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鎮南沉聲說道：“我跟你媽就你這么一個兒子。將來整個裴氏礦業都是你的。從這一點上來看。你不輸他什么。但你要是沒有他的心機城府行事手段，你在他眼中，就永遠只是一塊肥rou。他今天可以求你幫忙，明天就能背著你謀算裴氏礦業。你要不要想一想，以你現在的能力，有沒有本事抗住他坑你？或者說，等他坑你那一天，你是否甘愿把整個裴家拱手讓人？”

    “爸爸老了，總不能永遠護著你們。裴氏礦業早晚有一天要交到你的手上。你也注定要一個人面對那些覬覦咱們裴家產業的豺狼虎豹?！?/br>
    裴延下意識反駁：“阿彧才不是什么豺狼虎豹——”

    話音沒落，就被裴鎮南打斷了：“他是?！?/br>
    裴鎮南直視著兒子，目光炯炯，斬釘截鐵：“他就是這種人。區別只在于，他會不會對你下手。會不會對裴家下手?！?/br>
    程彧今年才十六歲，就能想到這么周密的計劃算計趙金錘的地皮。誰敢保證十年二十年后，程彧不會把目光放到裴家身上？

    就算程彧不會，裴鎮南事業做這么大，也從來沒有把選擇權交給別人，自己坐以待斃的習慣。

    父子二人牢牢凝視著彼此的眼睛。沉默良久，裴延艱澀的問道：“爸，你到底想說什么？”

    裴鎮南說道：“你就要上高三了。爸爸希望你去國外念書。讀最好的商科?！?/br>
    裴延捏緊拳頭，默不作聲。

    裴鎮南繼續說道：“以你現在的成績，還有咱們裴家的財力，不管你是想考常青藤，還是其他院校，應該都不是問題。這些看你自己選擇。你要記住，你想與虎謀皮，就要有打虎的能力。只有旗鼓相當的對手和實力相當的利益伙伴，才有資格站在一起，走的更長遠?！?/br>
    裴延深深的呼吸著。

    裴鎮南看著自家兒子，進一步刺激道：“還是說，你明知道他是哪種人，卻不敢承認。因為你害怕自己努力過了，還是沒有辦法追上他，超越他。所以就寧愿這么平庸著，自欺欺人原地踏步？等著他走的遠遠的，把你甩在身后？”

    裴延的心臟猛地一沉，仿佛被鼓槌重重的敲了一下，連耳膜都跟著震顫起來。

    第24章

    “你怎么了？”

    程紹看著打從書房里出來，就一直沉默不語，臉色也不大好看的裴延，疑惑問道。

    “沒什么?！迸嵫踊剡^神來，下意識看向程彧。

    和許許多多十年后的手機低頭族一樣，程彧哪怕夢回十一年前，也仍然改不了隨時隨地擺弄手機的習慣。盡管他現在的手機還不是智能手機，既玩不了大型游戲也看不了股票行情，程彧還是能把老款手機當成電子備忘錄，一邊走一邊打字。

    “程彧?！迸嵫庸钠鹩職?，開口叫道。

    “嗯?！背虖唤浶牡膽艘宦?。完全沒留意裴延剛剛叫的是他的全名。倒是程紹詫異的看了裴延一眼。

    裴延雙眸黯淡，醞釀了一會兒，才說道：“我要去國外讀大學，你有什么比較好的建議嗎？”

    “商科的話，哈佛，賓大都可以。巴黎高等商學院和倫敦商學院也不錯?？茨阆矚g哪個國家的氛圍吧?！闭f到這里，程彧不禁想到自己剛去f國念書時，因為語言不通造成的窘迫境遇。非常誠懇的建議道：“要注意語言環境，如果你要去的是非y語語種的國家，最好提前熟悉一下當地通用語?！?/br>
    裴延目光專注的盯著程彧的側臉：“你準備讀哪所大學？”

    “我嘛?！背虖緛硎遣淮蛩恪岸M宮”的，可他沒辦法拒絕外公外婆的請求，也有點想念自己的老師和狐朋狗友們。就無所謂了：“還是bjop吧?！?/br>
    裴延迅速決定道：“那我就讀巴黎高等商學院?！?/br>
    程彧禮貌性的點了點頭，沒啥反應。

    裴延看著注意力一直都放在手機上的程彧，問道：“我聽說你f語說的特別好，可以教教我嗎？”

    程彧皺了皺眉：“你可以請個f語老師?！?/br>
    他是半只腳即將踏入娛樂圈的人，還要參加dmi國際珠寶設計大賽，之后還要成立自己的珠寶品牌，順便還得幫cc珠寶處理后患，這一攤子事兒都等著他解決，哪里有那個f國時間教裴延f語。再說他又不是專業的語言老師，就算教了，也未必能有好的效果。這種事情，本該交給專業人士處理。

    裴延的心情說不上來的失望。他忽然駐足，鄭重其事的叫住程彧：“……如果有一天，你有機會吞并裴氏礦業的話，你會怎么做？”

    程彧一臉莫名的抬起頭。顯然不知道裴鎮南剛剛用抹黑他的方式刺激他兒子奮發上進。被刺激大發的裴延卻執意要問程彧的態度：“你會忽略我們兩家的交情，向我下手嗎？”

    程紹顯然意識到不對勁，上前握住裴延的胳膊：“你到底怎么回事——”

    話沒說完，就被程彧打斷了：“或許，看你怎么做了?！?/br>
    裴延雙眸一亮，目光定定的看著程彧：“什么意思？”

    程彧也不知道裴延受啥刺激了。但是看在裴鎮南即將幫他解決趙金錘的情分上，程彧也樂得替裴延解惑：“只要裴家不對cc珠寶下手，我就不會反擊?！?/br>
    全世界都認為程彧是個攻擊性非常強的危險人物。但是程彧自己卻一直覺得自己很無害，他從來就不會遷怒無辜的人。他設計報復的每一個對象，都是讓他看不順眼或者心生不快的人。雖然這個判斷獵物的標準可能有些主觀且范圍涉及特別廣，但你不能說程彧是個沒有原則的人。

    恰恰相反，程彧一直覺得自己原則性特別強。

    裴延聽到程彧這一番解釋，雖然還只是空頭支票，但仍然克制不住的樂得心口開花：“我肯定不會傷害你的，我敢發誓?！?/br>
    程彧看著傻兮兮的裴延，忽然皺了皺眉，不耐煩的評價：“你真幼稚?！?/br>
    商業交鋒這種事情，哪里能說得準。大家今天是站在同一個戰壕里的盟友，興許明天就會為了另一塊蛋糕反目成仇。更何況人心易變，誰能知道明天會發生什么事情。

    比如裴鎮南，就絕對不會問出這么幼稚的問題。

    程彧這么想著，忽然覺得認真回答裴延問題的自己也挺幼稚的。簡直無聊。

    裴延傻兮兮的笑著，不敢去摟程彧，索性勾住程紹的肩膀，激動的捶了兩下。老實人被捶的一臉懵逼。且二臉懵逼的被裴延拖進了籃球場。

    “我們打籃球吧?！?/br>
    程彧一臉嫌棄的搖了搖頭。他飯后不喜歡做劇烈運動，尤其是打籃球這種肢體沖撞比較厲害的運動。

    裴延也不在意。拽著程紹玩起一對一斗牛。年紀輕輕的大小伙子精神亢奮體力十足，壓著程紹各種暴力扣籃三步上籃近投遠投三分球假動作，奔跑在球場上的矯健身影就像是一只脫了韁的哈士奇，程紹完全hold不住。

    奈何程彧沉迷手機無法自拔，根本連半個眼神都懶得瞥過來。

    “差不多行啦！”程紹氣喘吁吁地叫停：“咱們兩個好歹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你老踩著我開屏算怎么回事兒？”

    裴延嘿嘿直笑，勾著程紹的肩膀：“開學以后，我天天給你打水打飯?！?/br>
    程紹哼了一聲，勉強接受發小的賄賂。又疑惑問道：“怎么忽然想起去國外留學的事兒？ ”

    裴延支支吾吾的表示：“我爸跟我提到的?！?/br>
    說話時，眼睛又忍不住的去看程彧。發現程彧已經不玩手機了，盤腿坐在籃球場邊兒上，仰著頭看夕陽。

    金烏低垂，晚風微醺，暗金色的余暉傾灑下來，將少年的身影勾勒的越發纖細單薄。

    裴延莫名就覺得心中一滯，趕緊湊上去坐到程彧旁邊——被程彧一臉嫌棄的推開了?！皽喩硎呛?，離我遠點兒?！?/br>
    說著話，程彧還不由自主的往旁邊挪了挪，一點都不顧忌身邊委屈巴巴搖尾巴的大狗同學。

    程紹哈哈大笑，樂得見到發小吃癟。

    一夜無話，次日一早，程彧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

    “誰！”程彧閉著眼睛，氣勢洶洶的問道。

    察覺到小少爺的起床氣，電話另一端的朱建新下意識打了個哆嗦，戰戰兢兢地說道：“是我，朱建新。您不是答應過，今天要來公司簽約的嗎？我們這邊合同已經準備好了，全都是按照您的要求改的?！?/br>
    程彧坐起身來，抓了抓睡成雞窩的腦袋，臉頰還有些氣鼓鼓的痕跡：“你是傻了么？我現在的法定年齡還沒到十七，我簽字有法律效力嗎？”

    朱建新一下子就哽住了。程彧的氣場實在是太過于強大，以至于他們在跟程彧交流的時候，完全忘記程彧還是個沒滿十八歲的未成年！

    “那怎么辦？”朱建新下意識問道。

    程彧翻了個白眼：“把合同拿到醫院來，讓我外公代簽！”

    朱建新唯唯應諾，還沒來得及說第二句話，就被程彧不耐煩的掛斷了。

    程彧頭抵著枕頭瞇了一會兒，確認自己睡不著了，才不情不愿的從床上爬起來。洗漱換衣服下樓。

    “早安，昨天晚上睡的怎么樣？”周細媛坐在餐桌前，笑瞇瞇的招呼程彧。

    “還好?！背虖c了點頭，拉開椅子坐下來，伸手接過周細媛盛給他的銀耳蓮藕糯米粥，低聲道謝。

    清晨的陽光從外面打進來，在少年周身勾勒出一片金色的剪影。周細媛在逆光中瞇著眼睛打量程彧，發覺程彧長的果然很好，而且舉手投足間矜貴優雅，整個人就像從畫兒里走出來的。也難怪周圍人都喜歡他。

    “你裴叔叔帶著裴延和你哥去晨練了。知道你睡覺淺，就沒叫醒你?！敝芗氭滦χ鴨柕溃骸澳阆氤杂蜅l，還是茶葉蛋，還是奶黃包？”

    “茶葉蛋就好?！背虖焓秩ツ貌枞~蛋，就見周細媛將剛剛剝好的茶葉蛋放到他的碗里：“你的口味和延延一模一樣。他也喜歡早上吃茶葉蛋?！?/br>
    程彧定定的看了一眼碗里剝好的茶葉蛋，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

    恰好裴鎮南帶著裴延程紹晨練回來。程彧順勢把粥和茶葉蛋塞到程紹手里，自己又盛了一碗銀耳蓮藕糯米粥，拿起一只茶葉蛋慢慢的剝。那架勢，就跟打磨工藝品似的。

    周細媛的注意力全被老公兒子吸引了，一時間也沒留意到程彧的舉動。程紹倒是注意到了，卻也沒多話。隨手接過程彧手里的茶葉蛋，快速剝好放進程彧的碗里。

    程彧擦了擦手，默默的吃完粥和茶葉蛋，又拿了一個奶黃包慢慢啃。

    周細媛忙完了老公兒子，回過頭來再看程彧。發現程彧不緊不慢的吃了一碗粥一個茶葉蛋一個奶黃包就要下桌，不由驚奇道：“就吃這么點兒，是不是不合口味？”

    程紹笑著接口：“不是，他早上就這飯量?！?/br>
    程彧點點頭，催程紹：“快點吃，吃完我們回醫院。朱堅強帶著合同過去了?！?/br>
    裴家三口聽到這里，忍不住問道：“你真要進娛樂圈？你爸媽能同意嗎？”

    程彧反問：“我自己決定的事情，為什么要讓他們同意？”

    裴鎮南夫婦面面相覷。等到程家兩兄弟坐車離開后，周細媛趕緊給陳靈蘊打電話通風報信。

    程彧兩兄弟剛到醫院，就在走廊里碰到了氣勢洶洶的陳靈蘊。

    “你到底在鬧什么？”陳靈蘊氣的火冒三丈。她是在股東大會上接到周細媛電話的。連會都沒來得及開，就緊趕慢趕的往醫院趕，就是為了阻攔程彧簽合同：“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份？堂堂cc珠寶的二公子，居然想進娛樂圈當戲子，你是不是還嫌我們程家不夠丟人？”

    程彧眉頭緊皺：“恕我直言，丟人的從來就不是身份?！?/br>
    程彧看了一眼走廊周圍側著耳朵聽八卦的過路人，輕聲說道：“公眾場合，請注意你的涵養?！?/br>
    第25章

    受個人經歷熏陶，程彧最討厭在大庭廣眾下吵架。所以他說完那兩句話，也不等陳靈蘊反應過來。徑自越過陳靈蘊進了病房。

    病房里，天光娛樂的老總程天光還有那只豬堅強已經到了。兩人并排站在病床前，一個滿臉尷尬一個瑟瑟發抖，顯然沒預料到這番場景。

    程彧也不以為意，笑著問外公：“您幫我簽字了嗎？”

    陳思邈還沒來得及說話，尾隨進來的陳靈蘊氣沖沖說道：“不準簽?！?/br>
    陳靈蘊氣呼呼的瞪了程彧一眼，顯然是對程彧在走廊里說的那一番話很不滿意。但她又知道兩人要是真的爭論起來的話，她肯定說不過程彧，只好沖著陳思邈抱怨：“爸，您不要什么事情都慣著他好不好？居然同意他去當歌手參加什么選秀，那種烏煙瘴氣的圈子，有什么好進的。您是覺得他還不夠給我丟人嘛！”

    這話一說出來，站在一旁的程天光和朱建新十分尷尬。他們知道像cc珠寶這種層次的家庭，未必看得上他們娛樂圈。但是被人這么當面指出來，還是覺得顏面無光。

    尤其是程天光，好歹也是天光娛樂的老總，程彧未來的老板。當著自家員工的面兒，被人如此羞辱職業……好在程天光本人皮厚心寬，倒是不把陳靈蘊的含沙射影放在心上。微微一笑兀自化解尷尬，還能調整好心態笑著開口：“陳總多慮了。我可以向您保證，我們天光娛樂絕對是正規的經紀公司，我們有最專業的制作團隊和宣發團隊，致力于打造華語樂壇——”

    話還沒說完，就被陳靈蘊毫不客氣的打斷了：“恕我直言，這種場面話誰都會說?？珊⒆赢吘故俏矣H生的。我這個做母親的，要為他的前程負責任。他今年才十六歲，性格本來就叛逆倔強，而且這孩子好奇心非常強。他見到什么都想去嘗試一下。據我所知，你們娛樂圈的藝人，好多私生活特別混亂。尤其是你們搞音樂的，最喜歡特立獨行，拿墮落當藝術。我可不想我兒子耳濡目染，被那種環境帶壞了?！?/br>
    “還是說，你能保證，我把孩子交給你，你能把他護的好好的，絕對不會被別人教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