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往左往右,都是我說了算
清晨,一束陽光射入擺設簡潔的臥室,灰塵在中起起落落,飄蕩旋舞。 卑微如塵埃,落地遇風又起,生至死無歸處,連可以掩我腐爛身軀的墳墓都不配有。 涼風吹起老舊窗簾,床上的人沉睡,空蕩蕩的臥室,乍響起了話語。 “看吧,就是被你嚇著了,這么大一會兒還沒醒?!?/br> “我覺得,他應該是死了?!?/br> 既然說是死了,那么,再掐一次,應該也沒多大的事兒…… 于是,憑空忽出現一雙手掐上睡著男子的脖子,下一秒,一抹紅光于手背上一閃而過,“嗷”了一聲兒后,手倏然消失無影兒。 “胡必兄,你覺得沒用,就算是真死了,那你也只能看看。給了解?” 就只能看看。 這句話,胡必已經在遂那里聽了很多,沒有初次的憤然,短短一天內,他已經習慣,從而可以自然而然的忽略,轉而關注另一個不重要,甚至還算扯淡的問題。 胡必一臉嚴肅,皺眉覷眼打量著遂,視線最后落在她手背光滑細膩的皮膚上。 他能感覺得出這個無間母鬼是個年輕的,可她成天兄弟來兄臺去的稱呼,算個什么規矩。 于是,不懂無間死人規矩的胡必兄,嫌棄了,“你這個丫頭沒一點規矩,年紀輕輕跟長輩兄弟來老兄去的?!?/br> ……長輩? “在無間,沒有長輩,只有死得早來無間的前輩?!?/br> “切,還說啥玩意,怪不得你這么兇,連老人都敢打,無間居然連最基本的尊老愛幼都沒有,沒規沒矩,教出你這樣的鬼也不奇怪?!?/br> 被遂警告后,一直不敢吭聲兒的胡必一秒變回以往尖酸刻薄的模樣,徹底放飛自我。 話說,那個喜歡吊樹上同樣頑固不化,時常譏言諷刺人的大爺王比起胡必,遂對大爺王的態度就要和善得多。 因為,王大爺多是自己一個鬼默默吊樹上玩兒,哪像胡必一樣,整天嘰嘰喳喳碎碎叨叨個沒完,明明讀過書,卻蠻橫無理,是非黑白不分,心胸狹隘,假若不上手嚴厲威脅,那同他真是完全沒一點道理可講。 簡而言之,在遂這里,王大爺就是好,而胡必,就不是好東西。 至于遂為何對兩位年紀老人看法如此兩極,或許,是有層熟鬼的關系在吧…… 畢竟,遂來無間沒多久,就接手了大爺王。 本就不喜胡必性子,這下被嘲諷,遂冷冷笑,喊了胡兄的大名兒。 “胡必,看來,你還是沒搞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你已經死了,人間怎樣已經與你無關系,被那些人慣出來的毛病你得改,那不然得到了無間要我們幫你改,那可是得脫層皮的?!?/br> 鬼差氣場大開震懾小鬼,威力十足。 審視視線落身上寒徹入骨,雖已死,可胡必卻覺得靈魂快要散開一般,悻悻然不敢提及剛才自己說過什么話。 “記住,人間是怎樣的規矩那是在人間才管用,無間,你這里,往左還是往右,都是我說了算?!?/br> 不知不覺間,遂的性子變了,似不再像以前那般靜默,沉不住氣,變話多了一些,又由骨子里多了些陰戾。 這種改變,也可以說是,身上少了些淡然,改添為了煩躁不安。 待遂發覺此,這已經是之后的事了。 又不是精鋼造的,一番敲打下來,胡必已經沒底氣再去頂撞遂這里不好那里不好,他縮在床頭柜于床的縫隙間。 你以為他安靜了嗎? 不,并沒有。 這老叔,嘴碎不能停已經是天性,安靜了估摸著有十余分鐘左右,他,縮在角落里嘴里都還在不停嘀咕。 “呀,這才是折磨鬼,恨的人就在眼前卻殺不了?!毙挠胁桓?,促使胡必又伸出了手,指尖解決溫熱皮膚的一霎那,紅傘帶風打到他面前一寸處猛地停下。 “要是他身上破一點點皮,我打爛你的腦袋?!?/br> “我真覺得這龜兒子已經死了,你看,他睡覺都不動一下?!?/br> 抱手望著某處出神,遂沒有回應。 “都已經七點了平常這個時候,他早開門出去晨練咯?!?/br> “他的狗這時候也會叫?!?/br> “誒,他的狗去哪里了?” “就是它開頭惹出來的事兒,它不會畏罪潛逃了吧?!?/br> “這臭狗,賊精了,當初見吳建國老小子家有排骨吃,這才跟了它?!?/br> 想當初,胡必和建國關系未鬧僵的時候,他二人就時常約著出去溜達,坐那種一站一站停的綠皮火車,下鄉散心,騎單車去釣魚…… 這狗,就是他二人在那時候撿到的。 這是多美好的回憶啊,當初他二人的友誼是多么的鐵,如今卻是勢不兩立水火不容。 管他狗哪里來的,不關自己追魂的事,遂依舊沒有搭話。 沒得到回應變成自言自語后,胡必忽感嘆,“沒意思,其實,做人真沒意思?!?/br> 聞言,遂忽地舒顏一笑,胡必老哥這話,她似有耳聞。 她記得,懼在很久很久以前說過,她活著時就經常念叨“沒意思,沒意思?!?/br> 想來,前世人生將到落幕時,她自己也有所察覺。 做人確實沒意思,不過,比起其它東西,做人真是有意思多了。 “做狗也沒意思?!?/br> 遂忽然接話,剛才被她兇過的胡必討好笑問,實則,他也不解,“你怎么知道做狗沒意思?!?/br> “長了嘴不能叫,叫了一聲就被人找上門來罵,那人自己氣死了卻把一切過錯怪罪于它?!?/br> “對……”出口一字后,胡必這才反應過來遂話里藏話,另有所指。 再次忘去什么叫畏懼,他呵一聲兒冷笑,“做死人也沒意思,連喊冤都不行,”眉一挑,他說,“死人要看誰死得早,那不然,死得晚的都沒資格喊冤?!?/br> 所以,這是做人,做狗,做人,都沒意思? 沒想著同胡必拌嘴下去,遂充耳不聞,任由胡必自己個念叨下去。 床上的人眼皮子顫動,隨后緩緩睜開了眼,雖活人聽不到聲,可屋內話語聲還是戛然而止。 醒來時,吳建國睜開眼第一眼看見的便是潔白的天花板。 他腦袋一片迷糊,望著天花板發呆,總覺得有點不對,可卻什么都想不起來。 昨天晚上,他是做夢還是怎么的,那不然怎么會醒來時什么都想不起。 好像,是有人說話,然后…… 就在這時,床頭柜上的杯子忽然動了一下,發出不輕不重的聲響。 聲音雖不大,卻驚得正處于神游狀態的吳建國立馬轉過頭去望。 就是這個角度??! 一剎那內,建國老兄腦子里閃過許多畫面,昨晚,他看見了什么。 兩團黑影,一張慘白的臉……哦,是胡必。 是那個死去的胡必??! 想起昨兒個不知是夢見還是真見著了已死老伙計,建國兄驚然坐起,瞪眼望著床尾那頭的那壁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