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白雪,倚恃時光落滿頭
在活人世界,腦子不清醒的人只要踏出了家門便是個不安全因素,指不定怎么地,就掄起西瓜刀狂追無辜良民六條街。 這種需要吃八碗飯才能有的暴力,也包括老人在其中。 畢竟,人都是有潛力的,惹到了,脾氣一上來,耗盡心肝血也要杠一場。 現下,遂就領著王一秀老人家與必定是豬隊友的小墨鏡,回到了王一秀的家…… 把這拗口的話整理一遍簡短陳述:遂,領著王一秀與小墨鏡回到了,王一秀的家。 “小墨鏡?!?/br> 往說話的地方看去,一雙紅色高跟鞋離地些許,視線往上,是黑色衣擺。 遂飄在空中,認真望著墻上的東西。 “咋了?” 小墨鏡與王一秀站在一堆,他如今必須和王一秀時時刻刻形同綁在一起那般形影不離。 就在從外面回來的路上,他被遂賜予了一個任務,那就是好好看著王一秀。 遂說,小墨鏡,我不求你能幫我什么,讓你好好看著個鬼,你總行吧? 這是遂對小墨鏡唯一還抱著的希望。 管遂是怎么想的,小墨鏡覺得這活兒還算輕松,便一口應了下來。 “你過來?!?/br> “不過去。你不是讓我好好看著她嘛,萬一我一挪步,就出了岔子怎么辦?” 無間有言,湯姐,動手不說廢話,說了廢話不動手,而遂姐,廢話不多三句,二句便已經是底線…… 沒在一應一和的啰嗦,遂黑霧霧的頭幽幽轉動,朝向了小墨鏡的方向,冰冷氣息由她身上向四周蔓延開。 一切,不言而喻…… “來咯,官?!?/br> 左右偏了兩下脖子,小黑訕笑甩手吆喝遂,一副賤樣,手里就差捏條帕子。 秉著嚴謹,在動身前,小墨鏡先看了看王一秀。 之前還會走動,也有個活人的樣子,可一回到家,王一秀就變回了往常那副呆滯如木偶的樣。 見無礙,他這才放心一溜煙就飄到了遂身邊。 “干嘛?” “不干嘛?!边@樣說著,遂卻抬手指著墻壁上的照片,直截了當開始嘲諷,“小墨鏡,我就說你是個奇葩?!?/br> “好好說話就說話,罵人干什么?!” 表達著不滿,小墨鏡看向遂所指的地方,在看見墻上相框里的人后,他一雙黑溜溜無眼白的眼珠子頓時看直。 墻上掛滿了年輕人與一個慈眉善目老人的照片,年輕人的獨照居多,他陽光燦爛的笑容讓人印象深刻,如火一般熱烈。 這些,是屬于這個家的記憶。 一張又一張照片,留下了四季更迭,也見證了一個身體健朗的女人不知不覺彎了脊梁墨發雪白,一個牙牙學語的小孩,穿著開襠褲蹣跚學步,從怯怯拉著她的褲子依偎在她大腿邊,到她依偎在他身邊。 今日復明日,一恍惚,待回憶時,已是十年之久。 白雪,倚恃時光,一點一點落滿頭。 今朝梨花非昨日,散散散,往事悲鴻無處寄,碎身流離落塵埃。 有喜只有悲。 似乎只有一老一少兩個人組成的家庭,記錄生活的照片墻上,正中掛著兩張黑白照,王一秀遺照邊上,是一張年輕人笑容明朗的黑白照,而黑白照上方,印有陳滿滿幾個字。 白底黑字,好大三個字。 這名兒倒是沒什么問題,只是,怪在小墨鏡說過的話,他說,他不知道王一秀外孫子叫什么…… 這么大的名字亮在這里,在屋里待了七天居然沒看見? 遂,不高興了。 一動不動瞟眼盯著小墨鏡,她質疑,“小墨鏡,你確定是在這里寸步未移守了七天?你莫要告訴我,你戴著墨鏡沒看見?!?/br> 說著,遂低聲又補了一句,語氣有些不善,“瞎子戴墨鏡才看不見?!?/br> 眼神落在身上的壓迫使小墨鏡莫名心虛,以致于說話都不利落,“……對,對,對?!?/br> 見小墨鏡磕巴了,遂直接打斷他,“對個屁。我就不信你還能說,你和我一樣是個文盲,目不識???” 成語用得恰到好處,遂卻說自己是文盲,小墨鏡奉承,“咳,老妹你凈說瞎話,這么謙虛干嘛?像你說話妙語連珠,隨手拈來便是成語,怎么會是文盲……” “若你仍生在前朝,就憑你骨子里的本性,必定是跟在jian官屁股后面幫閑混前途的,解放后,一槍嘣了你都是寬恕?!?/br> 如此,什么才不是寬??? “就該扒了你的皮?!?/br> 這些話好刺耳,小墨鏡怔住,而后輕輕拍了遂一下,“過分了,不就沒注意到這里貼著這么多的照片嘛,你個文化人跟我計較什么?” 遂壓低肩頭,挪開了小墨鏡熟絡搭在她肩上的手,向來直截了當,她幽幽說了一句兒,“我也不知道是誰,在無間宣揚,讀書好,讀書使人通情達理,不然就像遂一樣,大字不識一個,沒想著改變,還洋洋自得,王里不知何意,文盲還成橫行霸道、漠視律法的理由了?!?/br> 遂莞爾一笑,輕聲說道,如耳語縈繞在小墨鏡耳邊蠱惑,素白的手緩緩掐住了他的脖子,卻沒用一分力,“兄臺,這些,是誰說的呢?” “呃,是誰說的呢?我想想啊……” “誒,我聽說人間七夕節咱無間也要辦相親大會了?這可是個好主意,遂大人你說呢?” 遂不想說,討厭廢話多,她向來只做,抱著傘的那只手改為小指與無名指捏住傘柄,手抬起,大拇指朝上,食指正正戳在小墨鏡的眉心。 這是人間用來嚴厲威脅人的方式。 若是小鬼鐵定嚇得腿軟打顫顫,可自古以來,厚臉皮都是最堅不可摧的防備武器,任憑你刀槍劍戟,老子厚臉皮,刀槍戳不入,磨掉一層再生一層。 更別提是放在鬼身上, “唉,最近人間與無間都是非多。我聽聞,人間那不明身份的黑影還沒查出個由來,宗教局的權利沒這么大,沒事就開個什么全國佛教大會,道教交流會,他們能查出個什么東西來,還是得看警察局的……” 就像是心虛,小墨鏡撇頭避開了遂的視線,佯裝正經面不改色吹著牛,拿下脖子上的后,背手慢悠慢悠飄向了王一秀。 遂剜了他一眼,繼續看著墻上的照片,她隱約覺著,墻上那年輕人好生熟悉,可,她卻敢保證自己不認識他。 同時,她漫不經心說道:“小心被嘣了你?!?/br> 兄弟,為人做事小心點,不然你就會被嘣了。 又不是夸兄弟你長得真帥,這種話,小墨鏡就當沒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