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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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容走到巷口處,霍然轉身,正對上后方的人。 一聲“東來”已在口中,卻沒有喚出來,她看著眼前半明半暗燈火里的男人,眼光浮動:“做什么,你在跟蹤我?” 難怪東來到現在沒出手。 山宗站在她面前,剛才的確跟了她一路,還順帶幫她擋了一下擠上來的人群,雖然這種小事她的隨從也可以做。 他笑了笑:“嗯,就當再護一程?!?/br> 神容覺得他這話古怪,倒比上次更像道別,瞥他一眼:“怎么,還要再護一程,是有事,還是有話?” 山宗看著她,沒有回答。 神容貼近一步,腳下抵住他馬靴,離近了才看清他逆著燈火的眉眼,眼底沉沉的看不分明。 “還是沒有?”她輕笑一聲:“快到長安時我便問過你一回了,既然還是沒有,那便算了?!?/br> 既然沒有,又特地跟來這趟做什么?耍弄她不成。 她想往前,但身前山宗巋然不動,就叫她有了氣,伸手推他一下:“讓路?!?/br> 那只手忽被一把捉住,她一怔,聽見山宗問:“你想叫我說什么,也無非就是向你服軟低頭,是不是?”他聲低低的,如同牽引。 神容心潮起伏,他果然都知道。 手被他抓住,手腕上一陣熱。左右出不去,她故意往他身上貼近了一分,仰著頭,盯著他的下頜,聲不覺放低:“這全看你?!?/br> 山宗一動不動,被她貼住的胸膛似是繃住了,溫熱的貼著她的胸懷,她甚至想往后退一點。 他忽然說:“你就不怕后悔?” 神容蹙眉,她才不會后悔,忍不住呢喃一句:“壞種,你才后悔?!?/br> 怎會服軟,他就永遠沒有好的時候。 山宗已經聽見,拖著她的手抓緊,一把拉到跟前,“我是壞種?”他低低地笑:“你還沒見識過什么叫壞?” 神容再不想待在這里,用力推他:“自然不用你來告訴我?” 山宗制住她的手,牢牢握著,頭忽然低下,一下抵住她的額。 神容頓時不動了,他的臉近在咫尺,呼吸拂在她臉上,略重,帶著微微的酒氣。 “你想要我怎樣低頭,像這樣?” 她莫名一驚。 下一瞬,唇上一燙,他的嘴毫無預兆地壓了上來。 神容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下意識就想推他,剛一動就又被他壓緊。他用了力氣,壓著她退了兩步,背直抵上巷口。 身前是他頎長的身影,她整個人如被籠罩。 山宗壓著她的唇,重重地壓碾,一寸一寸,擠壓著她的鼻息。 她的手不自覺動一下,馬上就被他扣住,擱到腰際,繼而他伸手往后,撈住她的腰,臉往下埋,親得更用力。 神容第一次不知如何應對,唇被堵著,直到臉已因為氣悶紅透時,他才稍稍松開了她,帶著鼻息噴在她耳邊,伴著低低的笑:“這張嘴親起來也沒那么硬?!?/br> 轟然一聲,神容頓時心口一跳,他的唇又壓上來,仍是重壓,只是親地慢了點,一下一下地擠壓,如在描摹她的唇。 外面升起一片祈福天燈,一片驟亮,照在身前男人的身影上。 神容仰著頭,呼吸亂了,眼前亦不分明,只能看見他碾在她唇上,微微半轉的頭。 她的腰被他掌心握著,灼灼guntang。 終于那陣天燈升了空,四下又暗,外面傳來紫瑞帶著不安的一聲呼喚:“少主?” 山宗稍稍放開她,那雙唇壓著她,至此才算分開。 彼此相對,他呼她吸,急促不停,如有絲線在眼前牽扯,拉斷。 誰也沒有說話,大概是已經無法說話。 山宗的手從她腰上抽走,眼睛還牢牢盯著她,人沉沉如影,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才轉身出去。 神容幾乎立即就扶住了墻,一手摸著心口,如有鼓擂,一陣一陣,平復不下去。 從未與男人這般貼近過,唇似乎麻了,快要沒有知覺。 “少主?!弊先疬M來了,小聲說:“山使走了?!?/br> 她想問是否有什么事,沒敢問。 神容抿抿唇,還是那般熱燙的,沒有退去,一個字沒說。 第四十章 長安官驛是外官入京下榻之處, 夜已深,浴房里還有燈火。 嘩的一聲,山宗自銅盆里抬起頭, 抬手抹去臉上的水珠,才覺得殘余的酒氣都已散了。 剛沐浴完,他身上只松松套著中衣,拿布巾擦了擦臉, 順帶摸了下嘴, 無聲一笑, 披上外衫, 一身濕氣地出了浴房。 外面寒風正盛, 今日因為圣人千秋大慶, 官驛內也頗為熱鬧,不知哪里來的幾個外官在飲酒作樂, 客房處一片燈火明亮,絲竹陣陣。 山宗走到客房外,恰好有個陪酒的女子從那里被打發出來。 他從旁經過,迎面碰上,對方竟挨了上來,攔住了他的腳步。 濃重的脂粉香鉆入鼻尖,混著女子軟軟的語調:“這位大人,可需要人作陪?” 那女子只見一個長身英挺的男人迎面而來, 散著濕發, 松松披著胡衣,本是想著還能再賺一些, 不想近了一看,眉目更是英朗, 又衣衫不整,正是好下手的時候,眼都亮了,說話時就已貼近向他示好。 山宗抬手一擋,嘴邊掛著抹笑:“滾?!?/br> 女子一驚,見他擋來的胳膊半露,上面竟露了一大塊烏黑斑駁的刺青,嚇得臉都白了,連忙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山宗無事發生一般,走入自己的客房,甩上門,坐去床上,扯下外衫時,才發現衣襟皺了。 暗巷里的浪蕩又憶了起來,是親她的時候壓得太緊了。 他咧起嘴角,自認這一路已經夠忍讓,除了對他太熟悉的裴元嶺,誰又能看出什么,到最后被她一挑,居然還是沒忍住。 燈火在眼前跳躍,照上他右臂,他看了一眼臂上那片斑駁,拂滅了燈火,在黑暗里想,這回長孫神容大概又會罵他壞種了。 …… 一早,神容坐在窗前,對著鏡子慢慢照著,見唇上已看不出異樣,才暗暗放心。 昨晚回來唇上還紅艷欲滴,如有沸水滾過,她不知山宗用了多大力氣,像她欠他似的。 忍不住又在心里罵他一句“壞種”,起身離開妝奩。 紫瑞等在門外,見她出來,不太放心地問:“少主可是要去主母處問安?昨夜您似沒睡好,不如再歇一歇,主母寵愛少主,不會在意的?!?/br> 神容眼神微閃,不想叫母親察覺異常,點頭說:“去?!?/br> 裴夫人居主院。 神容穿廊過去,遠遠看見她母親自院中走了出來。 裴夫人穿著莊重的淺赭襦裙,腳步很快,身后只跟了兩個貼身的侍女,也沒發現她,直往另一頭去了。 她停步看著,后方忽而傳出兩聲輕咳,回過頭,長孫信到了身后。 “阿容,你知道母親去做什么了?”他神神秘秘道。 神容搖頭:“我正想問,你知道?” “自然,就你不知道?!遍L孫信看看左右,朝她招招手。 神容近前,聽他耳語了兩句,頓時詫異。 長孫信說完,懊惱地低語:“果然那小子到長安了沒好事!” 神容已往她母親走的方向去了。 前廳庭院內,此時居然站了幾個身著甲胄的兵,只不過未攜兵器,可也將院角花木扶疏的景致襯出了肅殺之意。 神容來時就已看到他們,那是山家軍。 她走到廳廊另一角,挨著窗,看入廳內。 廳中多了來客,正端坐著。 是個中年婦人,身一襲寬袖疊領的淺紫綢衣,眉眼清麗,神態柔和,叫人想起與她面貌相似的山昭。 那是山宗的母親。 長孫信跟了過來,在旁站著,小聲說:“我沒料到山家人會登門?!?/br> 神容又何嘗想到,更沒想到來的是他的母親。 長孫信看了兩眼,意外地咦一聲:“山英竟也來了?!?/br> 神容這才留意到山母身后還站著個姑娘,身著圓領袍,束發,做男裝打扮,是山宗的堂妹山英。 裴夫人坐在上首,手邊一盞茶一口未動,看著來客,似乎已經交談了幾句,臉上看不出喜怒:“楊郡君方才說是為何而來?” 山宗的母親出身弘農楊氏大族,先帝賜封郡君,因而就有了楊郡君這個稱謂。 她笑笑:“我來造訪趙國公府,自然是想見神容?!?/br> 裴夫人立時擰眉,別說她,就連窗外的長孫信都沒料到楊郡君會如此不避諱,輕輕哼出口氣來。 神容卻不意外,楊郡君雖然生得柔和,但為人直爽,從不拐彎抹角。 她心想為何要見她,并無相見的道理。 裴夫人已替她問了出來:“楊郡君有何理由見我兒?你我兒女既已和離,趙國公府已沒有你們山家要見的人了?!?/br> 楊郡君頓了頓:“是,我自知無顏,但我們山家上下從未認可過和離,神容永遠都是我山家長媳?!?/br> 裴夫人眉眼間有了慍色,卻還端莊坐著:“楊郡君,這些話以后就不要說了,你家長郎既已無心,如今你說這些又有何用?” 楊郡君看著她,沒有退意:“我既已來此,就知道會受到裴夫人怒意,若無此誠心,也不會厚顏登門。你我皆知,神容與我兒本應是一對璧人,他們就不該和離?!?/br> 裴夫人皺眉,聲稍稍高了:“那又如何,三年都過去了,山家現在才來說這些,不覺得晚了?” 楊郡君嘆息,聲低下去:“裴夫人愛女心切,我又何嘗不惦記著我兒,這三年他不在山家,就算我們來趙國公府挽回了神容又如何,要讓她在山家守活寡不成?自然是要他回來了,我們才有臉來登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