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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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王》是近年來少有的軍事題材,剛一播出就爆了。除了男性觀眾愛看,許多年輕女性也被吸粉,網絡討論度很高,這是制片方事先沒有想到的。 手機里無數的工作群每天都在發最新戰況:收視率、熱搜、表情包……盛勤明明應該高興,但無論如何提不起興趣。 她總是覺得很餓。 自從跟沐懷朋不歡而散之后,她常常陷入一種不正常的饑餓狀態,就像是缺了那晚上的一頓飯整個人就生病了。 臨近春節,公司提前放了假,很多人要么回家要么出游。盛勤哪里都不想去,窩在房間里悶頭大睡。 合租的兩個小姑娘以為她病了,還幫忙叫過兩次外賣。盛勤吃了兩口便覺得飽了,提不起勁來拿筷子,但回到房間不出半個小時,又覺得餓到胃疼。 她只能靠睡覺逃避。 但《兵王》火了,來攀關系混臉熟的應酬層出不窮。有資方通過徐夢來約她,徐夢打電話來時,盛勤正半夢半醒地做惡夢,被電話震醒。 徐夢沒聽出她的語氣不對,只問這兩天有沒有時間吃飯,盛勤不想去,推脫說人不舒服,徐夢頓了頓,問:“你跟四爺真掰了?” 盛勤捏著電話不作聲,耐不過徐夢追問,只好含糊道:“為什么這么問?” “還能為什么。小風說四爺心情不好,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了他頭上?!毙靿粜÷暠г?,“你說忙也就算了,還老是被罵,冤不冤???” 盛勤聽得有些內疚。 那人的脾氣她不是不知道,向來是只管自己,遷怒撒氣并不稀奇。 徐夢難得軟言好語:“你給姐透個底,我們也好做做心理準備啊?!?/br> 盛勤想了想,低低地應了一聲。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嘆息,幸好徐夢也不再多話,很快轉開了話題,不由分說地給她把對方公司的資料發過來。 盛勤也不想看,把手機調成靜音,又要再睡。剛剛驚醒,她尚且心有余悸,眼睜睜地看著天花板無法入眠。 又過了兩天,家里打電話來問什么時候回家,盛勤覺得疲憊,隨口報了日子。掛了電話去買票,才發現離除夕不過兩三日。 她恍恍惚惚地回過神,原來自己已經在家睡了四五天。 這份頹唐讓向來循規蹈矩的人有些汗顏,盛勤又躺了半個鐘,忍不住爬起床來洗澡,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 等熱水時,她無意瞥見浴室的鏡子,鏡中人腰肢纖細,盈盈不堪一握。 她有些吃驚,伸手擦去鏡面水汽,冰涼濕滑刺激掌心,然而鏡中人的的確確消瘦大半。 盛勤撫摸自己平坦的小腹,恍然想起十七八歲,那時少女的清瘦也不過如此。 她被自己嚇了一跳,不知怎么瘦成這樣。 沐懷朋應酬多,又喜歡帶著她一起,在一起的短短三個多月,她身上明顯豐盈。床笫之間,那人偶爾調笑,態度很是享受。 盛勤呆了呆。 細細算來,三個月不過百日,可她不知為何總覺得過了很久。 鏡子里,那女人顯而易見地瘦了,下巴尖尖的。連續數日久眠,消去了眼下的青色,連皮膚呈現出一種健康的光潤。 失戀沒有擊垮她,反倒讓人容光煥發。 一旁的流水嘩嘩作響,盛勤呆呆地審視自己,只覺得熟悉又陌生。 她盯了半晌,伸手覆上尚未消減的前胸,再往下滑,握住細腰。 腦海里無法遏制地迸發出無數的旖旎,曾有人占有她、享用她、討好她,在她身上開疆拓土,帶給她無法言喻的極致快樂。 盛勤忽然很想哭,內心充滿不能言說的遺憾。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蛟S從今往后,這樣隱秘的風景再無人賞識。 *** *** 過年前的兩天,盛勤離開北京。春運的機場人潮涌動,一路到家,她只覺疲憊。 但難得回家,盛勤不得不打起精神來與父母寒暄,一家人高高興興地吃了飯,圍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趙靜蕓自從知道她分手之后,懸吊吊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下來,見了女兒更是喜出望外,甚至主動備好水果討人家喜歡,“你瘦了,多吃點!” 盛勤看了一眼切好的紐荷爾,嫌太涼沒有動。 趙靜蕓也不生氣,又去洗了一碗車厘子,“這個不涼,你多吃吃?!?/br> 盛勤挑了兩顆,又說太甜了也不想吃。 趙靜蕓這才消停,訕訕道:“那就看電視吧,一會兒《兵王》就開始了?!?/br> 之前爹媽打電話說是在追劇,盛勤還不以為然,心想大概是愛屋及烏,沒想到回家真看見老兩口看得津津有味。 她說了大半天的話,正好借著電視休息。 屏幕上的故事熟悉而陌生,盛勤一面看一面回憶當時在片場的情景,難免又想起那人。 盛勤想起去年此時,一行人在南興訓練,再往前一年,恰好是她跟馮子博吵架冷戰的開始。 她有一瞬間的晃神,心想原來已經過去兩年了嗎,直到反復推敲才肯相信這一年年時光飛逝。 女兒的沉默走神,當媽的自然看在眼里。 等電視一集結束,趙靜蕓趕走了老公,拉著女兒說悄悄話。盛勤一見這架勢就發怵,連忙問她的身體。 趙靜蕓陪著她顧左右而言其他,等著盛勤松懈才不慌不忙地開口:“你跟那個老板,是真的分了?” 盛勤一怔。 趙靜蕓難掩喜色,疊聲叫好:“怎么分的?他主動還是你主動?” “媽……”盛勤難堪,“你不要問了?!?/br> 趙靜蕓一看她的神色,馬上明白過來,忍不住道:“你看看我說什么來著,這種男人不是你能hold住的,趁著現在感情不深,早斷早好!” 盛勤垂頭不語。 趙靜蕓見她不說話,興奮感稍微收了收,不得已仍是勸慰:“既然已經過去了,那就要學會放下。正好你這個項目也做完了,北京那邊沒什么事情不如就趁機回來,過完年你就29了,也要另作打算了?!?/br> 當媽的一字一句熨貼平和,盛勤想辯駁也無從說起,只能可有可無地低低應一聲。 “不要光是嗯嗯嗯,要動起來呀?!壁w靜蕓焦急道,“既然決定了就要趕緊行動,工作該辭職辭職,房子該退就退,哦,對了,最關鍵的是社保,要問問清楚怎么轉回來?!?/br> 盛勤仰頭嘆了口氣,心想既然木已成舟何必再讓mama擔心。她打起精神答應下來:“我知道,回北京之后會給領導提的?!?/br> 趙靜蕓聽她終于松口,立刻轉憂為喜:“好好好,那就按照流程來,別到時候被人為難?!彼肿屑氃儐柵畠旱暮贤灱s詳情和節約條件,“你自己要看看仔細,免得像之前要賠違約金?!?/br> 盛勤壓著不耐煩,又分神想或許旁人眼中的自己,正如此刻畏首畏尾的母親。 她讓趙老師繼續看電視,自己回房間發了會兒呆,心想畏首畏尾也沒什么不好,要是真能像父母一樣安穩度日那已是極為難得。 在家休息數日,盛勤容易餓的毛病仍然沒有好轉。佳節里走親訪友,大魚大rou讓她無法下咽,嬸嬸家的jiejie陰陽怪氣地說她比自己這個孕婦還要挑剔,盛勤聽了也不想辯解,跟人家還鬧了些許不愉快。 臨到要走時,她反而覺得輕松,只囑托父母注意身體,便提前回到北京,順便搬家。 《兵王》的高收視讓制片組一個假期過得既愉快又忙碌,盛勤堆了很多合作的飯局,過了節實在無法再拖,只好選了時間赴宴。 一連幾天下來,除了原本關于合作的洽談之外,還有幾家公司提出想要挖人。盛勤原本猶豫著要離開北京,聽到邀約一笑而過。 這天她去望京吃飯談事,沒想到會遇見沐懷朋。 包廂里二手煙味道太大,盛勤找借口出來透氣,在走廊轉角看到一抹熟悉的側影。 他仍是油頭配西服,嘴角微勾,似笑似譏,身旁也仍有曼妙女子相伴。 盛勤知道自己應該立刻離開,可雙腿似失去知覺,一步也不能動。 她站得遠,聽不見兩人說了什么,也看不清他臉上神情,只模模糊糊地看見那婀娜的身影軟軟地靠過去,手順勢搭在男人執著酒杯的手腕上。 那男人無動于衷,對方不見他反感,姿態更為放肆。 沐懷朋漠然偏過頭抿了口酒,瞥見轉角處的人。 盛勤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 她知道留在北京,或許遲早會碰上他,但這城市如此龐大,人海茫茫,她沒想到會這樣快。 沐懷朋同樣訝異,不由地站直了身體。 隔著距離,盛勤眼神定定,目光從他臉上落到兩人交疊在一起的手上。 沐懷朋順著她的眼神回頭,只覺腕間觸感灼人,想也不想立刻避開。他佯裝鎮定地繼續舉杯,再一想又不甘心,主動攬住女人的腰肢。 那女人受寵若驚,亦驚亦喜地立刻貼過來,伏進他懷里:“四爺?” 陌生香水傳入呼吸,沐懷朋微不可查地皺眉。懷里的人渾身嬌軟,溫順乖巧地貼在胸前,他摟著人,這才稍微冷靜,繼而狀似無意地抬眸。 角落處,卻已經沒有蹤影。 他一怔,下意識地推開身邊人,朝那方向走了兩步,仍然不見方才的身影。 “四爺,您怎么了?”女人連忙趕上來,聲音嬌柔不已。 沐懷朋不聽,叫住旁邊走廊上的服務員:“剛才站在這里的人呢?” 服務員一臉懵然:“您說哪一位?” 他語塞,想想揮手作罷,將酒杯塞給服務員。 “四爺,”那女人像是蛇一般又纏上來,“剛才好像沒有人吧?” 他垂眸,神情森然,“你確定?” 那女人不曾見過他如此模樣,瑟縮著肩膀,語氣弱下去:“我剛才只顧著看您了……” 沐懷朋瞪她一眼,無語地揮揮手讓人先走,那女人不知他為何突然翻臉,無措地小聲求饒:“四爺,我……” 他懶得再聽,轉身就走,打電話給唐風問情況。掛上電話,沐懷朋稍微鎮定,一想剛才的反應,更覺難堪。 他壓著脾氣回包廂,只當方才無事發生,可越坐越煩躁,席間迎合敬酒,更是懶得應酬。好不容易酒席散場,他一時沖動,又將車開到那人樓下。 夜漸深,那女人仍未歸。 煙盒里的蓄滿煙蒂,沐懷朋忍無可忍,給盛勤撥了個電話。 那邊久久不接,他不肯放棄,繼續打。 第三通,終于被人接起,只是沒人說話,沐懷朋將手機從右手換到左手,態度冷漠:“你在哪里?” 有人比他更冷:“有事嗎?” 沐懷朋一聽她這語氣就來氣,伸手扯松領帶,“你說呢?你吃完飯不回家干什么去了?” “……我在家?!?/br>