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故人重回
慌亂中,不知何時有一只黑鳥停在吳家廳的窗臺上偏頭望著屋內的動靜。 單元樓下的廣場。 樹蔭下,張宣儀認真望著那個溫婉女人提菜同鄰居說笑,直至目送她走進了單元樓,他才收回視線斜睨右側,冷哼一聲似笑非笑。 “知道我能察覺你,躲著有意思嗎?” 話末了,一個男人從張宣儀身后的小路走出,悠然自得坐到了邊上石凳上。 這人大夏天把自己裹得很厚實,戴著寬大的黑墨鏡,長發細碎幾乎遮蓋全部面容,再加上一直低著頭,旁人真不能看見他臉是什么樣子。 手拐有一下沒一下錘擊著地面,男人很熟絡,用虛弱聲氣極淡的聲音笑問:“宣儀,你說,她是不是很像她?” 清雅俊秀的男子現在神情陰戾的嚇人,“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覺得一個人活著太孤獨了,想把故人一個一個請回來而已?!?/br> “請?呵呵,是損陰德重新胎造的吧?!?/br> 誰能越過無間越過六道輪回,cao控生死命運? 縱是無間,也只是維護秩序順應天命而已,就連那迷蹤山頂的輪盤也是順自然而行,調和萬物陰陽…… 所以,故人還能如何一個一個請回來? 答非所問,男人對張宣儀比出兩根手指,“其實,這小區,還有兩個故人,”故意賣關子,略停頓后,他問張宣儀,“你肯定能知道他們是誰,這兩位可是大人物?!?/br> 縱然能力再大,也不可能連哪個小區什么人是什么身份都清楚,男人所問,張宣儀自然不能知道。 “宣富張大元帥,林消先生……” 把張宣儀錯愕不已的神情盡收眼中,男人很滿意他的反應,“宣儀如今可不一樣了,繼承了你娘的內丹,得以不費吹灰之力便能得道成仙,可,很熟悉的人就在這小區,你怎么也感覺不出來呢?!?/br> 懾人氣息倏然散開,張宣儀猛側頭盯著男人,“他們在哪里?” 這場閑談,張宣儀冷臉緊抿嘴不語,男人漫不經心自問自答說得最多。 “宣儀,你也知道他的性子,那個火爆,同他毫無道理可講,就是元首都得稱他一聲混世大魔王?!?/br> “他”是誰,張宣儀知道。 “到了這一世,他的性子還是沒有變,前些日子和林消先生吵了一架……”微俯身盯著張宣儀,男人笑,“……然后氣死了?!?/br> “宣大元帥是誰???被氣死怎會善罷甘休,他定要欺辱他的人陪葬才行,于是,他的靈體就強留在人間……” 心有執念留在人間的靈體,還能等來誰? 男人話未說完,張宣儀覷眼,眉宇中戾氣暴增,溫和的人第一次如此兇狠。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想做什么我不管,但你不能碰她?!?/br> “憑什么?” “憑她是我的女人??!” 聽聞這好消息,男人拍手笑,“恭喜恭喜?!?/br> “宣儀,你終于承認她是她了。美中不足,你的美人沒讀過多少書,出身粗鄙,又和一些山里野小子混多了,養成性子不太好,碰上宣大元帥自然是火點炮,就看誰強得過誰……如今風水輪流轉,今生,宣大元帥沒能強得過她?!?/br> 嘴角帶淺笑,男人微俯身,柔聲喊著張宣儀的名兒,十分親昵:“宣儀啊,知道么?你心心念追了這久的絕世美人兒,剛剛才弄死了他?!?/br> 盯著張宣儀的臉,他一字一頓說著故事里最讓人唏噓不已的四個字,“……魂飛魄散?!?/br> 她不止弄死了他,還是魂飛魄散,不得善終。 聞言,張宣儀立不住身子踉蹌往后退了一步,他胸口劇烈起伏,沒有怒急咆哮,而是沉默不語。 男人忽神經兮兮悶聲笑,不能自已,一口氣未見喘笑聲卻久久不停歇,最后笑夠了,他長長抽了一口氣,才正經道:“宣儀,你猜猜我現在最想做什么?” “夠了??!”張宣儀出手一把掐住了男人的脖子。 未見樹葉動,眨眼間便憑空出現十多個人出現在圍住了張宣儀。 領頭的美艷女子上前一步,欲對張宣儀出手,卻被男人抬手制止。 “宣儀,林消先生教導過我們,為人處世要不驕不躁,這些,你都記哪里去了?” 沒有接著剛才的話說完,男人仰頭望著樓上,置若罔聞掐著自己脖子的手,反而呵呵笑起來,“她在樓上呢,你不去看看?!?/br> “……就在剛剛,林消先生也死了?!?/br> 一陣涼風襲面,男人抬手便輕松攔下劈向自己脖子的手刀,待下一瞬抬眼看去,已經不見張宣儀的身影。 吳家,遂躺地上卷縮成一團,明明渾身顫抖卻捏緊手不吭一聲兒,清東明子跪地上,手扣著她的手腕,不讓她撓自己的臉,另一只手哆哆嗦嗦掏出手機打電話,電話終于打通,他帶著哭音說道:“歪,半斤啊,我妹兒忽然到地上抽抽了,你快來救救她?!?/br> 清東明子的老妹兒很多,遂曾評價過,只要是個母的,清東明子都會喊妹兒。 半斤鋪子,納悶著電話另一邊的人怎么哭了,陸半斤看了一眼手機,確認是清東明子打過來的電話無誤,他思考了一會兒,然后說道:“……羊癲瘋,找什么東西塞嘴里讓她咬著?!?/br> 聞言,清東明子隨手撈過桌子上的茶杯…… “不要球狀物和小東西,萬一塞嘴里摳不出來,堵住氣管那不死也得死了,大點的?!?/br> 清東明子甩了茶杯,隨手又撈過桌上的茶壺。 “最好找條帕子什么的?!?/br> 甩開茶壺后,清東明子沒在四周看見帕子,想了想,他偏頭用肩膀夾住了手機,脫下腳上,半月未洗過翻來覆去正反兩面穿過六六雙數的臭襪子。 由于慌張,手忙腳亂之中,襪子一不小心脫手,硬邦邦立在了地上……..硬邦邦立在了地上。 經由這一失誤,清東明子霍然清醒,這樣的東西,任憑多給他幾個膽也不敢給遂用。 萬一遂這回一了百了真涼了才好,萬一沒有,清東超市怕是會成為他的遺產。 左右權衡后,他咬牙把手臂湊到了遂嘴邊,倒抽一口涼氣,清東明子上氣不接下氣問電話那頭的陸半斤,“然后呢?!?/br> “然后送醫院?!?/br> 不知清東明子怎么會傻到問這種問題,陸半斤眉宇中露出一事不耐,掛了電話隨手就扔柜臺上,抱著燈往后堂走去。 “還真是個神經病,也不知道從哪里認這么多妹出來,我還以為他去纏遂了……” 驚然反應出不對,陸半斤一瞬間出現柜臺邊,拿起手機撥了回去,卻是冰冷女神所電話占線中。 吳家,清東明子求助陸半斤不成,轉而就打電話給張宣儀,嘟嘟幾聲之后聽見的卻是冰冷女神以生硬的口吻說,你撥打的用戶正繁忙,暫時不能接聽電話,請稍后再撥…… 喊天天不應,喊地地不靈,清東明子絕望拍著地面,大聲哭喊,“張宣儀,救救你媳婦??!” 混江湖遭黑手,遇隊友不給力,咱遂姐能慫嗎? 女人要自強。 渾噩不清中聽見清東明子哭嚎,遂強撐著難受調整自己的內息,把攻入體內肆意亂闖游走的散亂氣息逼到手臂上,她掙脫清東明子的束縛,利甲在手臂上劃出長長一刀口子,隨即,一灘如血紅色細如發絲的東西掙扎扭動著從傷口處擠了出來。 下一瞬,白骨刀子從另一只手中飛出,直朝窗外射去,一直盯著屋內的那只黑鳥呱啦尖厲叫著,撲騰翅膀躲開刀子迅速飛離,窗外只留下幾根黑羽徐徐飄下,化為黑色粉末眨眼間變消失不見。 雖救過一番自救已經無礙,可遂渾身沒有力氣,躺在地上身體不時顫抖。 驚訝于鳥的大小,清東明子傻愣張嘴合不上,過了一會兒,他才回神,關心著傷員,“遂,你沒事吧?” 頗為無奈,遂凝聚視線看向清東明子,問,“明子,我說我有事,你是要送我去醫院?” 一個鬼,去個屁的醫院,扎針輸液,那液體能飆出好大一個弧度。 見遂還能開玩笑,清東明子頓時松了一口氣。 沒有黑氣為她遮掩,她現在很狼狽,原一絲不茍整潔亮麗的長發凌亂,有些許碎發散亂搭在臉上,慘白面容下紅血絲黯淡。 妥妥一副慘遭蹂躪絕望的模樣,話說,這樣的虛弱無力感,竟讓遂覺得很熟悉。 怨氣流失太快,無法維持她現今的模樣,縱然黑氣愛避開地面的紅絲一點一點鉆回體內,可她的身體還是不能避免不時變回死時破敗的樣子,面容上猙獰傷痕若隱若現,手臂皮rou脫落露出了白骨。 記事起便是自己黑霧遮臉的樣子,遂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究竟有多嚇人。 忽然,她又感覺到熟悉的氣息如風溫柔越來越近,下一瞬,張宣儀憑空出現在廳。 粗略掃了一眼吳家廳,他趕緊跑到遂身邊,避開身上那些時隱時現可怖的傷口,扶她半坐在懷中,“媳婦你怎么了?” 遂無力搖了搖頭,吸一口氣吹開擋在眼前的頭發,釋然,“遇豬隊友了?!?/br> 沒有回話,張宣儀抱著遂的手在顫抖,他抬手捂住她的臉頰,不讓那塊只有少許皮rou粘連rou掉下來。 垂眸望著地面上那攤紅色還在爭執的細絲,遂聲音輕似呢喃,“張宣儀,剛剛明子癲了,準備送我去醫院……” 人與妖有心跳、溫度、氣息,很容易便能感知到生與死,可鬼這東西,沒有實體不喘氣不吃飯的,一陣風來便能吹到天涯海角到處飄,換句話來說,鬼的靈體就和伸手抓不到的空氣差不多。 所以,見遂頭一偏便不再說話,清東明子不敢置信望著張宣儀,雙眼閃爍淚光磕磕巴巴說道,“死,死了?” 話音落下,躺張宣儀懷中本該“死”的遂霎時睜開眼。 “明子,幫不上忙就算了,我只求你莫咒我,老子只是累了??!” 廣場邊的小樹林里,一黑影直沖從樹種落下,伴隨被帶落的一些樹葉,黑影落地一瞬間卻變成一個人半跪在地上。 他雙手奉上一副卷起來的紙,恭敬對坐在石凳上的男人說道:“教主,一模一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