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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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再說像是嚇她。 胡十一和張威又找完一圈回來了。 “頭兒, 還是沒有?!睆埻呀洑獯跤?。 胡十一忍到現在,早就忍不住了,開口就罵了句粗口:“他娘的那群狗賊,果然是偷偷跑了!” 山宗摸著手中刀:“他們不可能跑?!彼鋈晦D頭就走,“繼續搜!” 胡十一和張威都愣了一下,見他親自去找人,趕緊跟上。 神容看著山宗身影走遠,想了一下他的話,忽然回味過來。 從入山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是實打實的苦役勞作。 那群人在嚴密的看守下,每日能睡上兩三個時辰已經算不錯,所有體力都用在了勞作上,如此負荷,再來一場天衣無縫的逃跑計劃,未免有點異想天開。就算有,這么一大群人,又怎么可能堂而皇之就在漫山遍野兵卒的眼皮子底下不見了。 但是報信時已經默認他們跑了,便也叫她認為那群人是真的跑了。 “不對?!彼戳丝醋笥?。 如果不可能跑,也跑不掉,那就只有一個可能—— 他們一定還在山里。 她又看一眼那礦眼深處,轉頭喚:“東來!” 東來快步近前,不用說就已明白她意思:“少主是否要屬下進去一探?!?/br> 神容點頭。 之前下去的兵卒已經檢查過好幾回,下面只有開出來的一段坑道,剩了他們丟下的幾把鐵鎬鐵釬,其余就什么也沒有了。 光是聽著這樣的場景描述,的確像偷跑的模樣。 但神容已經生疑。 東來綁縛兩袖,麻利地往下,進入坑洞。 遠處傳來胡十一隱約的罵聲:“狗日的,這群怪物是插翅飛了不成!” 依然沒找到。 神容定心不管他,在礦眼附近來回走動沉思,衣擺被腳下碎石牽絆也渾然不覺。 不知等了多久,東來出來了。 他一躍上來,半截衣袖濕漉漉的。 神容一看見就問:“有水?” 東來稱是,喘口氣說:“坑道底處汪了一灘水,但不知是從哪里來的?!?/br> 紫瑞在旁看了看天:“可并沒有下雨,連日來都是好天氣啊?!?/br> 沒錯。神容垂眼細細思索。 如今采礦用的是房柱法,即在山腹中開出坑道,再以結實的木柱做支撐,形成一個又一個內部開采空間,如地下屋xue。 這下面也不例外,開出的這一段剛剛以木柱撐住,一人矮頭的高度,因為只這一段,其實算得上密閉。 既然沒有下雨,怎會有水進去?還只汪在了坑道底那一處。 她問:“還有沒有別的?” 東來仔細想了想:“汪水的那一處看著有開鑿痕跡,但沒鑿開,我踩了踩,只被鑿得有些活動了?!?/br> 神容理著頭緒,有水,活動。 忽然想到什么,她抬頭:“圖!” 紫瑞聞聲而動,小跑過來,從懷里取出那幅礦眼圖,在她眼前展開。 神容一根手指點上去,沿著礦眼慢慢劃出,直至東角。 東角有河。 她伸手入懷,取出錦袋,拿出書卷。 “山勢坐北,往東傾斜,斜坡走角百丈,其后應當有河?!?/br> 她將這句反反復復低念了兩遍,雖然書卷上是晦澀難懂的語句。 大概是她低估了這山,這其中一定有什么玄妙。 紫瑞和東來都不敢打擾她,直到她忽然說:“牽馬來?!?/br> …… 山宗策馬踏上一片斜坡,掃視四下,一只手始終提著刀,拇指抵在刀柄處。 看著隨意,甚至有些漫不經心,但左右都知道,這已經是他隨時要下狠手的架勢了。 如果那群人真跑了,追回來怕是死無全尸。 胡十一硬著頭皮上前:“頭兒,要么咱們還是張榜全州通緝好了?那下面咱們看過很多回了,山肚子里還沒打通,又沒路給他們走,就只可能是從上面跑出山了?!?/br> 話雖如此,其實他也想不通。 明明他跟張威如此嚴密的看守,就是一只蒼蠅飛出去也會被發現,何況是那么一大群人要從坑底出來,再跑出山。 但人不見了是事實,他跟張威都要擔軍責,唯有不惜一切趕緊將人抓回來才行,否則只能提頭見了。 山宗說:“我說了,他們不可能跑,如果他們要丟下那四個跑,那早就可以跑了?!?/br> 胡十一心想那要怎么找,急得撓頭。 一旁張威也板肅著張臉,心急如焚。 山宗看過周圍,正要繼續去下一個山頭,忽見遠處一馬穿山過林,自遠處奔至,如清風掠來。 是神容。 山路不平,她騎得太快,胸口微微起伏,緩了緩,才看著山宗說:“他們就在山里?!?/br> “啥?”胡十一抹去額上的汗,如墜云里霧里,搶話道:“還在山里?那怎么可能,這山又不能吃人,好端端的就一個不剩地吞了?” 神容環顧一圈,眼神漸漸凜起,輕輕哼一聲:“就是真能吃人,也要給我吐出來,我偏不信了,這世上還沒有哪座山能在我眼前造次!” 說完她便拍馬往前。 胡十一和張威面面相覷,完全不知她在說什么。 山宗目光卻已追著她出去,繼而一振韁繩,策馬跟了過去。 馬奔上一處高坡,神容停下。 山宗策馬而至,身后是浩浩蕩蕩跟隨而來的軍所兵卒。 他一停,眾兵皆停。 然后山宗看見神容低頭,從懷里取出了一只卷軸書。 他見過,那卷《女則》。 神容就在馬上,展開書卷細細看了看,又抬頭環顧四周山嶺。 胡十一和張威也跟了過來,遠處是跟過來的紫瑞和東來。 眾人都覺得不解,張威看胡十一,胡十一也懵。 金嬌嬌這是干什么,都這種時候了,居然還有閑心看書? 神容看得入神,環視山嶺時雙唇還輕輕動了動,黑亮的眼沉沉浮浮,如墜珠光。 她在推測位置。 胡十一實在心焦,差點忍不住就想催一下,剛提口氣,前方豎起一只手,立即噤聲。 是山宗。 他一直在馬上看著,眼睛沒離開過她身上。 此時的長孫神容與平時大不相同,像變了個人,眼里只有手里的書和周圍的山,不見萬物。 終于,神容拿書的手垂了下來。 書卷里記載的望薊山其實曖昧不明,多有隱晦之處,有些連她也不確定。 所以發現這里有金礦時,她也沒有想到。 現在卻可以肯定,這里不簡單。 以她對書卷的了解,只會記下有用的描述,所以在望薊山這里特地記述了東角的河,只怕不只是簡單的定位標記。 坑道尚未挖通,就已經有了水,不是自天上而來,那就只可能是從山中來的水。 東來說那些人鑿動了汪水的那處,已經鑿得活動,恐怕是說反了。 應該是山中有一段空洞,直通東角河岸,或許就在礦眼下面的某一處,以往未曾開采,地風平穩,這里也就靜默無事。 但他們鑿錯了地方,穿風引流,地風乍破,引發了水自空洞一路吸卷上來,沖動了那處。 沖開之后,又褪去,就算那一角山石歸位,也會活動,留下的就只有一攤水跡。 這種地風極其罕見,一般只有廣袤山勢,且通地河的地方才會有。她以往只有在書里見過,從未真正遇到過。 當然,她以前也從未開過這樣的大礦。 所以他們不是跑了,相反,他們甚至是被困住了。 神容抬起一只手,在周圍各山點過,眼睛看過東角河岸,再三推斷,慢慢手指一劃,停?。骸澳抢??!?/br> 山宗立即問:“那里什么?” 她說:“人就在那里?!?/br> 現場鴉雀無聲,只覺詭異,這也太信口開河了。 山宗看她兩眼,驀然一抽刀,策馬就往那方向沖了出去。 盡管不明所以,胡十一和張威也連忙帶人跟了過去。 望薊山漫長連綿的山脈蜿蜒如天梯,傾斜而下,拖墜在東角河岸。 河岸和山脈中間卻有一處下陷之處,數丈見圓,里面遍布雜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