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適笑笑：“惜字如金?！?/br>
    “有嗎?！彼S意道，“你以前不也這樣?！?/br>
    “這是在怪罪我嗎南南?！?/br>
    陳迦南：“沒?！?/br>
    沈適不再開口，安靜的開著車。他平時不太喜歡說這么些話的，陳迦南也有些不識抬舉，可她就是故意倒胃口。

    在五路口買了糖，到醫院剛八點。

    沈適將車停在醫院門口，倒車的時候和別的車出了點小摩擦。對方身材魁梧來勢洶洶，再看沈適，好像什么事兒沒有一樣的淡定。

    “你先上去?！鄙蜻m下車前對她道，“我等會過來?！?/br>
    陳迦南下了車走進醫院大門，再回頭看去，沈適和那個男人面對面站著，他低頭點了根煙，夜晚的路燈照的他那張臉一派的漫不經心。

    她轉過身拎著糖朝大廳的護士咨詢臺走去。

    那個小女孩的病房在七樓，她推開門進去的時候房門空著，同病房還住了兩個老太太，有一個醒著，一直在看她。

    她問：“奶奶，您看見這個女孩了嗎？”

    老太太歪著臉，嘆息般道：“走了?！?/br>
    “走了？”陳迦南沒反應過來，“去哪兒了？”

    老太太皺巴著蒼白憔悴的老臉，稀少的白發雜亂的匐在頭頂，大熱天蓋著的被子看著有些臟，卻依然扯在脖子下。

    “早上沒的，她媽抱著半天不撒手?！崩咸Α艘宦?，“可惜了?！?/br>
    陳迦南聽得有些懵，走出病房還是懵的。

    她不知道為什么很難過，一閉上眼就想起昨天小女孩仰著臉問她：“后來呢？”其實也不過是萍水相逢的一個小女孩，只是忽然覺得生命的脆弱，明明昨天還笑如繁花。

    陳迦南走在樓梯口坐下，給外婆打了個電話。

    “囡囡呀?！蓖馄乓豢诘姆窖缘?，“吃了沒？”

    陳迦南說：“吃了，你和我媽在干嗎？”

    “看電視嘞?！蓖馄胖v，“要不要和你媽說說話？”

    陳迦南說好啊。

    事實上她很少和陳母在電話里說，母親不喜歡講電話，不愛用手機，現在用的還是老年機，都沒外婆fashion，活在沒什么信息數據的歲月里，比時光還從容。

    “忙什么呢?！标惸附舆^電話，“這個點還沒睡?！?/br>
    “才八點好嗎?！彼f。

    “八點還早？”母親嗔道，“你小時候七點多就睡下了?！?/br>
    “現在都多大了?！?/br>
    陳母笑了笑：“二十五了?！?/br>
    “呀?！标愬饶瞎室獍櫭?，“別說出來行嗎?！?/br>
    “這有什么好丟人的?！标惸傅?，“你在媽這永遠八歲?！?/br>
    陳迦南沉默了片刻，扯了扯嘴角。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陳母忽的問。

    “好著呢?！彼f，“就是有點想你和外婆了?！?/br>
    陳母笑，“嗯”了一聲。

    “你外婆那天還跟我說微信有一個功能來著?！标惸傅穆曇魷厝峋徛?，“好像說這倆字會有星星雨?！?/br>
    陳迦南：“你也玩微信了？”

    “我玩那個干什么，你外婆天天看?！标惸傅?，“你也少玩手機，沒事多做做功課看看書出去旅行也好，網絡上那些東西少接觸聽到沒有？”

    陳迦南：“知道了?！?/br>
    “你現在算是上了班，要把心思多放在工作上?！标惸刚f，“和同事好好相處，別委屈自己?！?/br>
    陳迦南“嗯”了一聲。

    “現在社會壓力這么大，每個人多少都有點問題?！标惸高@話說的俏皮了點，“凡事要自信，咱內心得先強大起來知道嗎？”

    “我很脆弱？”

    “我還不了解你?！标惸负吡艘宦?，“外強中干?！?/br>
    陳迦南嘿嘿笑了，好像回到過去年少。

    母親坐在家門口給她織毛衣，她背著外婆做的布書包放學回家，跑進門檻找外公練琴，外婆在后頭喊先吃飯囡囡。

    靜了一會兒，陳迦南問：“你把自己照顧好?！?/br>
    “我有你外婆呢擔心什么，倒是你?！标惸刚f，“在北京好好生活?！?/br>
    “你不盼我回萍陽嗎？”

    “我女兒這么大本事干嗎回這?！标惸割H有些驕傲道，“對吧？”

    陳迦南鼻子一酸。

    “要記住你的身體永遠是第一位?！标惸刚Z重心長道，“不要太拼命?！?/br>
    陳迦南抹了抹臉頰干澀的淚。

    “拼命不好嗎？”她問。

    “身體壞了就不好了?！标惸刚f，“要珍惜你現在的生活?！?/br>
    陳迦南低頭看著昏暗的樓梯。

    “別想太多?！标惸缸詈笳f，“早些睡吧?！?/br>
    掛電話之前的一秒，陳母重重的咳嗽起來。陳迦南不知道和她說這么長時間母親忍了多久，她又在那兒坐了一會兒，后來她慢慢從樓梯上走下來的時候，看見醫院大廳沈適正拿著手機低頭再撥電話。

    她的手機響了，他看了過來。

    好像很著急的樣子，收了手機沉著臉朝她走過來。陳迦南就那么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微歪著頭看他走近。

    “知不知道我快把這翻過來了?！彼荒樑瓪?，“陳迦南？！”

    陳迦南看著他，眼神有些恍惚。身邊的聲音好像都聽不到了，她只是渴望一個擁抱，于是真的踮起了腳尖，微張開雙手摟過他的脖子，將臉偏向他的右胸，手里還拎著大阪屋的糖袋子。

    沈適被她這一抱弄得不知所措。

    “怎么了？”他低下聲來。

    陳迦南不說話。

    “生死無常人各有命?！鄙蜻m緩緩道，“明白嗎？”

    大廳的人不是很多，似乎對這場面習以為常，只是默默走過，有的低著頭，有的在和身邊的人說話，神色大多都不好。

    她的白t貼著他的西裝，怎么看都不搭。

    可那卻是后來想起再溫馨不過的場面，他竟然也毫不在意在這樣的場合下和她摟摟抱抱，多少還有些縱容在。

    “好了?！彼p聲道，“帶你去個地方?！?/br>
    陳迦南問：“去哪兒？”

    她問這話的時候還枕著他的胸膛，聲音悶悶的。沈適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笑笑說到那就知道了，還怕我賣了你不成？

    “說不準?！彼?，“女孩子可值錢了?！?/br>
    沈適笑了一聲。

    “嗯?！彼f，“你最值錢?！?/br>
    陳迦南吸了口氣，叫他：“欸?！?/br>
    “誰是欸？”

    陳迦南閉口不答，沈適輕拍了下她的背，說：“昨晚叫我名兒不是挺溜的？今天怎么又成了‘欸’了，陳迦南？”

    他這話說的輕巧，看她怎么答了。

    “你管我?！彼@樣說。

    沈適輕輕笑了。

    “好了，再抱下去身上都要出痱子了，你要實在喜歡，咱換個地方行不行？”他微微偏過頭在耳邊道，“有人看著呢?！?/br>
    陳迦南蹭的松開他，沈適笑了。

    他拿過她手里的糖袋子，給了身邊跑過去的小男孩，然后俯身看了看她的臉，拉過她的手笑說：“走吧?！?/br>
    一上車陳迦南就睡，他拿過一個毯子給她。

    “蓋上?！彼f，“容易感冒?！?/br>
    看著她忽然軟下來，乖得跟只貓似的樣子，沈適無奈笑笑，放慢了開車的速度，給她找了首催眠效果不錯的純音樂聽。

    中途他手機響了，沈適遲疑片刻接起。

    周瑾問：“還沒睡嗎？”

    “嗯?！彼戳艘谎鬯斓年愬饶?，淡漠道，“有事？”

    “沒什么事，就問問你?！?/br>
    沈適“嗯”了一聲。

    “今天爸爸還和我說了一下訂婚的事情，我知道你不喜歡排場，所以兩家人聚在一起吃個飯也行，你說呢？”

    沈適沉默。

    “我知道媒體是躲不過的，你放心我會盡量……”

    沈適打斷道：“你看著辦吧?！?/br>
    周瑾楞了一下，說了聲好，話題好像莫名的終止，電話也由此掛斷了。沈適有些煩躁的瞇了瞇眼，偏頭看向陳迦南，眉目松了松。

    陳迦南醒來還是在車里，沈適不在。

    她披著毯子下了車，看見沈適靠著車在抽煙。車子身后是一個小閣樓，好像已經建了有很長時間了，白色的圍墻鋪了一層爬山虎，外頭又被樹木花草圍繞著，坐落在半山腰，有些離群索居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