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沒有什么好處,我想要的自己會掙,不需要強取豪奪,”他停了一下,最后提醒了一句,“不要想著掙扎了,我把陶家破產后那部分模糊的資產去向交給了張家,你應該知道張家是哪一派的,他對貪污深惡痛絕,你的老師恐怕自身難保,沒有那個精力再來保下你?!?/br> 如果重婚是一個輿論,那么涉及貪污總是嚴厲的,尤其是相對的派別,能拿到詳細的資料和賬目是不容易的,如果不是沈琛這段時間處在這個位置他根本連碰都碰不著。 他雖然徹底得罪了沈家上面那位,可從此刻起他開始攀附上的就是張家的枝葉,他有后路,就不懼怕之后隨之而來的瘋狂報復。 從一開始他就安排的明明白白,這場反轉多次的大戲每一步都驚心動魄,如果其中有那么一環出錯,就是滿盤皆輸,幸好這一次,上天對他算是眷顧。 他上面那位能不能熬過這一劫沈琛不清楚,他不從政,可他清楚的知道,沈昌民的仕途到此為止,永遠不能更進一步。 汲汲營營大半生,臨到頭來一場空,這或許才是對他最好的懲罰。 說不清是不是恨,他對沈昌民的感情是復雜的,有時候記不住的人是快樂的,記得太清楚的人總是備受折磨,比如他這一生都不能忘記年少的時候曾經怎樣期待父親回來,又經歷過怎樣無盡的失望。 他記得小時候沈昌民抱著他舉高高,帶著他放風箏,卻也記得他怎么在劉思麗虐待他的時候視而不見,甚至在他最后絕路的時候落井下石。 他也記得他母親年輕的時候是多么溫溫柔柔的女子,后來自殺的時候宛如一個瘋子,他記得這么清楚,所以這么多年來沒有一夜能安心睡著,那些噩夢追隨了他一生又半生。 也許事到如今,一切也該結束了。 他往外走,像是慢慢卸下了什么包袱,腳步一步一步緩慢的向前,沈昌民就在他身后,一直目送著他離開。 看著他從陰霾的沈宅走出去,一路走到外面透亮的陽光之下,沈昌民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好像是老了,已經逐漸看不清他的背影,就能看見天上慢慢飄落了一片又一片絨白的雪花。 他帶給沈琛半生黑暗和迷惘,最后目送著他走到了有光的地方。 ——徹底的擺脫了他,擺脫了沈家。 他沒有留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看著他,一直看著,所有的憤怒在沈琛那樣的波瀾不驚里都起不了任何作用。 ——或許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 許魏和陶恂在沈家的院墻下等了很久,一直等到賓客散盡,等到慢慢落了雪。 里面似乎出了什么變故,出來的讓不是狼狽就是尷尬,所有人的行跡都是匆匆忙忙,陶恂只是沉默在這車上坐著,看著院墻里悄悄伸出來的一只臘梅花,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安靜也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陶恂似乎有犯病的跡象。 許魏急的直罵他傻逼,出來竟然不帶藥,然后急匆匆的出去找車打電話。 ——陶恂的自尊心強,犯病的時候從來不肯讓任何人看見。 等人走以后陶恂才慢慢抬起頭,透過越來越大的雪看見雪里慢慢走過來的人,他的手在抖,全身上下都在不停的發顫。 然后眼睜睜的看著那個人從風雪的深處慢慢走過來,像是一個模糊不清的幻覺,他分不清,他經常在發病的時候看見幻覺然后一次又一次的被戳破幻象。 他穿著訂婚的黑色西裝,袖口的銀扣上有隱晦的紋路,然后打開了車門。 ——許魏走的時候就已經鎖上的車門。 這倆賓利是琛哥送他的,脖子上的圍巾是琛哥曾經親手為他圍上的,他一直看著他走到他面前,從身后的沈宅走到了他的眼前。 然后落進了一個擁抱里。 陶恂的手無意識的發顫,攏在他肩膀上,一瞬間幾乎把把他頸脖上的皮膚都抓出血來,然后又舍不得似的,慢慢松開,他覺得這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他越來越重的病癮。 ——可他根本放不開。 “琛哥.......” 有溫熱的呼吸落在他耳畔,然后珍而重之的抵住他的額頭,掰開了他死命緊握的手,將那已經快要把掌心掐出血的冰冷手掌握在了自己手里。 他抱的很緊,像是想將他整個人勒進自己的骨血里,聲音珍重而安寧,隨著窗外大雪紛紛揚揚的落下。 他說:“我在?!?/br> ——走過漫漫風雪和前半生黑暗禁錮,來到有你的地方。 ——有光照過來的地方。 ※※※※※※※※※※※※※※※※※※※※ 第三更,今天還有一更!會把前面所以事都解釋清楚!我應該就可以完結了!下面有一點碎碎念,算是我的一點感慨吧! 寫到這里竹馬是真的馬上就要結束了,自己感覺還是有些倉促的,原本想鋪開一個局然后收攏,前面各種埋線都會被引發,但是題材問題,確實刪減了很多東西,還是自己筆力不夠,沒有辦法把心里的想法盡善盡美的表達出來。 一開始的想法是哪怕后面阿恂被入獄毆打還是一系列的事琛哥都不會有任何表現,他會冷酷到底,一直到阿恂車禍險些死去才稍微露出一點端倪,一直到后來徹底翻盤。 然后看見評論里怨氣非常大,甚至出現換攻言論,我才意識到琛哥是能忍,是為了以后,但是我不寫出來,大家所能看見的只是他的冷血無情,我有基友說我寫阿恂入獄這段里沒有寫好,琛哥沒有冷酷到底崩了人設,后面就顯得不夠爽,而且他當時再在乎心疼也沒有任何可以避免的辦法,反而凸顯出他當時的無能,如果我不寫心疼就是運籌帷幄,寫出來就顯得掙扎但無力,我果然是沒有寫好,抱頭 坦白說,琛哥和陶陶上輩子其實就是炮灰人設,而且是那種狼狽為jian的反派炮灰,琛哥不是好人,陶恂永遠在他身后,但最后狼和狽縮成一團抱在一起離開了,身上是彼此最后的溫度,這是我寫竹馬的靈感和初衷,狼和狽不是注定遨游九天的龍鳳,其實根本沒有金手指(失智發言) 我其實好像不會寫完美人設,我筆下的人物都是有瑕疵的,會有各種各樣的缺點,不幸福,慘痛的過去,糟糕的現在,以及不確定的將來,沒有一帆風順康莊大道,我是真的不會寫打臉啪啪啪的劇情,我其實也很想打臉,但我打臉總是不那么爽(捂臉)打臉的過程中他們受到的挫折,失去的東西也并不少,哪怕最后贏了也有可能是一地雞毛。 他們彼此都是從傷痕累累和泥垢中走出來的,一路都是磕磕絆絆,不盡完美,然后從脫落的血痂里慢慢去擁抱彼此,體諒對方的不完美,也盡最大的努力給予對方最好的一切。 最后,祝愿所有到小天使都能遇見那個最合適的人,最好的自己。 感謝在20200318 20:25:47~20200318 22:41: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4497810、墨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沉溺 10瓶;大大今天三更了嗎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84章 沈琛曾經在陶恂出事過后找到過陶家, 算是一次秘密的見面,為了避開沈昌民做了許多掩護,最后選在一個暴雨天。 他和陶知行談了很久,陶知行并不怎么愿意相信他, 覺得他還是太年輕, 說話做事都不那么值得信任, 而且他姓沈,是沈家未來最有可能的繼承人。 青年站在老一輩的面前依然是不卑不亢的, 只是問了一句:“那您有其他更好的辦法嗎?” 陶知行沉默了。 但他依然不相信沈琛,商人重利敢博弈是一回事,小心謹慎又是另一回事,哪怕那時候陶家境況已然非常差,但是也不是那么容易就相信沈琛的。 直到后來沈琛拿出了一份協議——他將他名下所有資產包括公司都轉移到了陶恂名下, 那份協議真實有效,只要陶恂愿意簽個字,沈琛的一切都是他的。 陶知行沉默了, 臨走的時候他問沈琛為什么這么做,青年看著他,眼里黑沉沉一片, 卻從疲憊里露出一個淡然的笑意,他說:“您知道的?!?/br> 陶知行很想說,不,我不知道。 —— 其實陶家的敗局不一定要用那么極端的方式,可惜對手是楚瑜,他不做人, 做事太過于陰狠,沈琛不得不用些非常手段。 涅槃重生, 置之死地而后生。 陶家已經沾上了那些不干凈的灰色產業,而且一個公司經歷安穩的時間太久 ,內部已經出現了太多蛀蟲,除了破后而立才能把那些不干不凈的東西徹底擺脫干凈,陶氏也能擺脫那冗雜臃腫的龐大產業 ,重新煥發生機。 沈琛和陶知行想法一致,所以陶知行放手的那般干脆利落。 沈家倒臺之后陶家再次以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姿態重新回來,布局匆忙,但結局其實算得上良好,陶家在風波再次站了起來,哪怕不再是當初的龐然大物,也有著不一樣的朝氣蓬勃。 沈琛原本吞下去的大頭基本沒有怎么動過,原封不動的由陶家拿回,周家龜縮防守,沒有沈家的庇護再也不敢張口,再加上陶恂事先轉移到林舒那兒大一部分資產,陶家未來的勢頭強勁。 陶老爺子的病情也慢慢有所好轉,只是跟之前的身體狀況是不能比的,還是壞了許多,日常都要在醫院里養著。 換屆選舉不出所料沒有沈昌民的那一席席位,但上面畢竟盤根錯節也沒有那么容易倒下,只知道上面那位放棄了沈昌民這個提線木偶,卻也因為年紀太大,一時找不到合適的接班人。 沈昌民被調去了一個清閑的單位做事,做著一個閑人,跟他心心念念大半生的仕途徹底絕緣。 沒有沈家落井下石的劉家保了下來,只是元氣大傷,楚瑜甚至在看守所呆了半個月,劉思麗最終還是沒有提起重婚訴訟。 ——最后還是免不了心軟。 楚瑜能脫罪仰仗于小郭,他一力承擔了所有的罪行,被判了有期徒刑十六年,大半輩子就算是毀了,或許再次出來的時候就是一個兩鬢斑白的老人。 他后來給沈琛寫過一封道歉信,沈琛看了一眼,大概是他和楚瑜小時候在孤兒院就認識,他從小膽小又懦弱,一直被人欺負,只有楚瑜幫他揍過欺負他的人,不嫌棄他又臟又愛哭,給他擦過眼淚。 他知道對不起老板,但是他不能拒絕楚哥。 那封信的歸宿是垃圾桶,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選擇,而做了選擇,也就應當付出代價。 他無法評判,更談不上原諒。 —— 陶恂的官司在第二年一月開庭,多虧陶勤后來居上很多事做的事觸及底線,調查開了以后竟然還多了許多條罪行,林朝在看守所呆了兩個月,出來第一句話就是問陶恂怎么樣了,后來庭審的時候攬了大半罪責。 ——是他牽線搭橋引陶恂走錯了路,也曾經兵戈相向,但他們畢竟都是兄弟,一起走過了許多年。 陶勤的事沒有定論,還要再審,林朝判了兩年,主要是因為后來楚瑜落進去,為了自救洗白了許多事,小郭為了他又白擔了很多東西,但他也坐了有半年的牢。 陶恂最后因為悔過和辯護刑期是一年 ,申請了保外就醫。 沈琛從未想過對陶恂出手,看守所里的人確實是他安排的,不僅是因為到了醫院好cao作,而是因為楚瑜一開始就在他的藥里動了手腳,藥癮和毒/癮其實只在一念之間。 他當時不盡快將陶恂弄出去,或許就再也沒有那個機會將他弄出去。 他的心一向狠,哪怕是到最后都是一樣,唯獨陶恂是例外。 陶勤三審過后被判了十五年,沈琛確實有專門請過律師針對他,控告他曾想用車禍殺人滅口,那個醉酒的司機后來還是招供了。 ——他曾策劃了那次車禍,差一點就要了陶恂的命。 沈琛這個人護短又記仇,只不過大多數人這輩子都感受不到。 陶恂的藥物上癮非常難戒,難戒是心癮。 可他對沈琛的心癮比對藥物的心癮要大的多。 陶恂有一段時間不見任何人,他根本不能接受自己那幅模樣,接受自己的無能為力,失控,暴躁,甚至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 但他才能在沈琛面前永遠都是輕松無事的。 每一次發病的時候他都不敢讓沈琛看見,最讓他難以忍受的不是那些折磨讓的疼痛,而是自己無法控制和制止的丑態。 后來很嚴重的時候他有過輕生和自殘,神智不清,對痛感模糊,對外界所有的東西都宛如驚弓之鳥。 他自殘的事被沈琛發現,他當時在犯病,神智不清一直以為琛哥又不要他了,拿刀想往自己手臂上扎,被沈琛一把奪了過去。 然后他眼睜睜的看著沈琛把刀從他自己的胳膊上劃過去,鮮血當即滴滴答答的就落了下來,把他的襯衫全部染成鮮紅色。 他想阻止,然而手腳都在發抖,力氣弱的可以忽略不計。 沈琛在自己胳膊上劃了三刀,一字一頓的告訴他,他再自殘一次,他就在自己身上劃出三倍傷口。 陶恂當時眼淚就下來了,沈琛抱著他,他抱著沈琛的胳膊,沈琛不肯叫醫生,就一直抱著他等到他捱過了那一波才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