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瀾卻有點迷糊了，眨巴著眼睛看著他：“父皇叫你樂意……你卻叫奴才，到底……奴才還是樂意？”

    樂意忽然知道皇帝為什么總是被這個小祖宗逗笑了，忍住了笑意想了想，說：“奴才樂意?！?/br>
    李瀾茫然地更厲害了，停止了腳步看著他。

    樂意就真的笑了，搖了搖頭，溫聲細語地說：“您和陛下一樣，叫樂意就是了，樂意是陛下和殿下您的奴才?！?/br>
    李瀾好像有些懂了，點了點頭，又開始走。

    走著走著，點了點身后跟隨的幾個太監問：“也都是奴才么？”

    樂意和顏悅色地看著傻得可愛，長得更可愛的小皇子說：“是，殿下?！?/br>
    李瀾點了點頭，小聲嘀咕道：“和瀾兒不一樣的?！?/br>
    樂意笑著問：“什么不一樣啊殿下？”

    “見父皇不一樣?！崩顬戇€挺高興的，點了點頭說：“原來……瀾兒是瀾兒，你們是奴才?！?/br>
    這話刻薄入骨，從一個這么點兒大又這么懵懂的孩子嘴里說出來，尤其叫太監們覺得悲哀，只是這悲哀也空茫茫的，無處著落。

    李瀾伸手捏捏瓊琚的長耳朵，毫無所覺。

    樂意很快收拾好僵在嘴角的笑，說：“是啊，您是殿下，奴才們是奴才。奴才們見了陛下，見了您，都是要好好守著規矩的?！?/br>
    李瀾點了點頭，漫不經心的。

    到了皇帝那里的時候，照樣是邁開小短腿兒，噔噔噔噔地跑過去，一把抱住他爹的腿，甜甜地叫父皇。

    李言正在看奏疏，無暇分心，聞聲只抬起左手，摸了摸他的頭，應了一聲。

    樂意這時候才走到近前，帶著小太監們向皇帝跪下行禮。

    李瀾看看他們，覺得挺好玩的，就學著他們的樣子，噗通一聲，也跪下了。

    所有人都怔了怔。

    李言從奏疏上挪開眼，低頭看著他，瞇著眼，高深莫測。

    樂意驚訝了一會兒，就被心里的七上八下嚇回神了，有些驚惶。

    他聽見皇帝的聲音清冷得不動聲色，隱約含煞：“這是做什么，誰教你的？”

    李瀾仰著頭看著他，眨了眨眼，甜甜地說：“是見父皇的……規矩?！?/br>
    李言看了他一會兒，說：“起來?！?/br>
    李瀾乖乖地爬了起來，看了看他爹的臉色，問：“父皇不喜歡？”

    李言看完了奏疏最后一個字，用朱筆批了一個可，轉過頭來，順手在李瀾光潔飽滿額眉心點了一點：“規矩是有的，但你不必學，更不必守?！?/br>
    樂意打了個寒戰。

    皇帝看了會兒眉心點了朱砂，唇紅齒白粉雕玉砌得越發像是個天上仙童的李瀾，滿意地轉回頭去看奏折。

    淡淡地說：“這世上要守規矩的人有千千萬萬，可朕的瀾兒只有一個?！?/br>
    李瀾一把抱住他爹的小腿，蹭了蹭，滿意地重復：“只有一個！”

    把額上的朱砂全蹭在了龍袍下擺上。

    李言溫柔地摸著他的后背，只不說話。

    第十五章

    轉眼入秋。

    李瀾翹著腳趴在窗前，兩條小腿晃著，劉婕妤走過去，剝了個柑子掰了一片喂到他嘴里。

    李瀾就著他娘的手吮住了那片柑子，轉過身來，手里握著一把紅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