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冒死相救
宇文昭率親信將領回家探病,因為遇到星河耽擱了些時間,便從朱雀街大路邊的小巷子穿過,走近道穿到大冢宰府所在的永續巷。 剛一入巷,巷子兩端便各涌進來幾個手持兵刃之人,都是粗布褐衣,白布蒙面,堵住了前后的出路。 瞬時兩側高墻上,縱身躍下幾個蒙面的黑衣人。三面夾擊,正是沖著宇文昭而來。眾將連忙拔刀相搏,頓時巷中刀光劍影,一片混戰。 星河策馬追到附近,便聽到刀兵之聲。附近行人不多,卻已有人注意到巷中搏戰,跑向城門口守兵那邊報告去了。 她趕緊牽了馬,隱在斜對面巷中,觀察著前方巷內和城門兩邊的動向。 從巷子兩端涌入的刺客看似平常,卻個個武功了得,黑衣人在他們的助攻下,完全占了上風。 宇文昭身邊幾十個將士,多被打傷躺在地上,唯余幾人仍在拼殺,正被逐個制服。 星河焦急的看著巷內的動靜,宇文昭和為首的黑衣人正纏斗不休。 他手持腰刀,刀法大開大合,不見絲毫凌亂,正在全力搏殺;黑衣人左手持劍,出劍的速度很快,劍法精妙,對宇文昭的刀法招招克制,只是力量稍顯不足。兩人一刀一劍,舞的密不透風,一時間難分高下,不時發出兵刃碰撞的鏗鏘聲,兩邊的人馬都插不上手。 聽到巷外騎兵由遠而近,為首的黑衣人喊道“暗衛、死士撤!” 常服的幾人聽命,迅速從對面巷口離開,四散離開,隱入城中小巷里,消失無蹤。 黑衣幾人略有遲疑,還是聽命原路撤出戰局,留下倒了一地的對手。 此時巷中唯余宇文昭和為首的黑衣人還在打斗。雙方膠著之際,星河遠遠見到宋凌領兵趕來。 情況刻不容緩,她用方巾蒙了面,又從隨身香囊里倒出一把生石灰,攥在手里。 這還是以前獨孤莫云送給她防身的,沒想到真有派上用場的時候。 待宋凌一行到達巷口之際,星河用力一鞭,馬兒騰空而起、一躍而出,她順勢把生石灰向空中用力一揚。 灰粉隨風襲來,沖在最前面的數人立刻迷了眼,左右撞成一團,后面來人盡數被阻斷在外,黑馬順勢沖進入巷中。 策馬入巷,離纏斗的兩人越來越近,星河向黑衣人伸出手。 黑衣人看了一眼巷口涌來的援兵,又看了一眼已經負傷倒地的宇文昭,不甘心的伸手握住星河的手,借力一躍上馬,落到她身后。 星河策馬沿永續巷向南一路穿街過巷,繞開繁華的街市,從一路向平民所居的南市奔去。 追兵越來越近,人數越來越多,她甚至可以清晰地聽到大隊人馬的馬蹄聲。 兩人穿進一個不知名的小巷,身后的黑衣人在她耳邊說了一聲“跳!”同時一劍刺在所騎的黑馬身上。 星河還未反應過來,便被身后的人緊緊抱住了腰,拽著她向右側飛了出去! 兩人重重的摔在地上,一起翻滾了兩圈才停下。 落馬之處是塊空地,旁邊有一戶破敗的廢屋,斷壁殘垣,草色青青。 黑衣人迅速起身,拉著星河躲了進去。 馬兒受了創傷,嘶鳴著一路狂奔。片刻,便聽到大隊人馬,一陣風樣跑過,追著黑馬跑遠的方向去了。 見追兵走遠了,星河扯下面巾,從懷中掏出一個竹哨使勁吹了一聲。 轉頭對黑衣人說道“他們很快會回來搜捕的,我們要趕緊離開!” “宮衍,你神機妙算,莫非已經掌握了我今日的行動?”黑衣人坐在一旁,手持長劍撐在地上,緊緊盯著她。 “將軍不要誤會,我只是恰好路過?!比绱藴惽傻氖虑榇_實看起來像是刻意為之,星河也不知道如何解釋才好,“我不知道西北軍丟了什么重要東西,但我知道此事和宇文家絕無關系。若你還信得過我,請跟我去個安全的地方,再從長計議!” “你到底是什么人?若非有心又何必冒險卷入其中?!焙谝氯苏f著,拉開黑色面巾,正是昨夜借出佛讖的楊玄風。 星河一臉誠懇,“將軍一家忠肝義膽,守衛大魏北疆。你又對我有恩,值得冒險相救?!?/br> 門外一聲馬嘶,星河的棗紅駿馬一躍而入,停在了她身邊。 她迅速從馬鞍上包袱,取出胡裙放到楊玄風身旁“將軍,委屈你換上這件衣裙”。 楊玄風看了一眼那衣服,未多加思索,便開始脫自己身上的衣服。星河松了一口氣,迅速換上自己原先的外袍。 看見楊玄風右手抬舉不便,她趕緊過來幫忙。 脫掉他黑色外衣,只見白色的單衣已經被血浸透。剛才一番打斗,之前的傷口又流血了。 時間緊迫,來不及再處理傷口。星河咬著牙,用面巾在他的傷處又扎了一層,再迅速幫他穿好層層的女裝裙褂。 楊玄風身量高了些,卻是修長,穿上胡姬的衣服倒也合適。 星河為他帶好帷帽,整好四周的白紗,把臉蓋得嚴嚴實實。 又取了自己換下衣衫的衣帶,對楊玄風說“將軍,請把雙手伸出來?!?/br> 他仍然沒有絲毫遲疑,扔掉長劍,伸出雙手,星河迅速用衣帶把他雙手捆了起來。 “你做什么?”楊玄風拉扯了幾下,難道這家伙要綁了他去投案。 “將軍,追兵只怕快要找回來了。我們要盡快離開這里,你行刺宇文昭,恐怕現在全城的兵馬都調動起來了,不這樣怎么走出去?還請相信我!” 聞言,楊玄風認命的擺擺手,“今日事敗,身陷圍城,怕是命不久矣。你若有計能安全脫困,就都隨你吧?!?/br> 星河深吸了一口氣,挺起胸膛,一手牽著馬,一手牽著衣帶的另一端,氣定神閑的往門外走去。 一個衣著華貴的富家公子,牽著一匹價值千金的駿馬,還牽著一個身材修長的胡姬,往京城最具聲色的朱雀街云蘿巷走去。 一路上引得不少人側目,卻只當是哪家紈绔子弟買了胡姬,要到樂坊舞肆去消遣,只是這架勢粗魯,也太不憐香惜玉了。 星河一臉的淡然,不慌不忙的牽著一人一馬,信步走在大街上,甚是引人注意,又不引人注意。 身邊不時有小隊的官兵跑過,都匆匆而過,或是看上幾眼,想象帷帽下身材窈窕的胡姬是多么的美貌,卻無一人停下來盤查。 終于穿街過巷,走到樂坊位于織錦巷的后門口,星河的后背已經汗濕??酥谱〖贝俚暮粑?,她不急不緩的敲著門。 開門的婢女蓮心認識她,連忙引了兩人進來。 近日幾位老板常買一些新的舞姬和歌女回來,她也不覺得奇怪,并未多招呼,徑自將馬牽往馬房去了。 忽然背上一沉,楊玄風已經體力不支,半靠到她的身上。 他的血順著衣袖慢慢流了下來,滴滴落在地上。 宋臨川與獨孤渃正在房中參詳帛書,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一開門卻見是星河,還架著一個身受重傷的胡姬。 兩人趕忙上前幫忙,除去胡姬的帷帽,卻是個面目清秀的少年。 少年閉著眼睛,臉色蒼白,因為失血過多已經昏睡過去。 宋臨川無暇多問,將他安置到床上。遣了星河和獨孤渃出去,便解開他的衣服和簡陋的包扎,仔細檢查他身上的傷。 一盞茶的功夫,宋臨川打開門,用滿是鮮血的手遞給獨孤渃兩張藥方。 “傷口縫好了,這些藥得配合著用,這張磨粉外敷,這張煎藥內服。阿渃,你親自看著,莫要讓丫頭們弄錯了?!?/br> 看著獨孤渃離開,星河又伸頭往房內張望,卻被哥哥擋在眼前,“衍兒,阿渃說你有要命的事去辦。你且解釋一下,是你要別人的命,還是別人要你的命呢?” 見哥哥面有慍色,星河推著他和自己一起進了房間,掩好房門,才低聲說道“可能是一樁,會要成千上萬條人命的事!” 星河對哥哥也不撒謊,把昨夜借錦囊和剛才街上救下楊玄風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胡鬧,你這樣沖出去救他,可想過萬一失敗了,如何是好?”宋臨川聽說星河以身涉險,一時又氣又惱。 他嘆著自己回來的太對了,meimei這么大的膽子,要是不看著她,將來還不知道要闖出什么禍來。 星河第一次見溫文爾雅的哥哥發火,心里很虛,也不敢多辯白,唯有小聲嘀咕道“追來的是凌哥哥的人馬,就算抓了我,他也不會聲張的?!?/br> “右將軍當街被刺,現在城門一定全部封鎖,馬上就會開始全城盤查,早晚會找到這里來的。即便我此刻保住了他的性命,下一步你打算怎么辦?” 星河從適才的慌亂之中冷靜下來“先在這里暫藏幾日,我想辦法送他出城?!?/br> “樂坊龍蛇混雜,官兵們一定會嚴加盤查,即便躲在密室,也不夠妥當。最多三日,一定要送他離開?!?/br> “我有辦法,三日之內一定能出城?!毙呛涌戳艘谎厶稍诖采系臈钚L,“哥哥,事關重大,京中門閥之間的關系又錯綜復雜。楊將軍的事,還請你不要告訴四哥和莫云他們?!?/br> “我可不會騙阿渃,若是他們問起你自己應對吧!”宋臨川沖meimei擺擺手,找獨孤渃拿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