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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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大結局 蘇傾瞧著今個午后陽光充足, 就索性令人搬了藤椅到薔薇花架下,然后讓那主事婆子過來與她一道對坐著, 幫她纏著毛線。 說是毛線, 也不盡然,充其量不過是個半成品罷了。不過蘇傾已經萬分滿足, 畢竟是這個時代從未有過的產物,那些下人們能用羊毛搗鼓成這個模樣,已是很不錯了。 這些毛線被分成了兩份, 一份被染成了大紅色,另一份則被染成了藏藍色。 蘇傾拿出兩根自制的毛線針,試著先上手織一下。好在身體的記憶還在,雖剛開始有些手生,可織過一會后就漸漸熟練起來, 甚至還有余力思索個中的圖案花樣。 主事婆子頗為驚奇:“夫人這是織的何物?” 蘇傾笑道:“這叫圍巾。等織成了你便知曉了?!?/br> 主事婆子不知什么是所謂的圍巾。不過瞧她持著兩根打磨光滑的細樹枝, 繞著毛線飛速穿梭, 轉眼織成整齊細密的線網,就跟織魚網一般,不由就暗下琢磨這東西織出來是用來作何的。 “這大紅色的是織出來給五姐兒的吧?” “是啊, 轉過年她生辰的時候給她的驚喜?!碧K傾笑著囑咐:“你可不要說漏了嘴?!?/br> 主事婆子忙保證:“夫人放心,老奴這嘴嚴實著呢?!?/br> 說完, 主事婆子繼續纏著手里的那團藏藍色的毛線, 心道,這顏色想來應不會是給五姐兒用的。 兩人就這般對坐著,一人纏線, 一人織線,偶爾搭話幾句,不知不覺小半個時辰就過去了。 這會功夫,平地起了一陣邪風,有些冷冽。 蘇傾抬手捂了捂臉,不由抬頭往漸漸烏沉的天邊望去,暗道,這深秋時節的天也是變幻無常,前頭還風和日麗的,這會就烏云遮日,還起了涼風,真是怪冷的。 捶了捶肩,她剛要收拾東西起身回屋,卻在此時,遠處隱約傳來些喧嘩聲。 主事婆子皺眉,他們這后罩樓的下人可不比旁處,從來都是謹守本分,何曾有過這般不知分寸的時候? 這般想著,她就忙站起身來道:“聽著似乎是膳房那邊的動靜。夫人不必在意,想來大概是哪個粗手笨腳的奴婢打翻了什么,正被她的管事訓呢。奴婢這就過去瞧上一眼?!?/br> 蘇傾點頭:“成,你過去看看吧。那些下人若有什么不會的,讓人慢慢教便是?!?/br> 主事婆子忙應了,便動身過去查看。 蘇傾就繼續收了東西,抱回了殿里。 大概過上一會后,主事婆子回了殿,身后跟著兩個下人。 蘇傾見了不免詫異了下,目光就在那兩個下人身上略作停留。卻原來是膳房的一對夫妻倆,蘇傾偶爾幾次下廚時,他們二人也在旁打過下手。 瞧二人面上皆有不自在,帶了絲別扭,又似乎各帶了些慍意,想來應是剛吵過了架。 蘇傾不免看向了那主事婆子。夫妻倆吵架的事,她這主事的解決便成,何必特意帶她跟前? 主事婆子小聲附在她耳旁解釋:“咱府上后門處來了個風塵女子,點明要找劉二,非說是他姘頭?!?/br> 蘇傾詫異的望向那劉二。瞧著挺忠厚老實一人,在外還有姘頭?還讓人給鬧到了府上來。 劉二卻喊冤:“夫人,奴才真沒有!奴才,奴才也不知怎么就來了這么號人,非要誣賴奴才……” “還誣賴你?”他那婆娘是個彪悍的,若不是顧忌在主子跟前,這會功夫只怕要上去抓打。聽得他抵賴,不免又氣又怒:“哪個不要命的,無緣無故的會單單到護國公府上來誣賴人?她指名道姓的,連你最拿手燒的菜翡翠白玉卷都知道,還說誣賴?” 劉二急了:“我真的是不知!大不了將她叫進來,跟她對峙!” “你還敢讓她進來!你……” “行了,主子跟前吵吵鬧鬧像什么樣?!敝魇缕抛影櫭汲獾?。 兩人遂閉了嘴。 主事婆子又對蘇傾為難的解釋道:“夫人,本來這等雞毛蒜皮的事不該呈您跟前擾您煩心,只是外頭那女人非一口咬定,說是您都應允了劉二與她的事,要過來給您磕個頭……” 蘇傾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怪異之感。 之前說是風塵女子過來尋人的時候,她就隱約覺得不對,因為這護國公府是何等門第,這些年來何曾有人敢過來放肆。何況她這里的下人皆安分守己,不曾出過這般荒唐的事。 再聽那女人指名道姓叫出劉二,又提到她最愛吃那道菜,還特意提到她……蘇傾定了神,大概知道來者是何人。 一瞬間腦中飛快略過各種思量。蘇傾不知她來護國公府做什么,還遮遮掩掩,轉彎抹角的尋她。 “把她請進來吧?!碧K傾道。 主事婆子忙應下,就要轉身出去。 蘇傾又將她叫住,看向劉二道:“你去?!?/br> 后門處,一穿著桃紅色斗篷的女子纏磨護衛,嬌聲請求讓她進去尋劉二。 那護衛一把推開她,甕聲甕氣喝道:“在那安分等著?!?/br> 那女子泫然欲泣:“劉二還不出來,真是忒沒良心?!?/br> 把守的護衛紋絲不動,恍若未聞。 護國公府所在的這條街鮮少有人經過,偶爾有旁的府上出來辦差的下人打在走過時,總有幾分打量的目光似有若無的瞄向女子所在處。 這時,緊閉的兩扇旁門終于從里面打開,緊接著出來一憨實的漢子,點頭哈腰的對那兩守衛連連致歉,又塞了銀子,然后面帶尷尬的將外頭那女子給拉著胳膊扯進了府里。 外頭路過的人收回了目光。 蘇傾讓下人都退下,看著濃妝艷抹的月娥,帶著幾分審視:“你來作何?” 這會沒了旁人,月娥才收了面上偽裝,身體抖索著,牙齒直打冷顫:“我好像無意間得知了一事……有人可能要對國舅爺動手,就在他回城的路上?!?/br> 一語畢,猶如平地驚起了雷! 蘇傾猛地站起身。清厲盯視著她,嚴聲問:“你自哪得的消息?又可知若是胡言亂說,后果又是什么!” 再過不足兩個時辰,宋毅他們便會入城,這檔口卻突然來人告知她有人欲加害他們,如何不令她懷疑個中真偽? 月娥慌亂的忙擺手:“我自知事情嚴重,若不是有幾分根據,斷不敢到府上來說?!?/br> 而后不等蘇傾發問,就語速極快的將她知道的統統道出。 月娥如今在八大胡同經營著一家青樓,規模不小,生意素來不錯。昨個她那樓里來了一大撥客,各個出手闊綽,專點樓里頭身價貴的姑娘。出手闊綽的客人比比皆是,本來也沒什么奇怪的,可這撥客點了姑娘卻不令人上酒,這就稍微有些怪異了。 且瞧那桌客人面色多有躑躅或壓抑,多數時候都各自沉悶不言,便是偶爾幾句交談也是交頭接耳迅速低語,再觀其舉止姿態,讓人隱約有幾分猜測,大概是出自軍中。后來的確有姑娘認出其中一款爺,從前來過樓里幾次,聽說是個禁衛軍的小頭目。 從前她這樓里也來過兵士,這些血氣方剛的漢子們,來樓里消遣也是常事,可如這般舉止奇怪又行事神秘的,卻是少有。尤其是最后他們似乎為了排解發泄什么般,每人都各攬了兩三個姑娘進房,頗為放縱,難免令她會多想幾分。 月娥稍緩了下情緒后,就回憶著說道:“我跟過九殿下一段時間,見過他手下的兵士放縱的時候大抵分兩種,一是戰前紓解壓力,一是戰后排泄興奮?!?/br> 一股森冷的寒意,在這剎那,不期然爬上了蘇傾的脊梁骨。 月娥從袖口掏出一紙張遞給她,苦笑:“本來他們要執行哪般機密事件也牽扯不到我這,可誰知就那般湊巧,或許也合該著如此吧。伺候那禁軍頭目的一姑娘素有起夜之癥,半夜內急的時候,不經意瞅見了他掉落床邊的黑色令牌。她覺得稀奇,就隨手拿起來把玩,這就注意到了令牌翻面最下方刻的一行小字?!?/br> 蘇傾緊咬著牙,強自鎮定的打開那紙張。 赫然紙上的是七個字——酉時正刻,御道街。 “樓里的姑娘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禁軍令牌從來只一個禁字,何曾有過刻小字的時候?如此瞧來,更像是執行某種任務的暗號。本是想悄無聲息的將東西放回去,可偏她人走背字,新染的丹蔻成分太次,竟掉色,不慎染到了那枚令牌上,怎么擦都始終有印子?!?/br> 不知想到什么,她的目光有些顫:“于是她就悄悄出來尋了我,想跟我討個主意。我聽完就覺得此事不對,倉促間讓她幫忙寫下這幾個字后,便就讓她先找地方躲著,暫別出來。之后我越想越不對頭,天一亮就趕緊悄悄從樓里出來,也想先尋個旁的地躲起來?!?/br> 頓了瞬,她方艱澀道:“其實我也沒躲太遠的地方。出來沒小半個時辰,就聽聞樓里出事了……伺候禁軍的那兩個姑娘,死了。我哪里還敢回去,扭頭就往相反的方向去?!?/br> 蘇傾死死抓著那張紙,目光卻的盯著她,一字一頓問:“你如何確定他們是要對國舅動手?” 月娥忙急擺雙手:“其實我也不是十分確定。當時我已六神無主,哪還有閑空去想旁的事?只想著趕緊出城躲躲先??纱斓匠情T口時,見到空蕩蕩的城門處,我突然猛地想起來,今個竟是國舅爺他們外出回來的日子!” 宋毅每年秋日出城狩獵,為期五日,第五日約莫酉時入城,多年來一直如此。每當這日午時一過,城門守衛便會疏散人群,禁止百姓出入,以便他們一行人順利進城。 “恰在酉時,又恰是國舅爺他們必經之路御道街,況且這世間又有幾人值得調動禁軍動手,種種巧合加一起,容不得人不多想?!痹露鹧恃式蚰?,道:“所以我思來想去,還是想要來跟你說聲,若虛驚一場便再好不過,若真有其事,你也早做準備……” 蘇傾猛上前一步。 月娥嚇了一跳,踉蹌的后退半步。 “報信給我,對你又有何好處?”蘇傾目光鋒利,似寒劍,似利錐,盯著她咄咄發問:“若事情真如你所說,以你我二人之間的交情,怕不值當你冒如此大的風險罷!若你有其他目的,不妨當場坦白說出來,念在往日幾分情分,我可以既往不咎!” 月娥從未見過蘇傾如此鋒芒畢露的模樣。宛如出鞘的劍,冷銳鋒利,光芒大盛,讓人內心的陰暗無所遁形。 短暫的沉默后,月娥咬咬牙,啟齒道:“因為我想靠上國公府這座大山!我深知國舅爺的脾性,最為恩怨分明,若此番我押對了注,將來必定少不了我的榮華富貴!” 蘇傾直視她眸底,月娥咬牙與她對視。 片刻后,蘇傾卻踉蹌的倒退一步,手里的那被攥的濡濕的宣紙頹然落地…… 府兵頭領被主事婆子領進殿的時候,還兀自嘀咕,不知夫人喚他來做什么??纱а鄄唤浺馇埔娏艘簧硖壹t色斗篷,濃妝艷抹的夫人時,差點驚呼出了聲。 “夫人您這……” “九門提督梁簡文十之八/九是反了?!碧K傾戴上兜帽,快速道:“御道街埋伏了禁軍,一旦大人進入,便會兩面夾擊,殺他個措手不及。只怕還會有弓箭手。最多還有一個時辰大人入城,不等兩刻鐘就過御道街,若不能在此之前通知他,兇多吉少?!?/br> 府兵頭領瞪大了眼,猶聽天方夜譚。 蘇傾平靜道:“屋外門外門后皆有人暗中盯梢,這會功夫怕他們不想打草驚蛇,這才放了人進來。機會難得,趁著這空隙,我先混出去,過上一會,你開始派人外出。先派上些人喬裝一番試著看能不能混出去,若不能就硬闖吧,不惜一切代價闖出去,火速去城門通風報信?!?/br> “不成!”那府兵頭領急得頭上冒了汗,雖不知夫人所說的這令人驚耳駭目的消息是否確切,可若讓她單獨外出是萬萬不可的:“夫人不可以身犯險。讓我等外出先行打探?!?/br> 蘇傾搖頭,怕的是他們出不去。 定了定神,她看向他問:“可有禁軍令牌?” 府兵頭領忙從袖口掏出一枚遞上去:“府上有備留,方便進宮?!?/br> 蘇傾給月娥看過一眼,月娥點點頭。 蘇傾又讓府兵頭領用刀尖在背面刻上一行小字。 一切做好后,蘇傾抬腳就要往外沖,府兵頭領忙攔住。她遂看他鄭重道:“若過會咱府上的人能出去,那很快就會與我匯合,又怕什么。若出不去……我便是大人他們最后的生機,你更攔不得。別再說讓其他丫頭代替出府之類的話了,若她剛出了門就慌了手腳,那就是斷了府上所有人的希望?!?/br> 府兵頭領艱難的放了行。 “夫人放心,過會便是拼死硬闖,奴才也定闖的出去接應您?!?/br> 蘇傾點點頭:“在那之前將老太太他們安排在密窖里?!?/br> 她心里清楚,除了宋毅帶走的那幾百府兵,府上剩下的不過三百。梁簡文統管的禁軍少說六千,這還不算他借助的外部勢力,便是分撥一千圍困護國公府,也足矣令府上眾人插翅難飛了。 臨踏出殿之前,她突然回頭看向月娥,道:“你附耳來?!?/br> 離護國公府后門不遠不近處,有兩人似在閑談,而在他們的稍遠處,也不時來往著一些人。等護國公府的門打開后,他們的目光就若有似無的朝這邊掃來。 蘇傾不著痕跡的收了目光,然后抬眸示意劉二。 劉二咬咬牙,只好壯了膽子退了她一把,而后唾了聲:“快滾,再來找本大爺,要你好看!”說罷,就趕緊轉身進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