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春遇
謝鈞跟著杜洪睿跑了半天,請柬送的七七八八,中午飯也是對付了一下,謝鈞是早習慣了這種奔波,杜三少卻是有些受不了,傍晚路過玉麗皇,忍不住把車停到一旁,拿著右手肘戳了戳謝鈞,謝鈞看他,他眉毛一挑,示意窗外。 謝鈞轉頭一看窗外,便知道了這少爺的意思,推脫了一句:“我才回上海,歐玲一個在家不妥?!?/br> “你看看你看看,這才成婚多久,便成了妻管嚴,這以后生意忙起來,新嫂怕是醋要連瓶吃了?!?/br> 謝鈞:這是什么歪理…… “你想啊,生意起來,免不了迎來送往,我們的這些人也好,貴人也好,時不時都是要出來轉上一轉,你莫不是要開個茶館在那里做個賬房先生吧?”杜洪睿覺著謝鈞也不應該是那種懼內之人。 “難道我不是那個賬房先生?”謝鈞失笑。 “是你個大頭鬼啊,走走走,我這一個多月勞心勞力的,你就當犒勞我了?!倍藕轭M妻讶宿Z下了車。 謝鈞理了理衣服,看了看“玉麗皇”的金字招牌,其實杜三少也沒說錯,以后怕是來這種地方的場合還在后面,也是要適應適應。 兩個人剛到門口,玉麗皇的大老板玉艷樓,穿著紫紅旗袍,頂著一臉艷妝迎了過來. “哎喲喲,讓我看看,格是啥寧呀!”玉艷樓細眉輕挑,唇角含笑,一雙丹鳳眼彎成了月牙。 杜洪睿從善如流,輕攬玉艷樓的細腰:“玉老板,您這是想我了?” “我說三少爺??!您是有多少日子沒過來了!我這個的姑娘可都說了,再見不著杜家三爺,可都要跳到鳳來閣去了嘍!” “玉老板!您這是嚇唬我哪,我哪有這么大本事!” 杜家三少,上海灘風流浪子的名頭,可不是白來的。 “所以說呢,您要么不來,您這一來啊,就不是個時候?!庇衿G樓巧笑著轉了個半身,不動聲色的就轉出了杜三少的懷抱。 “喲,您這說的,這玉麗皇今天是不開張?您這穿得艷蓋群芳的,是要招待哪位貴?” “我的三少爺,您說呢?”玉艷樓低頭一笑,眼角眉梢全是風情,看得謝鈞頗有些不自在,把頭轉向一邊,正看見一輛高檔黑車停到了玉麗皇的門口。 玉艷樓立刻輕擺腰肢,風情無限的迎了上去。 “喲,喬爺!你還記得我這玉麗皇??!艷樓都快有一個月沒見著您了!” 這句雖然也嗔怪,卻和之前與杜三少的招呼不同,這嗔怪里又含著幾分敬畏,舉手投足間又含著些許試探。 那位喬爺一把摟過玉艷樓的纖細腰肢:“怎么?玉老板是在怪我?” “我哪敢哪,喬爺!快里面坐,都給您預備好了……”玉艷樓一手搭在喬爺的小腹上,一邊將臉靠在喬爺的耳邊,暖昧無比的小聲細語“今個晚上,您就別走了,想煞儂了……” “哦?哈哈哈哈,你個鬼靈精!”喬爺順勢在她腰上掐了一把,松開了手,徑直往內廳走了去“好好招呼人!” “知道哪,您放心吧!”玉艷樓心情大好,招過一個男賓童,點了一枝煙,又看了看還站在門口的杜洪睿。 “三少爺,今兒喬爺包了玉麗皇,您說,您是不是來得不巧?” “原來是喬爺包了場子,難怪了,只是,今天是什么日子,我怎么瞧著這黑龍幫的主事堂主們來了不少啊?!?/br> “原以說您最近消息閉塞了不是,九爺的救命恩人,收做了義子的那位,今天才從那個什么倫敦回了上海,喬爺這是要給人家傅家少東接風洗塵的呀?!?/br> “哦~~~”杜洪睿明白過來,這和白天在暮云閣里聽的是一件事。 “玉老板,您看,我這也是白天尋九爺沒有尋到,正巧晚上也算是遇上了,要不……” 謝鈞看得不是很仔細胞,只看到杜洪睿順手塞了張銀票一樣的東西進了玉艷樓的旗袍,玉艷樓拿著煙,一臉為難的樣子:“三少爺,這可是喬爺的場子,您進去尋個樂我管不著,勿要幫我尋事體?!?/br> “放心吧玉老板,我這也不是想沾沾九爺的喜氣么?” ”好吧好吧,原也就是個接風洗塵宴?!坝衿G樓對杜洪睿是知道的,但是看了看他身后謝鈞是一張生面孔,不由的生了疑慮”這位是?“ ”哦,這就是我上次和你說過的,做茶葉生意的謝老板,這不,茶樓一半股份是人家謝老板的?!?/br> ”哦~~謝老板?!坝衿G樓混跡上海灘這么多年,識人認人頗有自己的一套眼光和方法,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謝鈞,露出一個似笑非笑:”謝老板,眼生的很,哪里人???“ 謝鈞露出個儒雅的微笑:”祖籍皖南,后來去了重慶,做些茶葉的小本生意?!?/br> ”喲,徽商呀,不簡單的哦?!?/br> ”哪里,玉老板太看得起在下了,在下就是個普通的行腳商人罷了?!?/br> ”玉老板,我們坐坐就走哈,坐坐就走?!岸藕轭_著玉艷樓就是一個媚眼,拉了謝鈞一把,一溜小跑的進了玉麗皇的大門。 玉艷樓也沒制止,朝旁邊一個護場招了招手:”給我把這少爺看仔細了,別惹什么亂子?!?/br> ”是,玉老板?!?/br> 謝鈞一邊跟著往里走一邊問杜洪睿:”那位玉老板,什么來頭?“ ”哈,她?來頭可不小了,她原是這玉麗皇的一個歌女,生得俏嘴又甜,沒多久便被這黑龍幫的幫主喬世觀——喬爺,看上了,心腸也是一等一的辣?!?/br> ”喬爺收了她沒多久,有兩個女的打上門來鬧事,本也是喬世觀養在外面的爭風吃醋,哪知道這玉艷樓的手段,沒多久,這兩個女的就被發現扔在了附近的弄堂“ ”一個沒了雙眼,一個沒了手指?!岸藕轭Uf完,自己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現在,全上海灘都知道,這玉麗皇是黑龍幫的場子,她玉艷樓是喬世觀的頭牌情婦,可沒什么人敢在這里面造次?!?/br> “那你進來做什么?” “自然是湊個熱鬧啦,我們的茶樓畢竟也開在人家的地盤,沾個邊也是好的,不是說了,今天晚上是九爺義子的接風洗塵宴嘛?!?/br> 謝鈞不得不承認,杜洪??赡軟]有什么生意頭腦,但是在交際上面確是個高手。 而那廂,玉艷樓站在門口左顧右盼,心想,這賓都快到齊了,這正主兒怎么還沒來? 她早就聽聞傅九爺的這個義子,當初是因為危難之時救下了九爺受了重傷,之后認做了義子,九爺視如己出,在上海治了兩個月不見大好,堅持要送去英國療養,也是奇了,傳聞傅九爺膝下無子,只有一女,這是要把這個義子當成接班人來培養么? 九爺原就是這黑龍幫里油鹽不進的一位主,現下又多出個義子,也不知道是個什么來頭。 正想著呢,就看到一輛白色轎車停在了玉麗皇的大門前,遠遠的就看著一身黑色西服的傅彥下了車,玉艷樓急忙迎上去。 傅彥這個人,玉艷樓是知道的,一不近女色,二不愛調笑,雖是幫派中人,卻是一個正經商人模樣,立刻也收了風情的樣子,規規矩矩的上前欠了一個身:“九爺!您來了……” 傅彥看到玉艷樓親自迎賓,也知道喬世觀請了不少貴,朝著玉艷樓也禮貌的回了個禮:“玉老板,有勞您親自在這里等侯了……“ ”青軒,還不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