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陶思眠故意曲解他的意思:“用得這么隨意?” 黎嘉洲一噎:“其實我不是用人情的意思,只想說朋友之間約個飯,但如果你覺得需要用人情……” “我開玩笑的,”陶思眠被他糾結的樣子逗樂了,起身說,“我還要去行政樓取報告,回見?!?/br> 黎嘉洲想到自己下午預約了醫生,只得作罷。 黎嘉洲當然知道小姑娘剛剛那一嘴在逗自己,可小姑娘忍笑的模樣生動明亮,他自己都想多看兩眼。 ———— 陶思眠拿到紀錄片初審報告,回寢室把格式轉成pdf發到群里。 許意菱剛剛是被老師叫走了,她同時在群里和大家確定殺青宴時間,定在周日,也就是明晚。 大家紛紛扣“1”。 陶思眠先后給許意菱和秦夏打完電話,關了電腦準備出門。 王瀟躺在床上:“外面太陽有點大,你記得涂防曬帶傘?!?/br> 裴欣怡表情和見鬼一樣,陶思眠倒是淡定地點了下頭。 下午一點,道路斑白,大樓被曬得guntang。 陶思眠在樹下等了快兩分鐘,滴滴都沒人接單,只好看路上有沒有空閑的出租。 不知是不是犯胃病的原因,黎嘉洲午飯吃得索然無味,他想著早看病早了事,午覺沒睡就下了樓。 結果他剛從車庫出來,便在轉角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嘀嘀”兩聲,車靠邊。 陶思眠疑惑地投以視線。 “去哪?”黎嘉洲搖下車窗。 “醫院,”陶思眠道,“你呢?” 黎嘉洲笑了,“我發誓我真的也是去醫院,”黎嘉洲格外正式地舉了右手,又道,“載你?” 陶思眠:“很麻煩你?!?/br> 不知為什么,一天見兩次總讓她有一種和他糾纏不清的預感,她并不喜歡。 黎嘉洲:“就當還最后一個人情?!?/br> 黎嘉洲話沒說完,陶思眠動作利落地爬上車。 路邊允許臨時???,陶思眠坐好了,黎嘉洲卻沒掛擋。 陶思眠第一反應是自己不該坐副駕,那他這小巧的轎跑就兩個座位。 “不然我坐哪?”陶思眠尷尬地清清嗓子。 黎嘉洲難得見她窘迫,不由心情大好:“不然坐我腿上?” “我可以坐你座位,”陶思眠懵懵地蹙眉,“我會開車?!?/br> 黎嘉洲登時哭笑不得,“我是說安全帶啊小姑娘?!?/br> 說著,黎嘉洲俯身牽過副駕另一邊的安全帶給陶思眠扣上。 帶著體溫和壓迫的動作忽如其來又遠離。 “咔噠”,金屬落扣。 陶思眠心跳跟著亂了一響。 做這個動作之前,黎嘉洲有過心理準備,自己給過她提示,是她沒反應過來,自己這也不算冒犯,頂多是還她今天上午逗自己,黎嘉洲自認掌握著情緒和主導權,可做這個動作之后,黎嘉洲也沒了聲音。 “謝謝?!碧账济卟睾枚饽悄◣撞豢刹榈木p紅,強撐淡定道。 “不用?!崩杓沃藿o油起步。 黎嘉洲越是想忽略方才的越界,小姑娘白皙細膩的線條仿佛就在眼前。 陶思眠假意看前方,鼻尖卻始終纏了一抹若有若無的木質香,清淡好聞,在狹窄逼仄的空間內,莫名氤出些讓人臉紅心跳的氛圍。 車輪軋馬路的聲音在這個午后都格外震耳。 幾分鐘后。 黎嘉洲遲疑道:“你去醫院?” 陶思眠小指勾著安全帶:“看秦夏?!?/br> 陶思眠禮尚往來:“你去醫院?” 黎嘉洲:“胃不舒服?!?/br> 陶思眠:“我以為你是一日三餐都很規律的人?!?/br> 黎嘉洲無奈:“前段時間忙,藤校那邊有時差,經常晝夜顛倒?!?/br> 陶思眠自己也有胃病,明白那種痛:“事情多還是要注意身體?!?/br> 兩人聊天平平淡淡,像泉眼淌過山石,大抵因為老媽經常給老黎說這樣的話,黎嘉洲恍然生出些老夫老妻的錯覺。 他開車,她坐副駕,他們的孩子在后面的兒童座椅上呼呼大睡,陽光和風都暖融融。 “你以后打滴滴不要坐副駕,”黎嘉洲想到什么,“出行注意安全?!?/br> 陶思眠當他回自己剛剛的關心,應下來。 黎嘉洲又道:“上下車都記一下車牌,發給家人朋友?!?/br> 陶思眠:“我平常都會?!?/br> 車頭順時針放著星座盤,指針和線條擺得條分縷析。 “你有強迫癥嗎?”陶思眠視線落在上面。 “還好,一點,”黎嘉洲想到小姑娘擺放餐盤的習慣和動筷順序,“你好像也有一點?處女座?” 陶思眠:“我摩羯?!?/br> 黎嘉洲學他:“我獅子?!?/br> 陶思眠勾勾唇角:“豬?!?/br> “???”黎嘉洲沒聽清,明白過來“我獅子豬”“我是只豬”后,他故意裝新手拐了一下方向盤,“你再說一次?!?/br> 陶思眠乖巧狀:“一次?!?/br> 黎嘉洲崩不住笑了。 兩人你來我往,轉眼到了醫院。 陶思眠在門口買水果。 黎嘉洲吃了上次在食堂門口的虧,聰明道:“我約的專家號應該半小時左右,但時間不定,長點或者短點都可以?!?/br> 周遭人來往,小姑娘付完錢走到他身旁。 黎嘉洲人情已經用完了,但借著剛剛愉悅的心情,他狀似無意:“你聽到我剛剛說什么了嗎?” 陶思眠抱著手機回消息:“聽到了?!?/br> “我估計你看秦夏也差不多半小時,”黎嘉洲道,“長點或者短點你都可以給我發消息,我們都回學校的話,我可以順路把你捎回去?!?/br> “我和秦夏說話最多五分鐘,你要半小時的話,我就不等你先走了,我正好要回家拿趟東西,剛剛謝謝??!”陶思眠說著,她要等的雙層電梯到了,她給黎嘉洲揮揮手,拎著東西快步上去。 “不……用?”黎嘉洲一個“謝”字卡在喉嚨,望著徐徐合攏的電梯,胸悶氣短極其難受。 誒,不是,他就不懂了,明明剛剛兩人聊得那么默契,她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專家號都能伸能縮的意思就是想送她回學校,回家也行,難道她就不會想歪一點,多想一點?難道所有事情都要自己明明白白說出來嗎? 黎嘉洲越想越氣。 誒,陶思眠我想你坐我副駕駛,誒,陶思眠我不是湊巧我就是想送你,誒,陶思眠我就是想送你回學?;丶?。 誒等等。 喧嘩的人聲吵得黎嘉洲腦子嗡嗡作響,他胸口起伏,忐忑短暫的呼吸中好像發現了一個極其嚴重的問題。 自己,為什么想……送她回去? ———— 下午,傅闊林和程果回研究室,看到黎嘉洲對著一大堆藿香正氣液發呆。 “你不是去看胃了嗎?”程果蒙圈,挑起一盒看說明書,“藿香正氣液能治胃???” 黎嘉洲還在神游。 半小時前,醫生問他癥狀,他誠實地描述。 “胸口壓著石頭”“快要喘不過氣”“好像又有點熱”…… 醫生:“怕是中暑?!?/br> 醫生瞄他一眼,確實沒有流汗。 雖然這個天中暑有點奇葩,雖然醫院有業績指標,胃藥比避暑藥品貴,但醫生有職業道德,講究對癥下藥。 黎嘉洲回神,面不改色道:“藿香正氣液治百病?!?/br> 程果無話可說。 “好了好了?!备甸熈职褍扇死貋斫淮鷰拙?,說到周日研究室聚餐的事情。 程果舉手:“我去不了?!?/br> 傅闊林一個爆栗敲程果腦門上:“你自己數數這學期請過多少次假,因為劇組的事情就算了,畢竟你喜歡寫東西,搞不好以后是個作家,可你劇組都忙完了,你還有什么理由不去,”傅闊林來勁了,宛如被不孝子拋棄的老父親,“你說,你說,你說!” 程果這些天瘦了一大圈,隱約出來了英俊的感覺:“劇組殺青聚餐?!?/br> 黎嘉洲輕描淡寫補刀:“程果拋棄我們選擇愛情?!?/br> 傅闊林一副“我懂”的表情:“為了愛情一切值得?!?/br> 程果:“教授你別聽黎嘉洲在那里扯有的沒的?!?/br> 黎嘉洲:“我就隨便說說?!?/br> 傅闊林一臉高深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