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何必當初
第四五五章何必當初 …… 東方發白,天色蒙蒙亮的時候,林嘯終于回到了指揮部。 城堡內外的戰斗已經基本結束,戰士們還在打掃戰場,到處搜索著漏網之敵,林嘯是陪著幾名受傷的戰士一起回來的。 大員一戰而定,但善后事宜很多,林嘯歸心似箭,除了幾件最要緊的事,許多事情只得交待給鄭成功了。 他打算,天一亮就派人前往赤嵌城知會鄭成功,請他即刻帶兵過來,全盤接收熱蘭遮城。 這里的繳獲很多,除了糧食,他都不要,許多槍炮還能用,都留給鄭成功好了。 他知道,為了防備尼德蘭人的報復,鄭成功必定要在當地募兵擴軍,屆時,這些洋槍洋炮都能派上不小的用處。 此外,明早必須派船前往打狗,去將何守信他們接回來,鄭成功派去接防的人,想必已經上路了…… 但是,在此之前,林嘯還有一樁大事必須親自過問。 整座總督府都搜遍了,都沒有發現那批被劫槍支的蹤影,他準備連夜提審費爾堡,在鄭成功到達前,徹底解開心中這個郁結許久的疑團。 …… “問他,為何要偷襲我們的大鐵船?” 費爾堡押進來后,林嘯打量了他一會,對通譯小李冷冷說道。 “大人饒命、饒命……” 小李一通嘰里咕嚕的翻譯后,癱坐于地的費爾堡面無人色,也不回答問題,只是一味地低著頭喃喃哀求。 不是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他實在回答不了哇。 命令確實是自己下達的,是出于好奇?嫉妒?還是貪婪?他自己也說不清…… 事到如今,他知道大勢已去,人為刀俎我為魚rou,作為階下囚,除了哀聲求饒,還能說什么呢? 自從被直接摁在了被窩里,糊里糊涂成了俘虜后,費爾堡雖口不能言,但遠近所有的動靜,他都能聽到。 一直到被人背出城外,城頭即刻爆出激烈的槍聲和陣陣爆炸聲的時候,他便知道,自己完了! 越聽,他的心就越往下沉,聽到最后,他的內心一片冰涼。 那種低沉而急促的火槍聲,根本不是自己所熟悉的排槍發出的,那一陣陣猛烈而短促的爆炸聲,也與大炮的轟鳴截然不同。 他知道,向鄭成功求降,換取體面退出大員的企圖已然完全破產,此刻,他的數百手下,正面臨著何等慘烈的滅頂之災…… 這幫兇神,果然完全是自己惹不起的??! 真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漸漸的,費爾堡為自己好不容易謀得的這個總督職位,無端的怨恨起來…… “問他,為何殺人?” 見費爾堡甚至不敢抬頭,一副喪魂失魄的模樣,林嘯決定直奔主題,“殺人兇手是哪幾個?還有活著的沒有?” “大人饒命,鄙人并未下令殺人哪!” 聽到這個問題,費爾堡突然亢奮起來,隱隱的嗅到了一絲活命的機會。 他猛地抬起頭,看向審問他的這個人,一雙充滿恐懼的藍色眼珠中,滿是乞憐的目光…… 他看到,在一盞奇怪的油燈發出的光亮下,面前端坐著一個長相英俊、一身戎裝的年輕人,正冷冷的盯著自己。 從氣度上來看,此人全身散發出一股nongnong的從容之態,而周圍的人,全都一聲不吭,畢恭畢敬的站著。 他知道,這人一定就是那個殺人如麻,傳說中突然躥紅的大明國的什么侯爺了。 “鄙人一時糊涂……只是,只是眼饞……” 只對視了一眼,費爾堡便急速低下了頭,喃喃道,“并未下令殺人……” “我問的是,兇手究竟是誰?” 聽了小李的翻譯,見費爾堡癱坐在地上,猶如一只xiele氣的蛤蟆,絲毫沒有一點軍人的精氣神,林嘯厭惡地皺了皺眉,冷冷喝道。 “鄙人實在不知情……不知情呀大人?!?/br> 聽到林嘯越發冰冷的語氣,費爾堡的恐懼無以復加。 可是,除了竭力為自己開脫,他確實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執行任務的潛伏小組,除了失蹤的那幾個日本人,全死了,一個都沒回來。 就連濠鏡的佛郎機人也因此而被一窩端,他都是事后才得知的。 事后,他也多方盤問過。 可是,任務本就絕密,傳令的水手也是一頭霧水,具體情況一問三不知,只知道那個叫真田的,單獨要了一條船,說是奉命要去月港走一趟,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是以,對他來說,這件事,至今也都是一宗無頭案,雖然他懷疑,這事八成是那伙失蹤的日本人干的,但苦于死無對證…… 當然,這件事也怪他自己。 一直到得知鄭成功大舉集結,攻擊大員的跡象越發明顯之前,他對這件事都沒怎么放在心上。 不就殺了幾個中國佬么?這不是家常便飯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愚蠢的傲慢,害死人哪!” 心念及此,費爾堡恨不得抬手狠狠抽自己幾個大嘴巴! 林嘯臉色鐵青,冷冷盯著費爾堡,一言不發。 從表情來看,此人要么是極度狡猾,要么是真不知情,問題是,那批槍支到底去了哪兒? 許久后,林嘯拿起桌上的一枚銅幣,面無表情地說道:“讓他看看這個!” 抖抖索索的接過小李遞過來的那枚“永樂通寶”,費爾堡神色奇怪地皺起了眉頭,翻來覆去反復看了許久,一副沉思之狀。 不用問,他也知道,這個,一定與兇手有關…… “叫他好好想想,” 林嘯死死盯著他的一舉一動,獰然說道,“告訴他,要想活命,這是唯一的機會了?!?/br> 聽了小李的翻譯,費爾堡神色極度緊張,腦海中急速地回憶著什么…… 突然,他臉色一變,仿佛在黑暗中忽然見到了一絲光亮。 “真田!” 盡管不十分確定,他還是毫不猶豫地說出了這個人名。 對,一定是這個混蛋! 他迷迷糊糊的記得,這玩意好像見過…… 以犬養次郎為首的日本浪人中,有幾十個人已為他服務很久了,他們盛裝出席某些儀式的時候,好幾個人和服的胸前,好像都綴有這種奇怪的小玩意。 他曾不解的向犬養打聽過,犬養介紹說,這幾個人的出身不低,這是他們各自家族的族徽…… “真田?日本人?” 小李剛翻譯完,林嘯忽的站起身,雙手死死撐著桌面,一字一頓地說道,“讓他再說一遍!” 林嘯極度震驚的反應,完全超出了費爾堡的意料,他渾身一震,當即雙膝葡伏,急促地嘶聲道:“犬養桑!問犬養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