自在,卻也不敢開口,不敢動,就那么站著,由著他看。 因為沒有抬頭,也絲毫沒有注意到燕崇的眉心緊緊皺了起來。 “你……便是蔣家的蔣溶?”燕崇終于開了口,語調淡淡。 蔣溶倏然抬頭,眼中有驚,面上的笑容略有些僵硬,“是啊,表哥怎么會這么問?” “哦!因為之前都沒有看清你長什么樣?!毖喑缯Z調平平。 都沒有看清她長什么樣?蔣溶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強扯了扯嘴角,干巴巴地道,“表哥真會說笑?!?/br> “你就當我說笑吧!”燕崇道,而后,又皺著眉打量了一下她。 他這回皺眉,蔣溶卻是看得清清楚楚了,直覺有些不妙。 下一刻,燕崇開了口,卻是將她直接丟進了冰窟窿里,從頭凍到了腳。 “表妹……這身衣裳……”他摩挲著下巴,一臉的若有所思,“以往都說人靠衣裝馬靠鞍,看來,也得看是什么人吶。這同樣的衣裳,我家綰綰穿著那叫艷冠群芳,表妹你穿著……” 蔣溶白著嘴臉,抬起頭來怔怔看著他,卻見燕崇朝著她斜斜一扯唇角,眼底卻是沉冷一片,嘴角翕動,輕吐二字,“難看?!?/br> 話落,便是看也不看如遭雷擊的蔣溶,邁開步子,越過她,大步而行,走了兩步,卻又好似閑話一般,轉頭對身旁的常茂道,“你說這還真有人東施效顰吶?難看,難看,委實太難看……” 身后的蔣溶聽得這話,再也忍不住了,“哇”得一聲大哭起來,便是跑走了。 燕崇卻是半點兒反應也沒有,仍然大步流星,到得池月居,便是掛起殷勤的笑容,捧了那糕點湊到裴錦箬跟前,“綰綰,吃糕點?!?/br> 那模樣,若是身后再加上一條尾巴,倒是與此時趴在裴錦箬腳邊,巴巴兒望著她的雪團一般模樣。 與裴錦箬一道吃了糕點,聽竹軒卻是來了人,說侯爺有事兒請世子爺去一趟。 裴錦箬不疑有他,想著靖安侯與他有事商議也是正常,誰知,他走后沒多久,袁嬤嬤便是輕聲來報說方才燕崇在月洞門那兒遇見蔣溶,兩句話便把那嬌滴滴的小姑娘給氣得哭著跑走的事兒。 想必,蔣溶定是去告了狀,靖安侯這才急著叫了燕崇過去。 裴錦箬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這人怎么就能幼稚成了這般?就不會迂回一些嗎? 可心里,卻是甜暖著,偷偷歡喜著,很是受用。 沒一會兒,袁嬤嬤帶回來的消息,更是讓裴錦箬吃了一驚。 “侯爺發了大火,和世子爺在聽竹軒大吵了一架,誰知,咱們世子爺回了流響院,便讓人將早前侯夫人送來的兩個丫頭,給侯爺送去了?!?/br> “你說……世子爺將侯夫人賞賜的那兩個丫頭,送去給了侯爺?”裴錦箬不得不驚訝了,燕崇這行事也太……驚世駭俗了些。 “是,說是侯爺身邊沒個可心人伺候,所以火氣太大,就當是侯夫人體貼,而他孝敬侯爺的?!?/br> 裴錦箬已經不知道說燕崇什么好了,這樣的兒子,若是換了他是靖安侯,只怕會氣得跳腳。 偏燕崇回來時,卻是一副不痛不癢的樣子,“那老頭兒整天病歪歪的,氣一氣也不錯,說不得還能健壯身子?!?/br> “本來是想送溶表妹的,怕他臊得慌,那便送那兩個丫頭吧!” “好了!管他們作甚?你快些吃點兒東西,照看好你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要緊?!毖喑绨欀?,轉了話題,招呼著裴錦箬吃飯。 裴錦箬轉頭望著他,卻是神色寸寸柔和下來。 這一夜,半個靖安侯府都不得安生,燈直燃到夜半才熄。 唯獨池月居,卻是一切如常,該吃便吃,該睡便睡,一夜安眠。 燕崇的法子簡單粗暴得很,卻異常有效,至少,短時間內,靖安侯也好,林氏也罷,都不會再有動作。 轉眼,便到了蕭靈犀和袁恪大婚這日。 裴錦箬并未到宮中送嫁,而是徑自去了英國公府。 英國公府已是一片喧囂熱鬧。 唯一的繼承人大婚,自然是歡歡喜喜的,哪怕是續弦,可這續的,卻是天家公主,英國公府這份榮寵,誰家能賽得過? 裴錦箬扶著葛老夫人,笑盈盈站在堂中,招呼客人時,嘴角始終噙著笑,心思卻早已飄遠。 都說多子多福,可英國公府只一個袁恪,卻抵過了諸家兒郎,英國公府的盛景之下,亦是犧牲。 可說睿智,可說通透,卻也是舍得,有舍,方有得。 袁恪成婚,雖然裴錦箬是表妹,已算得英國公府的近親,但因著她如今已經嫁人,身懷有孕的消息還沒有宣揚出去,卻也暗示了葛老夫人。 葛老夫人歡喜得不行,只覺得這是雙喜臨門,哪里還舍得她勞累,一直便是將她拘在身邊,只讓她幫著招呼客人,沒一會兒,便又讓她去歇息,糕點軟座,半樣不缺。 但即便如此,待得酒宴散去時,裴錦箬還是覺得有些累了。這懷了身子,果然比平常嬌貴了許多。 上了馬車時,燕崇并未跟著進來,直到回了府,沐浴后換了衣裳,又嚼了一片薄荷葉,才湊到了裴錦箬身邊。 但即便如此,裴錦箬還是敏銳地嗅到了他身上殘留的酒味。 一見她蹙眉,燕崇便是心頭驚跳,“怎么了?難受?” 上一回,因著他身上刑訊時,不小心留在身上的血腥味,讓她吐得昏天黑地的事兒,他記憶猶新,從那之后,便是格外小心。 這會兒,一見裴錦箬皺眉,便蹭地坐直了身子,緊盯著她,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裴錦箬默了默,過了稍早那一瞬的敏銳,倒沒覺得怎么難受,便是輕輕搖了搖頭。 燕崇這才大大松了一口氣,卻也不敢湊得太近了,她坐在炕梢,他便遠遠躲到了另一頭。 “你今日很是歡喜?還是,有什么別的事兒?”自他們成親以來,他喝酒一直都很有度,從來都是淺嘗輒止,未曾盡興過。裴錦箬知道他是個極為自律的人,但他說到底,畢竟還是個少年郎,偶爾也該放縱一二。 因而,如今日這般的場合,她從不會勸阻他,因為知道他有分寸。 他這已經發散過的酒味尚且濃郁,想必,今日定是喝了不少的。 “自然歡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