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就沒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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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x年,時睿被n大機械工程學專業,他的老師是業內著名的姚玉硯教授,教授有一個豆蔻年華的女兒,叫姚莉枝,小姑娘常去接父親下班,一來二去,同父親的幾個得意弟子都相處的很好,但是她最喜歡的,是看起來溫文爾雅的路進哥哥,她懷揣著少女心事,假裝學業不好,請求路進為她輔導功課,路進一口答應,可最終去她家的是時睿。 “怎么是你,不是路進哥哥嗎?” “你路進哥哥女朋友來了,我就來替他,怎么,還不高興啊,我可是以第一名的成績進來的?!?/br> “女朋友?” “對啊,路進和她女朋友可是青梅竹馬。唉對了,小丫頭,為什么你管路進叫哥哥,我就是‘時睿、時?!??叫一聲哥哥來聽聽?!?/br> “不要?!?/br> “你叫的話,我就帶你去看路進的女朋友?!?/br> “真的嗎?” “真的,叫吧,我聽著呢?!?/br> “時睿哥哥?!?/br> “聽不到?!?/br> “時睿哥哥!” “哎!” 第二天,時睿帶著姚莉枝翹課,在n大校園里看到了路進和他女朋友手牽手散步,那個姑娘明眸柳眉,笑起來的聲音清脆有爽朗,怎么看都十分討人歡喜。 “看到了吧,路進女朋友可比你漂亮多了?!?/br> “” “唉,你別哭啊,你最漂亮,她肯定比不上你?!?/br> “莉枝,別哭了好不好,時睿哥哥帶你去喝糖水?!?/br> 畢業那天,路進同時領了結婚證,那時姚莉枝已經十八歲,暗戀了路進三年,她父親忙,委托時睿帶著姚莉枝代表他去參加婚宴,姚莉枝在酒席上喝了半醉,中途終于忍受不住跑了出去,時睿緊跟著她。 “莉枝,你就這么喜歡路進嗎?他已經結婚了?!?/br> “可是時睿,我就是喜歡他,怎么辦啊,嗚嗚嗚,我真的喜歡他?!?/br> “我不行嗎?” “什么?” “莉枝,你偶爾也回頭看一看我,你有多喜歡阿進,我就有多喜歡你,你跟我試一試,好不好?” “時睿?!?/br> 在酒精和情感的催化下,年輕男女的激情一觸即發,當夜,兩人水ru交融。 第二天醒來,姚莉枝后悔了,為了躲避時睿,她躲到了鄉下的外婆家,時睿瘋了似的找人,可姚莉枝始終避而不見。 她的例假向來不穩,經常兩個月一次,那次和時睿做了之后她又吃了避孕藥,所以當例假遲遲不來,她也以為是正常的,她心存僥幸,總不能一次就中。 直到第四個月,肚子開始慢慢凸顯,她害怕了,家里鬧翻了天,問孩子的父親是誰,她閉口不言。 姚家父母只有她一個孩子,從小悉心教導,卻不料看起來文文靜靜的女兒會未婚先孕,去醫院查,快四個月的身孕,胎兒甚至已經成型了,如果打掉,按照姚莉枝的身ti狀況,她以后都很難有孩子。 只有生下來了,本來已經考上的大學也念不了了,怕被別人說閑話,姚家對外聲稱送孩子出國了,其實是把她關在外婆家等著生育。 一家人早就打算好,孩子一出生就馬上送走,絕不讓外人知曉。 可世上哪有不透風的墻,尤其還有著一時時刻刻實掛念姚莉枝的時睿,他查清真相后馬上去了姚家,說要娶姚莉枝。 第一次,第二次,時睿都被姚玉硯打個半死,第三次,老教授松了口。 可姚莉枝不愿意,她不要孩子,也不要時睿,她愛的仍舊是路進。 孩子是在鄉下出生的,一個孱弱的小女孩兒,姚莉枝淚眼朦朧的顫抖著,讓家人把孩子抱走,她不敢看,怕看一眼就會舍不得。 時睿抱著孩子走之前,同姚莉枝說了一句話。 “莉枝,我會一直等你,10年,20年,無論是多久以后,我和女兒都等著你回家?!?/br> 三年后,路進的妻子生產,沒跨過那道鬼門關,只為路進留下了一個兒子,路進深受打擊,因此丟掉機械工程師的工作,終日頹唐,不管幼兒,家里父母做主,為他四處聘媒。 姚莉枝是求著姚玉硯去為她結親的,和父親鬧了一個月,最終還是如愿以償。 這些過往本應該塵封在時間的長河中,腐爛到沒有人發覺,可二十幾年過去了,還是被人挖了個徹底。 時爾是在第三天的中午收到這些她想知道的資料的,對方用電子文件的方式發送到她的郵箱里,盡管早有猜測,可當她看到那些過往還是忍不住的犯惡心,時爾抹了把臉,強撐著繼續看下去。 那些只有當事人知曉得細節自然早已泯滅,但是醫院的數據是出不了錯的。 199x年,路進的妻子在醫院誕下一名男嬰,她登記的姓名是“宋佩容”,而非“姚莉枝”。 這些還不夠,為確定無疑,只有驗dna。 時爾趁著家里沒人,去時睿和姚莉枝的房間,在浴室的地漏處找到了姚莉枝的長發,當天中午,她去了一趟親子鑒定中心,加急辦理只需要一天就能出結果,工作人員通知她第二天來拿鑒定書。 時爾需要做的,只剩下等待。 第二天早十點鐘,時爾異常冷靜的接過那幾頁薄薄的紙,漠然的聽工作人員說:“一號檢材所屬人和二號檢材所屬人,存在著99.99%的可能xlng為母女關系?!?/br> 時爾看起來似乎波瀾不驚,她甚至客客氣氣的同對方道了謝。 有一個叫迎東子的詩人說過這么一句話:人活的就是一口氣。春風得意時,會有點傲氣。遇到挫折時,總會先泄氣,然后想著爭一點硬氣。 時爾現在,大概就靠著那股氣在撐著,活了二十五年,軟弱了二十五年,退讓了二十五年,如今,她要再這樣一味的逃避下去也實在是個笑話。 人活一口氣,她要把自己的那口氣,爭回來。 在清算這筆賬之前,時爾打了通電話給皮熠安,兩個人約在常去的清吧見面,時爾先到,找了個臨窗的位置坐下,點了些酒,邊飲邊看窗外的街景。 南城是六朝古都,即便是冬天都比別的城市多出那么一股說不清的蕭瑟味兒,時爾看看梧桐樹光禿禿的枝椏,又瞧瞧絡繹不絕的行人,突然覺得她這二十多年過的實在沒什么意思,她費盡力氣想要爭取的那些東西,根本也一文不值。 他們不想給,她也不愿意要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她不要就是了。 皮熠安進門后就察覺出時爾的不對勁來,本以為是和路子及小打小鬧找她開解來了,還說了句俏皮話:“這一大早的就開喝,你要當酒神吶?” 時爾本想配合著笑一笑,可半晌她也扯不起嘴角來,說實話,她不曉得要怎么同皮熠安說這件事,這太難堪了,她沒法兒開口,索xlng直接把鑒定書推到皮熠安面前。 “怎么了這是?”皮熠安有些懵,她一開始還不明白時爾給她看的是什么東西,可越往下看她的臉色就越差,直到看到鑒定結果后,她已經驚的快說不出話來了,“這這什么呀???” 時爾淡淡的啜了一口酒:“就是你看到的那樣?!?/br> “你,你和路子及他媽怎么會我cao,你等會兒啊我還沒理清楚” 半個小時,時爾就把幾十年的事兒解釋清楚了,相比較起她的冷靜,皮熠安才更像是那個受害人,她氣得渾身冒汗,手不停地哆嗦,想喝口水冷靜一下,卻連杯子都拿不穩。 “cao!”皮熠安已經急的說了不知道多少句臟話了。 時爾握了握她的手,低聲道:“我沒事兒,你別擔心?!?/br> 好不容易,皮熠安才冷靜下來,她深呼吸了一口,說:“時爾,你想怎么做,我都支持你?!?/br> 時爾看著皮熠安,那些克制已久的委屈突然被撕開了一個裂縫,拼命的往上涌著,瞬間充滿了她整個身ti,她痛苦的把臉埋在手心里,發出壓抑的哀嚎聲,眼淚從指縫中淅出,看的皮熠安想殺人。 “我想走我不想在留在這里了?!?/br> “好,我陪你?!?/br> 別墅里正準備著路子及的生日宴,廚房里食物的香氣,泛著冷光的純銀刀叉以及新鮮的還沾著露珠的白玫瑰,最后,穿著正裝的路子及和他口袋里的戒指盒。 姚莉枝緊張的為他整領結,催問時睿道:“時爾怎么還沒回來呀,你打電話催一催,從早上就出門了到現在也沒回來?!?/br> 時睿笑道:“她說是去找皮熠安,但是我猜是去取禮物了,你不要著急,她有分寸,小路,你別緊張?!?/br> 路子及沉沉的吐出一口氣,應了一聲,可他怎么能不緊張。 求婚是早就想好了,為了買這個戒指他花了大半的積蓄,時??匆姾蠖俭@訝他一個學生能攢出那么多的錢。 路子及摩一遍遍的挲著口袋里的戒指盒,在腦海中重復的排練著一會兒要說的話和要做的動作,生怕出一點差錯。 要是以前他大概還不會這么緊張,可時爾這幾天的反復無常著實讓他害怕了,他需要親手把這枚戒指套在她的手上,需要把她這個人套牢在他的身邊。 ———— 時爾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別墅前站了多久,她點燃一根煙,胡亂的抽了幾口就任由它自己燃燒,從別墅里傳出來的陣陣歡聲笑語,昭示著這一家人有多么的幸福安樂。 尖銳的耳鳴聲再一次席卷在她的整個腦海里,時爾挺過這一陣痛苦,一步一步的,邁進這個家。 吳媽先發現她的身影,沖著里面喊了一句:“時爾回來啦!” 踏進門后時爾才發現客廳里的氛圍是多么甜蜜,曖昧的燈光和大束的玫瑰,穿西裝的路子及,連頭發都打理的整整齊齊,姚莉枝和時睿站在一旁欣慰的笑著。 路子及捧著花向她走過來,突然單膝跪下,嘴唇一張一合的說著什么,可時爾聽不見。 她這是走近了誰的夢里? 明明有鮮花,她卻聞不到香氣;明明有人在講話,她卻聽不到聲音;明明有父母情人,她卻感受不到愛意。 所有人都在笑,他們看起來是多么的開心,多么的真摯,誰能曉得,這一副副華麗的面孔衣衫下,藏著的究竟是真心還是利劍。 路子及似乎在說:“嫁給我吧?!?/br> 時爾歪著頭笑了笑,她終于聽到自己的聲音:“好啊?!?/br> 被路子及緊緊抱住的時候,時爾看到了正在哭泣的姚莉枝和摟著她悉心安慰的時睿。 畫面轉換,鏡頭對準了餐桌。 姚莉枝臉上掛滿了笑,已經在同時睿商量婚禮要什么時候舉辦,要請多少人,是中式還是西式。 時睿笑道:“那些都不急,現在有一點最緊要?!?/br> 他轉臉看著時爾,說:“寶貝,你已經答應了小路的求婚,以后可是要改口了,要管姚阿姨叫媽了,知道嗎?” 姚莉枝大概沒想到時睿會說這些,激動地熱淚盈眶,期待的看著時爾,等待著她叫出那一聲遲了二十五年的“媽”。 時爾控制不住的笑出了聲來,她看著身邊的這三個人,笑的不可抑制,笑的彎下了腰,笑的眼角都滲出了淚。 “爸,你不是忘了吧,我媽早就死了,是你告訴我的。我從小就沒媽,沒道理現在冒出來一個人我就要管她叫媽?!睍r爾坐下椅子上,甚至還嘗了一口魚生,“嗯,這三文魚挺新鮮的?!?/br> 餐廳里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路子及和姚莉枝都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還沒從時爾的那句明顯含著刺的話里反應過來。 時睿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他壓抑著怒火,說:“你說的這是什么話,快給姚阿姨道歉!” 路子及心里的不安在此刻不停地飆升,他叫了一聲“時爾”,想去拉她的手,可被她一下子躲開。 時爾譏笑著看著路子及,嘖了一聲,說:“我不是跟你說過,別碰我嗎,我覺著惡心?!?/br> 路子及的臉色瞬間變得雪白,“時爾你怎么了?” 時睿猛地推開椅子站了起來,跟時爾說:“時爾,你這是要干嘛!你是不是瘋了!” 姚莉枝眼淚汪汪的拉著時睿,小聲的勸著。 整個餐廳亂成一團,仿佛是被撕掉了偽裝的鬼怪舞會,大家終于露出了馬腳。 時爾卻得意的看著這三人的丑態,對著時睿露出了個挑釁的笑,“爸爸,是我瘋了還是你瘋了?” 漸漸地,時爾的臉上的笑褪去,只剩下刀鋒一般的冷漠。 “愛慕了幾十年的女人終于娶回了家,你應該高興的快瘋了吧?本以為能老來得子,誰知道根本是癡心妄想,她大出血的時候你一心想要我給她輸血,可醫生說‘直系親屬輸血會引起病癥’,哈哈,可真是好笑。爸,我一直很納悶,你為什么會這么爽快的同意我和路子及的事情,現在我知道了,你是想圓了姚莉枝的夢,你想讓我叫她一聲媽?!?/br> “我告訴你,我媽早就死了,這個女人,她不會是我媽,我絕不會叫她一聲媽!她怎么配!” 死一般的沉積。 時睿和姚莉枝似乎被這一番話炸出了魂魄,兩個人呼吸沉重,嘴唇顫抖,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時爾。 只有路子及聽不懂時爾在說什么。 他臉上一陣陣的發白,“時爾,你到底在說什么?” 時爾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忘了這里還有一個蒙在鼓里的傻子,醫學生怎么會聽不明白我在說什么,我說” 姚莉枝突然發出一聲急促的尖叫:“時爾——!” 時爾譏笑著看向姚莉枝,“姚阿姨,您對路子及可真好,一點兒都瞧不出來是后媽,今年感動中國的獎應該頒給您?!?/br> 路子及的手顫抖的厲害,他崩潰的喊:“時爾!” “怎么,不信???”時爾從包里把她復印好的鑒定書掏出來,猛地摔在桌子上,“都看看吧,我復印了很多,人人有份兒?!?/br> 即使看著眼前這三個人越來越慘敗的神情,時爾也沒有覺得身ti里鋪天蓋地的痛苦減輕一些。 她死死地盯著時睿,觀察著他臉上露出的每一絲情緒,許久才顫抖著開口:“爸,有一件事我從小就很想問你?!?/br> “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不是因為她,而是因為我是你的女兒,你有沒有真心的愛過你唯一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